今年七月,26岁的阿丽娅·马丁(Arliya Martin)终于从校长手中接过了自己的高中毕业证书。



(马丁和校长合影)

十几岁时她做过一些不理智的决定,最终被高中开除,她再想后悔,为时已晚。

年轻的马丁很早就有了孩子,为了养家,她在社会摸爬滚打,找到一个工厂女工的职位,辛辛苦苦干了八年。

她知道,手里这张毕业证不单单是文凭,还是通往更高薪工作的车票。

但和常人想象的不同,“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怀揣梦想努力读完高中”这样的剧情,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相反,她没有上过哪怕一节课。

她的毕业证明码标价,465美元。



(示意图)

马丁生活在美国路易斯安那州,也是全美对教育监管得最宽松的州之一。

70年代,美国教育理论家约翰·霍尔特 (John Holt)认为,正规学校太注重死记硬背,导致课堂环境压抑,便呼吁家长“将孩子从学校中解放出来”,自己教孩子......

霍尔特的理论得到了众多家长的支持,到了路易斯安那这种典型的南方保守州,无疑更吃香了(有些保守父母不希望孩子被人员鱼龙混杂的学校所“污染”)。

各方力量集结,导致该州法规取消了对私立学校的约束,此后私校就不再要求至少有50名学生,也不必再有州认证的教师。

到今天,只要你是个成年美国公民,没有犯罪记录,就可以开办这样的“私立学校”,把学校名称、地址、联系方式、学生人数等必要信息上报就可以了。



(马丁买文凭的学校)

这规定宽松到什么程度呢?

外媒找到了一些非常奇葩的学校名,有什么“芭蕾舞绝地武士学院”、“独角兽公主学校”、“自由第一”.......

当然,大多数这样的“私立学校”只有一两个学生,是这家人的孩子;“老师”也就两位,是孩子的父母,反正再怎么折腾也是他们家自己的事。

不过也有一小部分,有老师、教室、几十个学生,算是个简陋的“私立学校”了,马丁上的就是这种。

毫无疑问,由于监管缺位,这种“私立学校”的教育水平一言难尽,否则马丁也买不到文凭。



(示意图)

学校自称是“基督教家庭学校学生的保护伞”,倒是的确提供课程,但学生不需要真在学校里上课,

只要父母跟校长说孩子在家接受过教育,它就愿意给文凭,就算是二十年前在家上过学也一样.......

面对记者的疑问,校长莫里森(Sibley Morrison)解释道:

“我出售的不是文凭,而是为在家上学的家庭提供终身服务,我们不是为了赚钱。”



(校长莫里森)

她话是这么说,可学校的前窗上还贴着一份价目表,上书:

“文凭服务:250美元”

“申请费:50美元”

“文凭封面:35美元”

“穿礼服和帽子出席毕业典礼:130美元”

加起来刚好465美元,是马丁买的“全套服务”价格。

看到这可能会有人疑惑,这种“学校”给出来的文凭有什么用?也不能拿来申请大学啊......

可是大学还真就认。

官方推出了一个“家庭学习计划”。家长只要提交一些考试成绩、学生作业之类的证据,

证明孩子接受过至少180天的,与公立学校同等质量的教育,他的文凭就可以得到国家认可,可以申请大学和州奖学金.......

只能说有点要求,但不多......

在这种不受监管的环境,舞弊空间可就太大了。

2018年时,路易斯安那就有一所这样的学校,通过篡改学生的成绩单,编造黑人小孩的悲惨经历“叠Buff”,给学生硬生生送进了常春藤盟校.......



(当时的新闻)

反过来说,也有家长格外重视隐私,选择不参与“家庭学习计划”,这样就不需要任何国家批准,学校也无需上报孩子的姓名。

代价则是大学对其文凭的认可度不高,因为根本没法确认申请人上过学......

很离谱的是,像这样的“隐形学生”还越来越多了。



(示意图)

前两年受疫情影响,很多家庭被迫选择在家教娃,导致美国公立学校的入学人数减少了120万。

这120万人有的能找到踪迹,转到了(官方认可的)私立学校或者在家上学;剩下的则根本不知去向,也无法统计。

他们可能是没有参与家庭学习计划,也可能压根没上学,反正官方是无从得知......

外媒通过公共记录查到了一些数据,光路易斯安那一个州,就有至少2.1万名学生进入了这类私校,已经是五年前的两倍了。



(近六年数据对比)

还是那个道理,由于监管缺位,这样的学校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甚至时不时就传出一些老师性侵学生的丑闻。

比如今年六月,路易斯安那的一所私校就有16岁女生遭到了老师的性骚扰:



(私校女生遭到性骚扰)

然而即便是丑闻频发,仍然有大批支持者认为,官方看不到就对了,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家长把孩子送到什么学校是家长的自由,凭什么要政府来监管?

槽点太多,不知从哪吐起.......

显而易见,有很多人曾经尝试推翻该州的宽松法律,但都被一些游说团体挡了回去,他们最常用的辩护是:

加州、伊利诺伊州、德州等十多个州都允许家庭开设私立学校作为在家上学的一种形式,又不是只有路易斯安那一个,不需要改。

其实这话只说了部分真相,因为这十多个州有大约一半至少是对家庭学校有要求的,

学生必须学数学、阅读、英语等基础科目,不能想教啥就教啥,而路易斯安那不在这一半之列。

以马丁买文凭的这所学校为例,他们教的更多的,似乎是艺术、科学等课程......



(该校的毕业典礼)

校长莫里森说:

“有的人是来学艺术或科学的,有的人则来寻求职业指导、考试准备等服务;”

“有的人想要父母权利方面的解释和支持,有的人是直接来拿文凭的。”

学校的门口挂着宣传标语,说他们经过了“州认证”,意思大概是外界承认他们的文凭。



(校外的招生广告)

实际上,经外媒查证,该学校没有拿到任何国家认证。

对此莫里森辨称:“我们鼓励每个家庭都报名家庭学习计划,所以我可以说是国家批准的。”

当记者委婉地指出,她的文凭可能不会被很多大学所接受时,她反驳道:

“父母才是唯一能决定孩子接受的教育够不够的人。”

莫里森表示,她的使命是为“无神论”的公共教育体系提供一个替代方案,她说:

“我认为,无论在油田工作还是在麦当劳工作,都和课堂上的工作一样有效。”

“这就是我的观念,也是我晚上能安然入睡的原因——父母们在养育孩子方面有了另一种选择,我为此感到高兴。”



(在该校毕业的学生)

说穿了,她信奉的是“社会大学”那一套,她的学校就是一个保守派父母为子女选择的避风港,学业反而是次要的......

可能在我们看来,这种事根本无法理解,但在路易斯安那,她的想法真的很有市场,州记录显示她的学校有多达250名学生,

真实数字可能还要更多,因为1.隐形学生的存在;2.学校也没有真正统计过人数.......

毕业典礼那天,礼堂熙熙攘攘,里圈是喜气洋洋拿手机录像的家长,外圈则充斥着一身学士服的年轻人。

他们大概和马丁一样,脑海中畅想着自己光明的未来。



(毕业典礼)

这些年轻人至少给莫里森带来了几万美元的收入,可他们自己,今后或许连大学都很难申到......

当典礼结束,有几个人能真的将光明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