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亩均论英雄”改革正在重庆全面推开。
“亩均”，本是一个农业术语，浙江人率先将其用于产业转型升级的发展中。十七年前，浙江绍兴县（现柯桥区）首次提出“亩产论英雄”改革，目的在于打破“唯GDP”的评价体系，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绍兴的探索初有成效，这项改革随即走向浙江，也花开全国。
今年10月，重庆发布《关于推进制造业亩均论英雄改革的指导意见》（下称《意见》），明确到2027年，计划形成亩均效益好、单位强度高、绿色本底实、要素配置优的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新格局，届时全市亩均增加值、亩均税收年均增速保持在4%以上。
这也是重庆自引进“赛马机制”以来，又一次对重庆经济效益考评的系统化升级、制度化规范。众所周知，浙江是一个“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方，其土地资源“拮据”问题典型，当浙江经验落地重庆的土壤，会长出丰硕的果实吗？
一、浙江的“药方”
之所以推进“亩均论英雄”改革，其初衷是奔着破除原有以“规模、速度”论英雄的发展导向而来。
在高质量发展的导向下，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等要素市场化配置需要实现重要突破，资源要素的投入产出水平和效率都需要提升。“亩均论英雄”改革就是那剂“药方”。
简而言之，这项改革的核心是建立一套以“亩均效益”为标准的评价体系，将企业进行分类，再对分类的企业实行资源要素的差别化配置。通过正向激励与反向倒逼机制的结合，优化资源配置，从而推动经济发展的质、量齐升。
这项改革，产自“七山一水两分田”的浙江。当粗放型外延式的增长方式难以为继，这个土地资源拮据的经济先发地区自2006年开始试点探索“亩产论英雄”改革，2013年进入全省的试点推广阶段。
到2017年，浙江将“亩产论英雄”与“创新论英雄”统一升级为“亩均论英雄”，成为推动浙江加快经济转型升级的一项关键举措。
彼时，浙江的重视程度和下的决心不止于此。2018年，浙江印发了《关于深化“亩均论英雄”改革的指导意见》，并成立浙江省深化“亩均论英雄”改革工作领导小组，顶格推进工作，组长由时任浙江省省长袁家军担任。省以下的市、县（市、区），也成立了由政府负责同志牵头的亩均效益评价专项工作组，同时组建工作专班，顶格推进。
与此同时，浙江又把“亩均论英雄”改革正式纳入《浙江省保障“最多跑一次”改革规定》，通过浙江省人大立法，以地方性法规的形式确立。
不光是土地等“资源账”，“亩均论英雄”改革的背后，浙江“精打细算”的还有“经济账”和“环境账”。
“这三笔账告诉我们，高质量发展必须深化‘亩均论英雄’改革，不断提高资源要素使用效率，以最小的资源环境消耗获取最大的发展效益，加快破解‘天花板’制约、消除‘成长的烦恼’。”袁家军在2018年浙江省深化“亩均论英雄”改革工作电视电话会议上如此说。
二、重庆的“土壤”
“亩均论英雄”改革不是浙江省的“独奏曲”。
今年6月，中国信通院发布了国内的首份“亩均论英雄”改革智库报告《我国“亩均论英雄”改革地方实践与发展展望（2023年）》（以下简称《报告》），《报告》中提到“亩均论英雄”改革已扩展到江苏、上海、山东、广东、安徽、江西、陕西等十几个省份，多地相继构建了评价体系和激励措施。
图片来源：报告
源于浙江的“药方”，治的都是资源要素不匹配、能源消耗严重、产业结构转型困难的“痼疾”。
2021年，重庆市江津区制定出台了《江津区建立和完善工业企业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实施办法（试行）》，拉开“亩均论英雄”改革在重庆的序幕。和其他几个省份的“路数”一样，都是在全省铺开前，先进行小范围的试点探索。
试点两年，江津区交出“答卷”：江津全区规上工业总产值从2019年的1287.6亿元增长到2022年的1797.4亿元，亩均产值从413.9万元提升至551万元，在减税降负的大背景下，规上工业企业“亩均税收”从12.03万元增长到12.6万元。同时，盘活利用低效闲置用地2482亩，消化闲置厂房70.98万平方米。
除了整体数据的提升，江津区针对企业分门别类的举措也初步成型。据地方媒体报道，江津将参评企业划分为“头部”“腰部”“尾部”，分别对其采取支持做大做强、指导创新升级、倒逼整改转型的措施。
今年，“亩均论英雄”改革从江津区推向重庆市，而且成为今年全市15个加快实施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大改革项目之一。
就现实而言，重庆也有推进“亩均论英雄”改革的现实必要。近日，《重庆日报》报道：在过去的发展中，一些地方只注重GDP等总量指标的增长，而忽视对土地等资源的成本投入和利用效率，导致土地资源的浪费和低效利用，同时也给环境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如有的地方，为了“仨瓜俩枣”污染严重，后期环境治理成本更大；有的企业因为招引政策优惠、地价便宜，罔顾发展需求，盲目储备土地，造成大量土地闲置长草。
“山多地少”的重庆，同样需要精打细算过日子，给今后发展留足空间。
《意见》提出到2027年改革目标的具体数据，包括亩均增加值、亩均税收年均增速保持在4%以上；研发投入强度、全员劳动生产率分别提高至2%以上、50万元/人以上；单位能耗增加值、单位排放增加值分别达到2.24万元/吨标煤、365万元/吨，年均增速分别保持在3%、8%以上；新增工业用地按标准地出让比例达100%。
《意见》中同步附上了《制造业亩均效益综合评价办法（试行）》，开展企业亩均效益综合评价，将参评企业按照“A、B、C、D”进行分类定档。A类优质企业，将在资源配置上享受“VIP”待遇，在用能、用地、金融等多方面得到倾斜支持。C、D类企业和停产半停产企业、僵尸企业，则会被要求加速转型升级、改造提升和淘汰退出。
三、新的“果实”
对比其他省份，重庆的“亩均论英雄”方案有延续性，也有一些针对性的调整。
城叔注意到，在组织方面，依旧是省级领导挂帅、专班统筹。重庆成立的“市制造业亩均论英雄改革专项工作组（简称专项工作组）”，放在了“市制造强市建设领导小组”下。整体的领导小组组长是重庆市委书记袁家军，具体的专项工作组组长则由分管副市长担任。
在指标设置方面，重庆延续了权重指标与加减分项结合的评价方式。若企业在境内外上市、获评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等可获得加分，若发生较大及以上安全生产事故、重大环境污染、新增违法用地等情况，则会被扣分。
图片来源：《关于推进制造业亩均论英雄改革的指导意见》
总的来说，各省份在指标设置方面有所差异，但评价思路基本一致，都是以“亩均效益”为核心，再增加诸如“单位能耗增加值”“研发投入强度”等体现绿色发展、创新发展的指标。只是具体指标的权重、分值，因地制宜。
在推行“亩均论英雄”之前，同样是来自浙江的“赛马经验”先行一步，已经在重庆的招商投资上落地生根。城叔发现，在政策落地层面，重庆将“亩均论英雄”改革与先前的“赛马比拼”举措进行了结合。
《意见》提出，将制造业“亩均论英雄”改革成效、亩均效益综合评价结果与重大生产力优化布局、产业园区提档升级、财政专项资金支持等结合起来，营造有利于区县赛马比拼、企业竞争发展的浓厚氛围，迭代升级综合评价体系，适时对制造业亩均效益综合评价办法进行修订。
在此前的新闻发布会上，重庆市经信委副主任吴涛亦提到：“我们将引导区县赛马比拼、企业竞争，扎实推进制造业亩均论英雄改革，引领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从长远来看，重庆定下了到2027年GDP迈上4万亿元台阶的目标，意味着未来5年年均增速要高于6.5%。客观而言，这并不容易。“亩均论英雄”改革的第一个阶段性目标同样定在了2027年。这意味着，重庆的经济增长要速度，也要质量。
回看其他省份这些年推进“亩均论英雄”改革成效，给经济结构和增长方式带来了根本性转变。
从整体数据上看，浙江的进步有目共睹。2017年到2022年六年间，浙江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亩均税收由25.5万元/亩增至34.8万元/亩，累计增长36.5%，亩均增加值由103.2万元/亩增至176.9万元/亩，累计增长71.4%。
从资源优化来看，安徽的改变令人羡慕。一方面是安徽在2022年上半年，倒逼处置了批而未供的土地17.9万亩、闲置土地4.4万亩，为后续发展腾退了空间。另一方面是安徽省级以上开发区招引投资项目的亩均投资和亩均税收准入门槛，提高至280万元/亩和20万元/亩。
下一个交卷的省份，轮到重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市进化论 （ID：urban_evolution），作者：吴林静 余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