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意义并不存在于哲学当中。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文人都在追逐着毫无意义的东西,而对那些真实的需求视而不见,而这终将导致他们的毁灭。

这是舅舅在享用完一顿上门代厨的厨娘为他烹饪的佳肴之后为我提出的箴言。



没有人不吃饭,即使是在春天死去的老师也好那一口初春的椿芽。人以食为天,你只有吃饱饭才能思考,大脑每秒都在消耗你全身百分之三十的能量,你只有不断的进食才能维持自己那些对于世界的遐想。

所以,这就是你愿意为刚才那一顿饺子给出3000元高价的理由吗?我问舅舅。

不,那只是我的定金,我包下了那位厨娘一整年的晚餐制作服务,往后的日子,你也可以叫她舅妈。舅舅对着微信嘬了一口之后对我说到。



但这并不重要,就像我说的,生命的意义并不存在哲学当中。

我们对于食物的定义还是存在着误解,形式不应该大于本质,你可以把酒楼里一万一只的鲍鱼叫作食物,你当然也可以在你吞咽完一口隔夜的浓痰之后告诉自己刚刚享用了一顿盛宴。都是通过摄入来维持机体正常活动的行为,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记住,我们首先是生命本身,其次才是文人、狎客和高中老师这些角色。这些角色决定了我们的宽度,但生存才提供了这些角色可以被实现的可能,你我皆是动物,身上的动物性是我们无法割去的根性,同时这也是我们仅少能确定的事物。

你如果逃避去思考食物和人类的关系即是在逃避自己的根性,是一种掩耳盗铃。



那你总要付出与收获能够成正比才行,刚才她用的是你家的水饺,那是去年我在楼下便利店给你买的寿礼。我告诉舅舅。

这不重要,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她用菜市场88一斤的松茸给我做饭和煮一碗水饺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所谓。我早吃饱了,我找她,不过是想从另一种角度重新来审视一下需求这个问题本身。



你把什么放进嘴里也就决定了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应该知道,康德在确诊为高血压之后还是在狂吃他所热爱的奶酪面包,他是在通过那个食物带来的反叛性质来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生命。我也一样,不论刚才那位厨娘是否是在用我自己的速冻水饺给我烹饪,我在生物和哲学角度所需要吞咽都已经完成。

而这也导致了康德的死亡,他在吃完第二天就倒毙了。我试图在舅舅的语境中寻找一些突破。



是的,但他在死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切都好”。但舅舅显然看穿了我的意图。这并非是他在为自己和时代所下的判断,那是他作为生物在最后一刻仍然对生物这个机体保持的美德。

所以,不论结果如何,刚才那位厨娘都是一位婀娜的淑女,她的38d、黑丝和手中那份充满着诚意的食物都是她的美德,你应该品尝,然后感谢,然后开悟,并在这个钟结束之前就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生命的触动了。

是的,现代的食物都已经脱离了它的原生意义,你在米其林和路边小摊都已经很难找到那种食物的感动。

这是麻木吗?我问舅舅。

不,这是馋妄。

我们现今对于所有事物的眼光都充满了一种自大的先验态度,认为在得到之后还有更多的可以索取。这也就导致了我们生活的寡淡。



这就和你写那些刺激的小说一样,你描写的永远是过去和将来,为什么你没有现在?你在逃避此刻,因为此刻最难被描写。舅舅对我说道。

那怎么办?我也叫个代厨吗?我问舅舅。

不,你对此刻的理解还是太浅。上个星期我还看见你在市中心的高档餐厅吃饭,厨师提着一坨生肉就开始在你面前跳舞,你当时怎么说的?你是去和他交流他烹饪的心得还是他对于艺术的探索?你是去吃饭的,你们都忘了这一点。



要客观的使用欲望,欲望是没有边际的需求,它没有逻辑可言,我们一旦盲目的追逐欲望,那我们的需求也会深受影响,变成一个拼凑的、异化的奇行种。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所有脱离开这一个原生需求的装饰都只是一种装x。当初你为了追我舅妈而默写的红楼梦全集本质上也是一种装x。



是的,那是我还在探索一个方法论的时候难免出现一些激进的做法。

那现在呢?

现在不好那口了,我只在意当下。

那当下又是什么呢?

当下不是海纳百川的秀场,当下是你在明确的认识到自我之后对生活的撷取。你要想感受当下,你就要先理解活在当下,然后你才能实践活在当下。

但你刚才把自己的教师资格证发给了刚才那个厨娘,我看见了,你还让她叫你宝贝。

这很正常,要是你尝过水饺之外的服务,你也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