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黄金无疑是避险资产中的佼佼者。


国际金价,在巴以冲突的炮火中,直上2000美元每盎司。


国内金价,更是引发年轻一代“血脉觉醒”地争相配置,金条金币消费猛增15.98%。


原本,在跌宕起伏的金价中,美债实际利率是黄金价格最重要的决定因素。


然而2022年以来,央行们的大肆购金打破了黄金和实际利率的关系,地缘冲突的担忧也对金价火上浇油。


有了“冲突”与“央行”的加持,黄金是否开启了新的“避险时代”?


一、黄金的宏大叙事:地缘冲突


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2022年以来,俄乌冲突、巴以冲突等地缘冲突的冲击,使得避险需求上升,黄金价格出现明显的地缘风险溢价。


那么地缘冲突的宏大叙事到底能托起多少“金价”呢?


“光述Lightell”通过归纳20世纪80年代以来黄金在主要地缘冲突后的表现,发现地缘冲突对金价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要更短。


  • 在冲突事件发生当日或次交易日,金价涨跌各半。


  • 金价平均在冲突事件的第15个交易日,出现阶段最高价。


  • 30个交易日内黄金的平均涨幅达到约5.85%。


  • 50个交易日后冲突事件对金价的影响开始消退。


注:金价以COMEX黄金连续合约收盘价为准。


以去年俄乌冲突为例,黄金在避险需求推动下反弹,但最终随着美联储开启加息周期,实际利率走出负值,黄金的避险反弹最终逆转。


近日在巴以冲突中,黄金的表现相比历史冲突的平均反应要强,接近海湾战争和911事件(见下图红色线)。其中有一点不同是,金价在冲突前的二到三季度已经调整了近10%。



总结这些历史事件,我们可以看到,地缘冲突对黄金的避险溢价主要体现在:


1. 事件是否冲击到美元体系(如能源供应中断、美国受到冲击)


2. 事件超预期的程度和持续时间;


3. 事件是否导致通胀压力持续上升。


虽然中东地缘冲突导致石油价格有所走高,但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对于石油市场的影响有限,原油价格可能短期内上涨,但恐怕很难出现石油危机。


因而,如果没有更多宏观因素的推动,地缘冲突推升金价上涨属于短期现象。


二、黄金的大买家:央行购金


另外,近年来美国滥用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削弱着美元作为传统储备货币的地位。


于是2010年起全球央行进入年度黄金净买入时代,尤其是深受美元之苦的新兴市场国家。自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各国央行在2010年至2022年间购金达6815吨。


而俄乌冲突后,美欧等国对俄罗斯的制裁,冲击了以避险货币为储备资产的避险属性。各国外汇储备多元化需求再度激增,从而进一步增加黄金储备。


根据世界黄金协会的数据,2022年央行购金大幅上升,全年达到1082吨,同比增加631吨,显著超过2022年全球黄金需求的增量(42吨)


央行黄金需求在全球黄金需求中的占比也从2010~2021年的10%大幅上升至23%,官方黄金储备超过35000吨,几乎占黄金地上库存的五分之一。



从金价的定价因素来看,主要受到通胀预期、实际利率、避险需求、美元指数的影响。


华泰证券研究显示,1970年到2000年,通胀预期和避险需求是黄金价格的主要决定因素。但2000年后,随着黄金的金融属性增强,实际利率成为黄金价格的最重要决定因素。


黄金可以被视为类似国债的长期无风险资产。但与国债不同的是,黄金是零息资产(没有利息),因此持有黄金的机会成本就是实际利率。所以通常实际利率上涨,黄金价格下跌,两者存在明显的负相关。


而去年开始的央行大幅增持黄金,却成为金价脱离美债实际利率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



根据世界黄金协会最新数据,2023年全球央行购金需求依然强劲。上半年购金达387吨,创同期历史新高,按此节奏,全年购金需求或超过750吨。虽不及去年水平,但也远高于前十年央行净买入的均值。


如果说地缘冲突对金价的推升偏短期,那央行购金需求或结构性高于疫情前,为中期的金价提供部分支撑。


三、黄金“避险时代”开启?


不过,在去年和今年二季度,美债实际利率快速抬升的阶段,即便是有地缘冲突和央行的加持,黄金价格也依然承受了明显的下行压力,最大跌幅分别达到20%和10%。


因此,如果我们想要将黄金作为资产配置的一部分,最终需要关注的,还是推动金价的宏观周期因素,如实际利率、经济增长、通胀、货币政策以及美元。


本质作为零息资产的黄金,其最大的对手仍是美债实际利率,就算短期相关性短期减弱,从长期来看,还是无法“分道扬镳”。


当前,随着实际利率居高不下甚至可能继续攀升,黄金作为零息资产,仍将持续承压。全球最大的黄金金融资产多头,SPDR的黄金持仓已降至860吨,为四年来新低。



当然,如此高的实际利率恐怕也难以维系过久,如果美国2024年开始降息,这对黄金价格是否进一步形成趋势性的支持?


关键在于黄金因避险需求带来的溢价是否会逐渐消失。


也就是说,未来我们将进入一个更为“避险时代”还是重新转向“风险时代”?


这个问题甚至在政策机构和金融机构内部都是争议不断。


一方面,疫情之后全球经济最大的风险——极端通胀,正在得到控制。而另一方面,市场对衰退程度和快速紧缩可能导致的风险仍心存疑虑。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从年初就喊美国要衰退,到现在增长还在加速。三季度美国实际GDP环比年率为4.9%,大幅上升且好于预期。美国的商品消费支出维持强势的状况令人吃惊,甚至地产销售也超预期上行。


这显示作为火车头的美国经济,增长动能依然非常强劲。即便市场始终预期未来的需求边际增速将放缓,在就业市场和消费的支持下,放缓的程度仍然远远好于预期。


中国加码稳定,欧洲暂停加息,日本有序退出。与此同时,中国在宽松政策加码下,逐步进入去库存尾声,经济大概率筑底。欧洲央行已按下加息暂停键,或进入更为温和的衰退,通胀的缓解也正带动经济活动小幅回升。日本经济实现三个季度环比增长,YCC政策也在进一步有序退出。


从前五大经济体的增长前景来看,未来要进入一个更为避险的新时代,证据似乎并不充分。


当然,没有人知道中东的冲突是否会升级,是否会有新的地缘冲突事件,或者新的硅谷银行事件爆发。


撇开这些突发因素,当前黄金已然不便宜,有券商研报计算,其相对长期定价模型价格,已高估了约33%。


2000美元每盎司,到底是黄金的高点还是黄金的新起点?将要开启的是避险时代还是风险时代?


恐怕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光述Lightell(ID:light-tell),作者:言止,编辑:颜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