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想回家……”,病床上的患者痛苦的呻吟着,所有的医护人员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忙碌,这样的呻吟他们已经听了60天。
就在昨天,患者的心跳突然停止,医护人员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让他重新活了过来,要尽可能久的让这名患者活着,因为他还有医学价值……
患者身上所有的皮肤都剥落殆尽,包括脸部和头皮也都完全脱落了,露出粉色的肌肉组织,没有皮肤的保护,鲜血和体液从肌肉里不停的渗出来滴落在床单上,新的血液又通过输液管注入他的身体。
为了防止裸露的肌肉发生粘连。
患者的四肢被布条绑着吊起来,他看起来像一只被剥了皮吊着的山羊,但这里不是屠宰场,也不是731的实验室,而是日本东京大学医院的病房。
1999年9月30日,日本茨城县那珂郡东海村发生了一起核事故,当仔细了解到事故发生的原因后,让人不由得要骂上一句话:不作就不会死!
没错,这起事故就纯粹是愚蠢的人为作死!
东海村的JCO是一家核燃料制备厂,制造生产核燃料二氧化铀,以提供给附件几家核电厂用来生产发电,原本,按照日本政府部门的规范,这种化工作业有一套严格固定的操作流程:
工人应先将低浓度的铀粉末和硝酸液送入溶解塔中,仔细缓慢搅拌均匀,充分溶解后,再由泵输送进入缓冲罐,最后由缓冲罐抽送进入沉淀槽,接着就可以逐步提纯出高浓度的氧化铀燃料。
而JCO公司为了节省操作时间,直接放弃了第一个步骤,他们用一个不锈钢桶来代替溶解塔,将铀粉末和硝酸液倒入桶中,像拌水泥一样用勺子搅拌均匀,然后倒入缓冲罐开始下一步。
这种骚操作虽然非常不专业,但因为缓冲罐的作用,不会导致铀在短时间里囤积,所以从来都没出过事儿。
但常再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有比这更骚的操作来了,灾难也就发生了!
03
9月30日,员工大内久和筱原理人以及组长横川豊一起完成当天的工作,大内久和筱原理人干活,组长横川豊坐在四米外一墙之隔的办公桌边等结果。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筱原理人和大内久这次干脆连缓冲罐的步骤也跳过了,他们将铀和硝酸液倒入桶中搅拌后,直接提桶将混合物通过漏斗倒进沉淀槽中,当时的工作画面是这样的:
大内久右手扶漏斗,左手撑着沉淀槽,筱原理人则提桶站在梯子上往漏斗里面倒液体,一桶、两桶、三桶……
工作看起来很顺利,可当倒入第七桶硝酸铀溶液时,灾难发生了!
两人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响声,接着,沉淀槽中闪出一道蓝色的光芒,美丽的蓝光让两人楞在了原地,他们还不知道这道蓝光是死神的降临。
紧接着,实验室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身处隔壁的组长横川豊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冲两人喊道:
快跑!临界啦!快跑!
所谓临界反应,是指超过临界反应条件而引发了链式核裂变反应。
JCO沉淀槽的临界质量是5.5千克,而由于大内久两人不规范的骚操作,他们向沉淀槽中注入了约16.6千克的铀溶液,远远超过了临界质量,所以引发了链式核裂变反应。
此时,沉淀槽已然成了一个“裸露的核反应堆”。
核裂变产生的中子射线辐射瞬间穿透了大内久和筱原理人的身体。
来不及多想,三人火速冲向去污室,刚跑进屋子,35岁的大内久就咣当一声晕倒在了地上,组长横川豊慌忙拿出测试仪检测,检测结果无法显示,测试仪爆表了!
事故发生10分钟后,救护车到达现场将三人送往医院,距现场350m以内的人全部紧急疏散撒离。
10 km 以内的人全部居家避难。1km范围的农作物、水源禁止食用。
04
而医院这边,情况很不乐观,一般,核辐射致死的剂量是2西弗,经过检测,距离辐射源最近的大内久遭受了16-23西弗的辐射量,大约是普通人年容量的2万倍!
筱原理人距辐射源1米,受到了6~10西弗的辐射,而组长横川豊因为离得比较远,受到1-4.5西弗辐射量,进入医院的当天下午,大内久苏醒了过来,他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除了扶漏斗的右手有些红肿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不适,他惦记着家里的妻儿父母,盼望着早点出院回家。
然而到了第三天,情况开始变的不对劲了,大内久出现头晕、掉头发,呕吐等症状。
右手的情况更加严重起来,红得发黑,并伴随钻心疼痛。
政府慌忙将他转移到东大医院,并成立专门的医疗小组负责治疗。
05
医生给大内久做了全面的检查,结果比预想的更加可怕,核辐射穿透了大内久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对他身体里的细胞造成了毁灭性的损害,正长人的染色体都是完整有序排列的,而他体内细胞中的染色体像被剁碎了一样,切头短尾,杂乱无章,有些甚至粘连在一起,根本无法正常排序。
染色体是包含所有遗传信息的物质,像一张有编号的设计图,如今大内久的染色体遭到破坏,这意味着他的身体不能再分裂产生新的细胞。
可以说,从核辐射穿过他的身体那一刻起,大内久的肉体其实已经死亡了。
06
入院一周后,染色体遭到破坏的灾难就爆发了,首先,被称为人体卫士的白细胞数量降至正常人的十分之一以下,任何一丁点细菌或病毒感染都可以要了他的命,医院只能将他转移到无菌病房。
07
紧接着,他的皮肤组织开始成片脱落,肌肉裸露在外,还不停的渗出血液和体液,护士就用医用胶布将脱落的皮肤粘回去,
换胶布的时候,又连皮带肉一起撕下来,
大内久几乎每天都要遭受这样剥皮的痛苦,随着脱落的皮肤越来越多,后来连贴胶带的地方都没有了,医生又想办法给他植皮,可是由于自身细胞遭到破坏无法再生,新植的皮肤根本附着不上他的身体,最后,大内久身上的皮肤都脱落殆尽,所有的肌肉组织都暴露在外,为防止裸露的肌肉发生粘连,医生不得不用布条绑着他的四肢半吊起来,
看到过当时拍摄的照片,他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个人类了,连医护人员都不敢直视,真的让人头皮发麻!
为了阻止血液和体液流失,医生用纱布将他像制作木乃伊一样包裹起来,
每天,医护人员都要花上半天的时间为他换新的纱布,由于没有皮肤保护,拆纱布的时候连同粘连的肌肉组织一起撕下来,不过这时候大内久已经叫不出声了,因为他的肺部严重积水,无法自主呼吸,气管被切开,插上了呼吸机,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痛苦的呻吟,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医生不得不给他注射大量的麻醉剂和止痛药。然而痛苦远远没有结束。
08
第27天,病情进一步恶化,就在身体皮肤脱落的同时,大内久身体内部也开始腐坏,肠道粘膜变成白色,溶解、脱落,肠镜下显示,他的肠道就像是墙皮脱落下垂的废墟,
肠道病变导致严重的腹泻,每天腹泻排出超过三升的血液和粘液,对此,所有的药物都失效,医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不停的给他输血和补充水分,有时候半天就要输血十几次,大剂量的输血和失血让他的心脏超负荷跳动,每分钟达到120次以上!
09
第59天早上,大内久突然失去了心跳,医疗小组赶忙实施抢救,还不能让他这么快死掉。
一方面,政府要向民众表明还在积极救人,另一方面,从医学角度来说,这是一起人类遭受高强度核辐射还活着的珍贵病例,日本卫生部门要求医院尽可能的延长他的生命,并保留所有的治疗记录和细节。
还有,大内久的亲人们也没有表达要放弃的意愿。
经过一番抢救,终于将他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病房里又重新回荡起了呻吟声。
但所有医护人员都知道病情已经无法控制了,没有人敢说出来因为一旦有人捅破,大家都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这次之后,大内久的状况进一步恶化,身体的各个器官开始衰竭,大脑长时间陷入昏迷,已经无法对医生的呼叫做出回应。
10
第65天,输血带来的免疫细胞开始扩散,并不分敌我的攻击仅存的一点白细胞,体内的白细胞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归零。
大内久如同一堆烂肉附着在骨架上的尸体,完全靠机器和药物吊着一口气,但他的神经系统还是好的,所以他能感受到换纱布时撕扯的疼痛,也能感受到身体在一天天的融化、腐烂,可是他不能动弹,也不能喊叫,只有从眼角流出血水来对这非人的折磨做出回应。
医疗小组用尽了所有的医学手段,使用了各种可能的药物,包括还在实验研制阶段的药物,依然无力回天。
至此,大内久作为人体实验的医学价值也没有了,对于这样的结果,主治医生前川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召集医疗小组和亲属们沟通,建议如果心跳再次停止,就不要再抢救了,家属们同意了他的建议。
11
第83天,妻子和儿子进行了最后一次探视,取下头部包裹的的纱布,大内久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妻子在他耳边告诉他要加油,她依然希望他可以活到千禧年,那样就没有遗憾了,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大内久停止了呼吸,历经83天的非人折磨,他终于解脱了!
另一位受害者筱原理人同样经历了可怕死亡过程
而他的同事筱原理人,也经历了同样过程,在221天的痛苦折磨后才死去,另一位组长横川豊由于受到的辐射量小,在接受白血球生长激素和骨髓移植后,三个月后康复出院。
12
这起事故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核辐射的真正威力,也认识到了现代医学的的无力,然而,如此强大的核辐射也并没有撕碎人体内的所有细胞,大内久死后,医生解剖时发现,他的心脏细胞仍然是完好的,心肌还保持着完整的纤维组织,
纤维组织完整的心肌细胞
而且神经系统也没有遭到损坏,也就是说,虽然病程到了后期,大内久已经不能说话,不能动,但他是能感受到身体正在一天天的溶解、破碎,不敢想象他当时是什么样的心境,也许,只有从眼角不断流出的血水能表达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