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在以色列的中国留学生:听到警报后躲进安全屋“目前食物还是有保障的。”还在特拉维夫的小时告诉记者,“我认识的留学生中,交换生大都取消了交换计划;有刚来的硕士生,还没正式开学,打算先回国;有认识的博士生目前还没有回去的打算。”



当地时间2023年10月7日,以色列特拉维夫,当地遭遇火箭弹袭击后严重损坏的道路和建筑,救援人员正在工作。图/IC photo


当地时间10月11日,以色列特拉维夫,中国留学生小时(化名)在为即将开启的回国行程做最后的准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购买的航班将在10月12日下午起飞,经停迪拜,并在中转机场等待20多个小时后,于13日乘坐中国东方航空航班回国。

起飞日期临近,小时仍有点儿担心。当地时间10月7日,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截至当地时间11日,冲突已造成逾2100人身亡。冲突爆发后,每天都有很多航班取消。

目前,在以色列的中国留学生情况如何?新京报记者以连线的方式采访了多位在以色列的中国留学生。

听到防空警报后躲进安全屋

小时是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圣经考古专业的一名研究生。学校位于以色列第二大城市特拉维夫-雅法。在本轮巴以冲突爆发一周前,她刚刚返回学校准备继续完成自己的论文。

7日早晨6点,小时被防空警报吵醒。“几乎整个早上警报此起彼伏。我的室友中有以色列人,她一开始不以为意,甚至还指给我们看天空中的火箭弹拦截痕迹。”

真正意识到情况不妙是看完新闻之后。7日晚上,特拉维夫响起了防空警报,以色列室友赶忙让大家躲进安全屋。

刚来以色列时,小时就在学校迎新会的安全讲座上知道了“安全屋”。按要求,听到防空警报后要在一分半钟内躲进安全屋,来不及跑也可以躲在楼梯间里。公共建筑通常会标明哪些房间可以用作“安全屋”,一般每套公寓都有一个指定房间做安全屋,没有窗,有加厚的铁门。

“以前我住在宿舍的时候,宿舍楼下有两个防空洞。但我这次看到住在宿舍的同学发的视频,大多数学生都来不及在一分半钟内赶到安全屋,只能躲在楼道里。” 

躲进安全屋后,小时听到了几次爆炸声。因为室友好奇,每次爆炸声结束不久就会去窗边看外面的情况。所以当天晚上,小时和公寓的舍友陆陆续续躲进了安全屋好多次。



当地时间2023年10月7日,以色列特拉维夫,哈马斯向以色列境内发射火箭弹,建筑严重受损。图/IC photo

7日晚上,小时和舍友们一夜未眠,一起坐在客厅看新闻,生怕睡着了错过防空警报。所幸后半夜,特拉维夫地区没有再次响起警报。

小时原计划10月8日去一家二手服装店卖衣服,结果打开社交媒体,看到特拉维夫被火箭弹打到的地方正是这家店所在的街道,“店面被震坏了。”

中国留学生曾程(化名)是以色列海法大学国际关系专业在读研究生。10月7日,他到特拉维夫处理一些事务,在酒店听到防空警报后,便躲进了酒店的防空洞内。

10月8日,特拉维夫市的公共交通基本恢复。“街上没什么人。”曾程随即乘火车回到了以色列北部的海法——相比南方,海法所在的北方地区相对安全。

10月10日,防空警报又一次在特拉维夫城市上空响起,小时再次躲入了安全屋。



部分留学生计划回国,有些还在观望

上述几位留学生告诉记者,以色列的中国留学生基本集中在三个地方:特拉维夫、耶路撒冷、海法。目标学校也主要集中在以色列最知名的几所大学,如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海法大学、特拉维夫大学、以色列理工学院等。

三位分别来自海法大学、特拉维夫大学、以色列理工学院的留学生均向记者说明,自己所在的学校有上百名左右的中国留学生。不过由于冲突爆发时正值暑假,因此实际在以的中国留学生数量并不多。

据曾程介绍,他所在的海法大学有130到150名的中国留学生,但是大部分学生尚未返校,所以滞留在以色列的中国留学生“可能也就三四十人。”

曾程告诉记者,海法大学本来准备在10月8、9日左右开学,结果刚好在放假最后一天发生了巴以冲突,于是开学就直接顺延。“目前开学时间已经延迟了两次,第一次说是10月16日,然后又说是10月23日。有可能还会继续顺延。”

刚从中国去到以色列理工学院交换的博士生晓生(化名)也表示,学校10月24日开学,“现在基本是一年里中国留学生最少的时候。”



当地时间2023年10月8日,以色列特拉维夫,人们正在机场内看着起飞时间表。图/IC photo

对于下一步的计划,在以色列的中国留学生有不同的考量。

按学校要求,曾程第二年要去波兰上课,但因为航班已被取消,他只好又回到海法大学。曾程打算一直住到10月底,等事件彻底平息了再买机票离开。“海法在以色列北部,没有响过防空警报,还是相对安全的。”

同在海法的晓生告诉记者,他10月9日去了两家大超市,发现土豆、胡萝卜因为比较方便储存已基本售空,鸡肉的供应比较紧张,但是俄罗斯超市里肉类的供应暂时还没有问题。

“目前食物还是有保障的。”还在特拉维夫的小时告诉记者,“我认识的留学生中,交换生大都取消了交换计划;有刚来的硕士生,还没正式开学,打算先回国;有认识的博士生目前还没有回去的打算。”

记者了解到,这几天,中国驻以色列使馆和以色列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简称中国学联)也在陆续进行留学生名单统计的工作,并进行了安全提示。

其中,中国学联在通知中强调:在听到防空警报后要第一时间躲入避弹间,提高安全意识,避免侥幸心理,不要在外面拍摄导弹拦截场景;非必要不出门,如果确需出门,应通知自己的导师/学院以及身边的朋友自己的去向;建议同学们在此期间准备好一定的食物及干粮,以备不时之需;所有留学人员务必保持与所在学校中国学联联络通畅等等。

华人亲历巴以冲突:游客逃离、工人停工、学生再启“网课”




火箭弹袭击后的阿什克隆

北京时间11日上午8点,以色列特拉维夫的凌晨3点多,中国留学生王晰接到了来自国内学校的电话,负责国际交流项目的老师通知他,出于安全考虑,校方建议在以留学生尽快回国。由于海航从特拉维夫直飞北京的余票所剩无几,他最终买了当地时间13日下午4点半阿联酋航空的机票,从迪拜中转飞往北京。此时,距他踏上以色列的土地,仅仅过去4天。

当地时间10月7日清晨,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组织哈马斯向以色列边境发射了大批火箭弹,并由此开始了代号为“阿克萨洪水”的军事行动。以色列随即宣布进入战争状态,第二大城市特拉维夫、南部城市阿什克隆和贝尔谢巴等地拉响防空警报。截至10月12日,巴以新一轮冲突已造成双方超过2300人死亡。

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汪文斌12日在接受媒体问询时表示,据了解,目前已确认有三名中国公民在冲突中不幸遇难,三人失联,数人受伤。



王晰暂住的青旅,旅客们聚在大厅

“前所未有”的袭击

在以色列,防空警报软件是生活的必需品。但王晰没想到,自己来以色列的第二天就用上了。

10月7日,去特拉维夫大学交换的他暂住在特拉维夫南部的一家青年旅舍。因为还没适应五个小时的时差,他凌晨四点便醒来去街上闲逛。

当地时间五点半,他收到一条来自当地防空警报软件Tzofar的警示通知。此前,巴以间偶尔会爆发小规模冲突,火箭弹袭击也并不罕见,想着巴以边境冲突时有发生,王晰并没有当回事。一小时后,已回房间再度睡下的王晰被尖利的防空警报声吵醒,他赶忙随众人一同前往旅舍地下一层的防空洞避险。

下楼时,王晰并没有觉得周围人表现出太过慌乱的神色,似乎大多数人对此习以为常。王晰还拍下了人们前往地下防空洞的照片,发给国内的研究生导师,并配文,“刚来就赶上(袭击)”。

在地下室避难期间,防空警报App持续不断地给王晰推送提醒。几分钟后,他听到头顶传来几声闷响,“像是把鞭炮丢进水里发出的声音。”随后他看到了突发新闻:加沙地带的哈马斯对以色列边境发动袭击,以色列宣布进入战备状态。

旅舍工作人员建议大家尽量待在室内,不要外出。当晚八点,王晰正和避难时认识的两位埃及朋友坐在一起吃披萨,防空警报再次拉响。来到防空洞,王晰本以为大家都习惯了不定时的防空警报,却发现屋内氛围异常紧张,有工作人员将楼梯入口的两扇铁门关上。

“(闷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有震感。”王晰发现原本闲谈的人们不说话了,伴随沉默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闷响。王晰解释,闷响是火箭弹在空中被以色列“铁穹”防空系统发射的导弹拦截发出的声音,但他却觉得这闷响带来的恐惧更甚于火箭弹爆炸。

“拦截声像底鼓一样,每一声都重重击打在耳膜处。你无法预计,下一刻这种闷响会不会变成爆炸的巨响。”王晰说。

人群中的沉默和压抑感持续了十几分钟,随着闷响的声音渐渐消退,旅社工作人员示意大家可以离开防空洞。王晰跟着人群返回大厅,因无法外出,游客都聚集在此,不少人把被子和枕头拿到大厅的沙发上,只是为了和防空洞保持最近的距离。

在随后的新闻中,哈马斯宣称当晚向特拉维夫等地进行了又一轮火箭弹袭击。以色列军方称,7日全天哈马斯发射火箭弹超过3500枚。

旅舍大厅内有一架钢琴,王晰注意到有人在弹奏钢琴曲,随后又有两位女士加入进来。“也许是想要安抚大家的情绪,但似乎没什么人在听。他们一直在唱歌,可能是在唱当地的民曲,大意是祈祷的含义。”王晰回忆道。

滞留的人们大多焦急地刷着手机,王晰记得,一位埃及旅客不断地给航空公司打电话,等了近一个小时电话才接通。王晰也在手机上看起了机票,回国航班被大量取消,来时6000元的机票,回程价格已涨到18000元。

“不夸张地说,在特拉维夫,每半分钟就能找到一个防空洞。”余琦说。她在以色列的魏茨曼科学研究所读博士研究生已经一年多了,她本以为这次警报也会和之前一样,在防空洞里躲一阵就能过去。但在防空洞里,软件的警报声响了一波又一波,她才隐隐意识到,这次袭击和之前不太一样。屋外,爆炸声和导弹拦截火箭弹的对撞声环绕了三个小时。

余琦告诉记者,身边一些参加预备役的以色列同学已经被征走参军,他们也从未经历过这么严重的冲突。



特拉维夫机场人头攒动

警报声之后是持续的炮声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军事冲突,这本是赵珂期待已久的一场旅行——她一直对以色列文化感兴趣,想亲身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在动身之前,她只知道巴以边境偶尔会发生冲突事件,圣城耶路撒冷会相对安全些,却没想到自己亲身遭遇了这一轮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冲突。

第一波火箭弹袭击发生时,赵珂正在耶路撒冷市区中心的一家旅馆中睡觉。六点半,她被警报声惊醒。

第一次听到警报声时,赵珂并没有意识到那代表了逃生的信号。她随后来到酒店餐厅吃早饭,吃到一半时,警报声再次响起。赵珂回忆,“餐厅里所有人都放下了餐具,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沿着楼梯间往下跑。”

赵珂告诉记者,她当时觉得应该没什么事,看到当地服务员都没太当回事,她也不觉得害怕。慌乱的情绪是在后知后觉中蔓延开的,她看到了新闻播报:哈马斯从加沙地带向以色列发射多达5000枚火箭弹。

10月7日中午,赵珂在社交账号发布了一则视频,视频中可以清晰听到耶路撒冷城市上空的警报声,警报声后便是持续的炮声。

赵珂尝试在社交平台发帖寻找同样滞留在以色列的中国游客,和不少同胞取得联系,建立了一个30人左右的群,在群内即时共享信息。

另一位中国游客刘信原本预订了7日晚从特拉维夫回国的机票。但清晨的袭击发生后,特拉维夫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警车,或成队,或单独。这些警车也未必都有制式涂装,可能远看只是一辆普通丰田,凑近才能发现车顶上贴了标识,两三个持长枪的警察坐在车内。

距离起飞前仅几个小时,刘信接到了航班取消的通知。而当日能飞的航班又全部满员,唯一可以直飞回国的海航仅剩下头等舱,价格已经飙到了37000元。但即便如此,仅剩的几张头等舱机票也很快被抢购一空。

无奈之下,刘信将机票改签到9号。从机场回酒店的途中,他又听到了警报声。刚一下车,紧接着就传来火箭弹被拦截的声音,犹如闷雷一般在头顶炸开,冲击得地面都在发震。他刚到房间放下行李,警报又拉响了,酒店里的人都匆匆躲进了地下室。



郑怀一行排队等待进入约旦

加价、中转,“再不买票回不去了”

10月9日,特拉维夫机场人头攒动,不同肤色的旅客挤在一处,或提着大包小包,或推着满载的行李车。机场大屏上仍有不少延误或取消的航班,但跟10月7日比起来,取消的航班已经少了很多。

赵珂原定于9日早上5点乘坐波兰航空的航班回国,但在第一波袭击后,波兰航空7日的航班被大批取消,包括她的班机。她意识到自己9日的航班同样面临着被取消的风险,于是决定提前回国。

当地时间8日一早,她便赶往特拉维夫机场。“无论如何要先离开以色列。”这在当时的她心中是最高优先级。

耶路撒冷的街头空空荡荡。赵珂乘公交抵达市中心,换乘轨道交通去机场。机场早已人满为患,人们大多行色匆匆,表情严肃。“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出境,感觉再不买票就回不去了。”赵珂这样形容当时的场景。

彼时赵珂原定的波兰航空的航班尚未取消,但机场的工作人员建议她尽快另外订票。为了顺利回国,赵珂不断刷新着航班信息,把迪拜、曼谷、约旦阿曼等地的中转票都看了个遍。连续支付失败十几次后,她抢到一张票价翻倍的阿联酋航空机票,从迪拜转机回北京。当天下午,她收到原定波兰航空取消的通知。“后来有中国同胞告诉我,再晚只能买到三四万的天价机票。”

阿联酋当地时间10月9日,赵珂坐在迪拜机场的候机大厅,等待回国的飞机启程。看到身边全是中国人,她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国内。9日晚上,她安全抵达北京。

旅行博主郑怀和朋友10月5、6日在特拉维夫游览,随后前往戈兰高地和加利利海。7日爆发冲突时,他们正在加利利海,因此刚好避开了火箭弹对特拉维夫的第一波袭击。在得知袭击消息后,郑怀先将朋友送到相对安全的耶路撒冷,而后独自驾车到特拉维夫租车点还车。还车途中,他目睹了机场附近的车辆排队、拥堵。

起初,郑怀觉得当地的居民心态很好,因此也并未过于紧张。但在10月8日,一位当地大叔告诉他,自己有两个儿子都在战场上,前方局势很紧张。也正是由于当地居民的提醒,郑怀和朋友决定提前离开以色列。由于特拉维夫机场航班大面积取消,郑怀一行决定改由陆路前往约旦,再从约旦乘飞机回国。

他们选择从以色列中部边境的侯赛因国王桥陆路口岸入境约旦。10月9日中午,口岸检查站前的车辆已经排起了长队。粗略目测,有超过50辆车在等待接受防爆检查,通关出境。当时正在等候的郑怀告诉记者,有消息称口岸会在下午两点关闭。能否及时通过口岸比单纯的等待更让他焦虑。

幸运的是,变数并未发生。郑怀一行人顺利从陆路入境约旦,并搭乘11日的班机回国。

8日凌晨2点,王晰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迷糊中他听见房门被打开又关上,随后是渐远的脚步声——与他同一房间的美国小伙买了凌晨的机票连夜离开,小伙前一天才告诉他,他计划在以色列做英语老师,原计划停留十个月。

王晰粗略判断当地形势后,选择暂时留在以色列,观望一段时间再定去留。

他入住的青年旅舍位于特拉维夫市区的南部,而学校则位于特拉维夫市区北部,在咨询过特拉维夫大学学生管理处后,他决定于当天下午办理入学手续。从旅舍到学校大约20分钟左右的车程,公交车上只有王晰和司机两人。

王晰告诉记者,学校原定的开学时间是10月14日。但第一轮袭击过后的10月9日上午,他收到校方的邮件,开学被暂时推迟到10月22日。

当晚,学校原计划举办的迎新晚会也改为了线上的安全指南讲座,提示留学生注意安全,尽量减少外出,听到防空警报时立即进入防空洞。

10月9日中午,王晰感到房间传来的震动,他起身准备再次前往防空洞,耳边随后便传进了几声闷响,大约两三秒后,刺耳的防空警报再度响起,他连忙冲出房门,加入到避难的人群中。在防空洞安置下后,王晰回忆起刚才的警报,他突然有些后怕:通常情况下,防空警报会提前90秒发送,而这一次的警报声并没有提前。

“第一次,我切身体会到寒毛直竖,浑身战栗。”王晰说。

据王晰介绍,以色列当地的防空设施比较完善,每栋建筑不管是私人住宅或是公共空间都配备了地下防空洞,住宅的卫生间也设计成了防爆结构。王晰入住的校内宿舍地下一层也安置了防空洞,是一间不大的普通房间,没有窗户,在墙体上方进行了加固。

北京时间11日上午8点,接到国内校方通知后,王晰开始订回国的机票,最初标价8000元的返程机票如今涨了一倍,无奈之下他换了一家购票平台,最终买到一张1万元的回程机票,“和来时6000元的航班相比,没有涨太多。”

与王晰一起来特拉维夫交换的还有同校孔子学院的两名女生,接到学校负责留学事务的老师的电话后,两名女生随即买了11日的机票离开。而王晰最终购买了当地时间13日下午4点半阿联酋航空的机票,从迪拜中转后至北京。

他计划与另外两位中国留学生打车前往机场。“如果打不到车,学校附近还有一个租车点,还可以租车前往机场。”

和战争刚刚爆发的第一天相比,王晰感到目前以色列已相对安全了许多,10号一整天,他没再听到任何防空警报。

11日晚,特拉维夫大学法学院安排了一次线上会议,将一些最新情况告知同学。他从学院管理老师处了解到,原定的25位交换生,目前只来了3位。回国后,王晰将在线上继续完成交换项目的学习。



掉落在地上的火箭弹残骸

“比住在地面上的集装箱安全”

相比于有着更好经济水平和抵抗风险能力的留学生和游客,赴以务工的中国工人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地。在安全和交通成本的二选一中,大多工人选择留下观望。

距特拉维夫约50公里的南部城市阿什克隆也是此次袭击的目标之一。10月7日凌晨6点,中国工人章超被警报和炮弹声惊醒。这是他来以色列务工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9月以来,以色列假期众多,他以为又是当地的节日庆祝。直到有人喊,“炮弹来了!要打仗了!”他才反应过来往外跑。

章超在工地上是钢筋工,工地距离加沙地带只有20公里左右。建筑工地从7日当天开始就停工了,目前还没有接到复工的通知。警报声、爆炸声、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是他这几天最常听到的声音,工地附近有被损毁的建筑物和被炸毁的车辆,散落在地上的是扭曲的钢筋和残破的碎渣,还有炮壳碎片。章超有时能看到远处冒起的火焰和升起的滚滚浓烟,所幸工地上暂时并无人员伤亡。

以色列是中国工人海外务工的重要目的地之一。根据中国对外承包工程商会官网的招募公告,仅2023年的第三阶段招募就需要约10000名工人,其中包括建筑模型工、钢筋工、瓷砖工和抹灰工。即使是在疫情尚未结束的2022年,该协会也曾发布公告招募工人10000名。

章超是河南濮阳人,今年31岁,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经济压力迫使他出国务工。在以色列月薪能拿到两万多,按原计划,他打算在这里干满5年3个月再回国。

按中国对外承包工程商会官网的介绍,国内仅有江苏中澜境外就业服务有限公司、中国江苏国际经济技术合作集团有限公司、威海万方人才合作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国山东国际经济技术合作有限公司四家公司是合法的赴以务工报名渠道。

章超选择了江苏中澜作为劳务中介,经历了摇号、考试、体检的全过程,来到以色列。同一批摇中的大概共四千多人,和他同批来以色列的有三四百人。

章超现在直接住在地下室里。“比住在地面上的集装箱里安全。”

和章超一起住在地下室的,还有30多个工友。工地上有厨房,他们自己购买食材做饭。停工的日子里,除了必要的上街采购物资,他们基本都躲在地下室里。而街上,持枪巡逻的警察比以往多出几倍。9日下午,章超去超市买菜,发现两枚未被拦截的火箭弹一前一后分别落在了超市附近的空地和居民区,警戒线也已拉起。他不敢凑近仔细看,匆匆回了工地。

袭击发生后,章超的家人非常担心他,每天要打三四个电话确认他的安全。他的孩子们还小,电话里总是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但他无法回答。

目前工地上的多数工人们都想回国,但猛涨的机票价格和混乱的局势成了他们回国的最大障碍。10日,老板打电话告诉工人们,以色列可能要打仗,让大家在地下室里避难。停工的日子没有钱拿,如今复工未定,回国艰难。章超和工友们只能在没有信号的地下室里等待着新的通知,“我们只能先顾好自己。”

(应受访人要求,文中采访对象均使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