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日一大早,来自全国各地的救援队开始向涿州范阳东路集结,全力转移开发区工人、刁窝镇及附近村的村民。另有一部分救援队在范阳西路的西关桥附近下船,救援城西附近几个村的村民。


范阳东路的救援分两路进行,一路接应点在范阳东路与腾飞路交汇处,这里不仅有大量企业职工及家属、建筑工人,还有刁窝镇下辖多个村庄;另一路接应点在涿州邦创创业孵化基地(以下简称“邦创基地”)附近。


邦创基地是附近几个村庄的安置地之一,转移出来的村民,可以选择在这里暂住。虽然这里没有水电,没有包括床在内的任何家具,甚至没有卫生间,但对村民来说,起码有了一个栖身之地。


一直到8月3日下午5点半左右,随着上游泄洪消息再次传出,除了一部分救援队继续施救外,大部分救援队开始撤出。接应村民的摆渡车、私家车、救援队的车辆,上G4高速排队的车辆,使得范阳东路长时间瘫痪。


8月1日,河北省委书记倪岳峰在保定检查防汛抢险救灾工作时强调,要根据天气变化和上游来水情况,动态调整水库泄洪流量,发挥拦洪、错峰、削峰作用。按照相关工作要求,有序启用蓄滞洪区,减轻北京防洪压力,坚决当好首都“护城河”。


河北境内共有7个蓄滞洪区,分别为小清河、兰沟洼、东淀、大陆泽、宁晋泊、献县和永定河泛区,已经于7月31日全部启用,其中涿州境内的小清河,兰沟洼两个蓄滞洪区均在启用之列。


一、集中救援


邢鹏是乌兰察布市蓝天救援青年突击队的中队长,8月2日半夜到达涿州后,在车里休息了几小时,8月3日一早便投入战斗,参与邦创基地路线村民转移工作,经过一个上午救援,将刁窝镇东冯村剩余村民全部转移出来。


邢鹏队伍共有15人、4辆车、4艘橡皮艇,他告诉经济观察网,村里积水最深处达到2米,他们到达点的最深水位在1.3米左右,“村里的水退了不少,主要是四周水深,村民出不来”。


由于邦创基地附近吃水较浅,无法使用皮划艇,只能将村民运送至皮划艇可行驶的地方,再由挖掘机、卡车等交通工具运送至邦创基地附近。


虽然速度较慢,但由于参与救援的人较多,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村民被送出。被转移出来的村民,可以选择在邦创基地就地安置,也可以选择投奔亲朋好友。由于附近堵车,这部分村民需要走1公里左右到腾飞路附近。


涿州腾飞大街与范阳东路交汇处救援现场 田国宝/摄


腾飞大街救援现场 田国宝/摄


腾飞大街救援是涿州规模较大的一次救援 田国宝/摄


腾飞大街救援现场,一位志愿者为群众提供泡面 田国宝/摄


一位外地来的志愿者为救援队提供免费午餐 田国宝/摄


与邦创基地相比,腾飞路口的救援规模堪称壮观,十几米宽的路面上,挤满了救援队员和转移出来的村民,武警官兵、城管和志愿者用两堵人墙搭建出一条人行通道,帮助被转移村民疏散。


腾飞路救援点主要针对附近的中冶路桥、中冶桥梁、宝冶等公司的职工、建筑工人及附近的刁一至刁四等村庄的居民。转运出来的村民和职工,既有老人和小孩,也有大量年轻人,整个上午有数百人转移出来。据刁二村一位村民介绍,他们村水深在1.5米以上,中午出来时,村里仍有大量村民等待转移。


邦创基地附近的救援队主要负责转移刁窝镇、白塔村、塔照村、东冯村、小义合庄等附近的几个村庄。刁窝镇人口在六七千人,据多位村民和救援队员介绍,虽然之前已经有不少人离开,但截至8月3日中午时分,仍有一半左右的村庄等待转移。


据邢鹏介绍,他所在的乌兰察布蓝天救援青年突击队在8月4日将负责转移塔照村的村民。


二、三日转移


7月31日下午,雨势大幅减小,主动转移的村民逐渐多了起来。小义合庄一位村民介绍,本来不想搬,“但雨小以后,儿子开车回来,连拉带扯地把我们带走了,再晚出来一会儿就走不了”,汽车出村的时候,村里的积水已经快不能行走车辆了。


王阿姨也是在7月31日被侄子强行带走的,出来的时候,穿着平时做饭的衣服和拖鞋,“你说走得有多着急?侄儿拉我走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双袜子,到了城里一看,两种颜色”,后来儿子回村里一趟,游到家里找现金和首饰,没有找到,“家里的二楼都被淹了,儿子说,被子都在水里漂着”。


8月1日,开始有救援队参与到村民转移工作中。彼时虽然雨停了,但各个村里的积水并没有减少,村委会开始通知村民做准备,等待救援队到来,村民也有一定时间收拾细软,不像之前那么仓促了。


因为雨停了,虽然村委会动员,但很多村民不愿意转移。老田说他本来也不想走,但他居住的大柳庄村紧邻北拒马河,且地势较低,一旦决口,最先淹没的就是他们村,“没办法,就出来了”。


后来同村的村民告诉他,村里的积水一度超过2米,是附近几个村庄受灾最严重的,所以,现在老田很庆幸,“如果留下了,那么大的水,谁能保证没有危险,但离开了,家里的东西就都扔了”。


从8月1日到3日,救援队参与转移村民已经3天,但仍有不少村民困在村中。据多位村民和救援队队员透露,有些是因为联系不到外界,外界也不清楚村里情况,所以耽搁了一定时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有些村民不愿意走。


有些村民本来已经转移出来了,但等到村里水位下降了,又回去了。一位邦创安置点的村民告诉经济观察网:“当时大家都走得着急,啥也没带,农民挣钱本来就不容易,损失那么多东西都心疼”。


王阿姨说,从搬到城里儿子家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心疼现金和首饰,心疼3000多元的药没带出来,也心疼被子、衣服和刚买还没穿的皮鞋,“粮食没了,来年还能种,东西没了,哪件不得花钱买”。


王阿姨儿子的小区,门前积水太深,大门被沙袋堵上了,小区的车出不去。她每天都会到小区门前看看水退了没有,“等水退了,车能开出去了,还得回村一趟找找那些现金和首饰”。


对仍等待救援的群众,有专业志愿者每天运送食物和水到村里,分发给留守村民,一定程度保障了他们的基本生活需求。


三、安置


涿州市区的学校等公共设施、闲置的商办空间等,都成为灾民安置点。由于市区同样受灾严重,很多学校和企业都处于灾区,居住空间较紧张。市区各大酒店,很多都住着转移的群众。


暂住到子女或亲戚家的情况较为普遍,王阿姨住在儿子家,佟村的陈树林老两口被女儿接到北京房山家中居住,甚至远嫁山西的女儿也开车回到涿州接父母到家里居住,这样基本生活条件就有了保障。


酒店是自费的,一般是家庭条件较好的群众的选择,酒店都是单间,不像学校里,几十人挤在一个空间内,但涿州多数酒店目前也不能洗澡。


与居家相比,安置在学校等公共设施的群众,条件稍微差一点,但有电,有空调吹,晚上能睡个好觉。不过,目前整个涿州都面临洗澡困难。


相比而言,邦创基地安置点没有水电,没有卫生间,很多村民都居住在没有装修的毛坯房内,有的村民带了凉席,没有凉席被褥的,就简单用纸箱或泡沫片铺在地上。



邦创基地安置点群众 田国宝/摄


邦创基地是两栋16层的高层大楼 田国宝/摄


邦创安置点远处的白塔村 田国宝/摄


邦创基地是高层公寓楼,主体已经完工,内部工程还在完善中,没有步梯扶手,部分楼层没有装修,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有些是安置点村民扔掉的,有些是遗留的建筑垃圾。


邦创安置点群众面临的最大难题是热,由于没有电,无法使用空调和风扇,尤其是走廊的群众,很难踏实入睡。一位村民表示:“大人受点苦没事,主要是小孩子没办法,这么小就跟着受罪”。


第二个难题是大小便,由于房间多数是毛坯房,没有卫生间,村民们只能到楼下的公共卫生间,而公共卫生间一次只能容得下一人。


一位邦创基地安置点的村民告诉经济观察网,经常有人在步梯间大小便,而且吃完饭的垃圾也都堆积在步梯间,时间短没事,时间长就没法居住了。


但邦创基地也有一些居住条件较好的房间,在5层的网红直播基地,基本都配有床铺和简单的家具,也有一些村民居住在自己或亲戚买的已经装修的房间内,一定程度保留了尊严。


每天都有志愿者车队来为安置点居民送食品和水,还有一部分村委会派专人为安置点的村民送盒饭。但是也有相当部分的群众几日都无法吃到热食。


8月3日下午,经济观察网记者在邦创基地安置点采访时,已经有村民受不了,选择到别的地方居住。有的到市区找酒店居住,也有投奔亲朋好友的,“原来不想麻烦别人,现在不麻烦也不行了,实在热得受不了”。


条件艰苦,但好在涿州的灾情已好转。8月3日19时,涿州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告知书称,目前洪峰已从涿州过境,各条河上游水位正在不断下降,现正处于退水阶段。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 (ID:eeo-com-cn),作者:田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