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18年《心动的信号1》热播，素人恋爱就成了综艺市场上最受欢迎的形式之一。即使很多人认为嘉宾们“手握剧本”，也不妨碍观众跟着节目中CP（情侣）的发展心情起起伏伏。
对于参加节目的素人男女来说，在互联网的注目下发展恋情，流量、CP粉丝、争议接踵而至，节目结束后，恋情的走势也不再是一件纯粹私人的事情。离开聚光灯后，他们对参加恋综这件事，或许有了全新的审视。
我们找到了《心动的信号3》里“希措CP”当中的彭措和《心动的信号1》男嘉宾周游，想问问“参加恋爱综艺的男孩，都在图什么？”
“楚门的世界”
将恋爱拍成综艺，从一开始就淡化了恋爱这回事。嘉宾们默契地把重心放在综艺上。
参加过《信号1》的周游在此之前已经是一个成功的建筑设计公司CEO，那时他刚好从北京搬到上海，觉得“上节目”是一种很新的体验，就答应了朋友的邀约。
节目播出前，负责拍摄他的PD（制作导演）说：“你就等着微博炸掉吧。”当时的周游不太理解这句话，直到看到飞速增长的粉丝数、不断涌入的评论和转发。但他的第一想法是：可以给自己的设计工作带来灵感。
“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关注你，你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和他们有交流，这对设计师来说是很有意思的。有时候我发一篇微博，发现他们的脑洞甚至比我开得还大。”
《信号3》在成都拍摄，也是彭措所在的城市。他向我们介绍自己是一个“完全不懂互联网”的人，参加节目之前，他没用过微博，没听说过小红书。
听了PD的介绍，他觉得“这是一个类似《非诚勿扰》的相亲节目”。于是认真写下了对另一半的要求，甚至还强调了不要异地恋。带着“人家帮我找的对象，是不是会靠谱点”的期待，他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好像大家都只是当作一种体验，只有我那么认真。”
节目有一个特定的录制空间，嘉宾们下班后进入信号小屋，开始当天的互动。用周游的话来说：“会觉得那座桥是扇任意门，咻！就穿过去了，然后仿佛进入《楚门的世界》。”
一座桥将时空分隔成真实而平行的两个世界：桥这头，他是设计公司的老板，每天跟各种甲方谈方案，桥那头，他在别墅里生活，人生只有一个主题，就是恋爱。
在无数明显的和隐蔽的摄像机外，一个被定义为“恋爱专用空间”的地方里，人们的行为很难保持日常生活中的自然状态。事实上，没有人在这里能做到真正在谈恋爱。
周游和彭措无一例外地对节目中的行为感到“遗憾”。节目开始刚进小屋时，周游主动拿了两颗糖，给了另一位嘉宾一颗，“后来我觉得应该在拿之前问她要不要，那样比较容易给对方压力，有一种硬塞给她的感觉”。
彭措回看节目时感到尴尬，他觉得屏幕里面的人和自己相差甚远，连声音都比脑海中难听了几倍，以至于到现在都不好意思在微信上听自己发出去的语音。在信号小屋这个特定的环境下，他的行为也是“变形”的。
手机被收掉，所有人的任务只有恋爱，努力获得女孩的注目。有一次要通过照片选女嘉宾约会，他没有如愿选到目标，干脆一走了之。彭措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现实普通生活中的我，那输了就是输了，不会生气”。
即使抱着认真恋爱的心态，节目中的人也并不全是“真实的自己”，更何况几人之间的关系在开播后会被极尽解读。在恋爱综艺中，把它当作一种体验，或许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恋综给我带来了什么？”
周游获取设计灵感的设想并未落空，评论里的网友常常能给他启发。有一次，他在微博提到自己想做一个展厅，让观众一边淋雨一边观展，有人提议在空间里做一个小屋，可以躺着听雨声；有人提议做点雨鞋、雨衣、雨伞之类的周边产品。“这个展览最终没有做成，但大家的留言都在帮我开脑洞，可能会在之后的某个作品里用到。”
在央美附中读书时，周游就坚定地选择了建筑设计。每次做设计、做模型、讲方案，他都乐在其中，毕业后成功创业、作品屡获国内外奖项，在行业里如鱼得水。所以，恋综的经历对周游来说注定只是一次别样的体验，节目落幕，他依然要回到“更新设计CEO“的角色里。
如今他拥有53万粉丝的微博，像自己公司的宣传栏。他鲜少发个人生活，并不在互联网上刻意经营曝光。虽然社交媒体会帮助他的作品走向更多人，但并不能让他接到项目。对周游来说，设计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
三年之后再回看，彭措依然觉得这段经历很美好。那种6个人一起生活在信号小屋，有交流有来往，让他感觉回到了大学，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很纯粹，大家好像都很快乐。
彭措之前是一个标准的“i”人，成长经历塑造了他淳朴、内向的性格。他来自四川甘孜州，“丁真家旁边的小县城”。在他的讲述中，在街上走几步就会碰到一个熟人，大家会热情地打招呼；抖音还没有“下沉”到那里，人们日常用手机，通常是微信商量一下线下在哪里碰面。成年人聚在一起打麻将、喝酒，学生们打篮球，在奶茶店消磨时间。
人生的前十几年，彭措是无法理解人们只在虚拟网络上交流这件事的，他的社交网也非常简单，“不喜欢混圈子”。
后来搬到成都去上学，他成了一个标准的“宅人”，偶尔出去打球，其余时间窝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游戏里的社交功能不是他的必需品，即使认识网友，也只是游戏空间的限定。
参加节目之后，他觉得自己变“e”了。更愿意认识别人，与人沟通。节目刚播出的那段时间，彭措走在路上会被无数想不起来他名字的人指着说，“你是那个那个……”，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蛮好玩。
恋综嘉宾的热度基本来自各自的“CP粉”。粉丝在微博上给周游留言，催促他和当时互动较多的一位女嘉宾快点结婚。每每看到这样的评论，周游都觉得挺有意思，“这也是他们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我很高兴他们能pick我们这对”。
彭措也不排斥CP粉，甚至很能“共情”他们。他觉得CP粉是一群“渴望看到美好事物的人”，他在一段时间里承载了他们对美好恋爱的想象，对于这段感情的结束和观众的失望，只觉得有一些遗憾。
分手，并做回普通人
彭措和周游都已经和节目中匹配的女嘉宾分手，他们也渐渐退出聚光灯下，回到素人生活。
距离节目播出已经五年，周游的微博转发量从最初的几千变成几百，但他没有失落，“热度从有到无的那一下转变是蛮大的，但本来就没指望流量能改变什么，我每天公司有好多事要做”。“吃过早饭后看看书，去公司和各部门协调处理项目，画草图，下班后回家看看纪录片”，周游的日常生活轨迹和2018年参加节目前毫无分别。
彭措是更不善于与互联网周旋的那种人。他拒绝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美人设。除了不发丑照，分享的全部都是真实的生活。那些光鲜亮丽的完美博主，在他眼里“很假”，“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最讨厌的那种人”。但他又对评论格外在意些。宣布分手的那段时间，大量的质问让他身心俱疲，他只好刻意“断网”一段时间。
大多恋综嘉宾延续之前的热度当上博主，彭措却慢慢不再活跃。起初他尝试接商务，但想按自己的真实试用体验写文案，与品牌方不欢而散。后来更新变少，就完全没人找他了。
现在他的微博像一个普通人的朋友圈，为的是给那些依然牵挂自己的粉丝看。他说起一位ID叫“胖头鱼”的网友，每次评论都很有趣，线下活动还专门从上海过来见面，他会一直记得她。
彭措坦言，做博主接推广的确赚钱轻松又快：“如果没必要，谁会想上班？”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流量这碗饭他吃不了：热度都是短暂的、飘渺的，这段时间获得了很多关爱，之后他们会不会抛弃你？看到涨粉速度下降，他会焦虑，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精神状态，他干脆放弃这种生活的可能性。
他一直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所在的几家公司接连倒闭后，就去找新的工作，去年上一份工作结束后，他开始尝试自己开室内设计工作室，虽然用他的话来说，“洽谈二十几个项目只成功了一个”，但他依然松弛：“准备给自己三年时间，到2025年如果还没有起色，就不做了”。
被问到“如果再选一次还会不会参加恋综”，彭措选了否。藏区那种简单的生活一直是他的理想模板，他甚至觉得“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成都上学”。
虽然周游给出了不同的回答，但毫无疑问，对他们两个来说，“信号小屋”都永远留在了另一个世界。即使重新来过，出了小屋，他们也会选择做回“只是多了一次新奇体验”的普通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LLEMEN睿士 （ID：ellemen_china），作者：Echo、Bela，编辑：Be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