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摘要
• 仅看经济强国指标时,中国已经超过了美国,比如从购买力评价等指标来看,中国已经算强国了,名义GDP也已经基本达到或接近美国的80%,很多经济学家预测中国未来十年内甚至会超过美国。所以中美两国应该算纯竞争对手的关系。
•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充满危机,因为当前中美两国概念相异,其竞争的方式或对整个世界的观感是非常不一样的。但竞争应该由双方共同来管控。
• 虽然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美关系,但在中美关系外,中国自己也在不断增加自身的影响力,比如中东,伊朗和沙特在中国的斡旋之下再次言和,这是非常好的。
• 等大家到50-60岁时,很可能就是由科技公司控制地缘政治,他们会变得比政府更有力量,比如埃隆·马斯克。
论坛现场
/王文 /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丝路学院副院长:
今天非常荣幸请到了克利夫·库普坎先生,因为库普坎先生是三年多来第一位到人大重阳公开演讲的美国学者,所以大家看起来都感觉非常新奇,会有种好久没见的感觉。总而言之,大家都非常了解克利夫·库普坎先生,他在公开媒体发表过很多文章,在美国也是著名的地缘政治学家,中国很多媒体也报道过他。今天他将为我们带来“地缘政治、国际秩序与中美关系的讨论”,刚才一个多小时的闭门的讨论非常热烈,我们也聊得非常直率。现在我们把时间留给克利夫·库普坎先生,掌声有请库普坎先生做演讲。
/克里夫·库普坎 Cliff Kupchan/
美国欧亚集团主席:
非常感谢王院长,大家好!三年半以来再次回到中国,很高兴见到大家。今天我主要介绍关于地缘政治的话题。我要讲的内容很多,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我想最好先从比较宏观的角度讲一下整个大背景。
我们从1990年开始,冷战之后一直到特朗普当选,这段时期被美国一位名为查尔斯·克劳塞默的教授称之为“单极时期”。他和今天在座的各位一样,都是政治学专家。当然我自己也是美国的专家,我是美国人,也非常爱自己的国家。
我今天主要想就全世界面临的风险问题,谈一下自己的观点。在单极世界里,很多东西可能很好了解,比如美国,大家都比较了解。但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呢?很多东西又回到以前了,这个阶段等于是中美两个超级大国的强国竞争时代。我之前和王院长以及在座的专家一起交流,认为数据能非常清晰地展示出来,尤其从经济角度,中国的超级实力来自于中国经济的繁荣进步。中国先是作为经济大国,然后是军事大国和软实力大国,在国际关系中以此顺序排列。
仅看经济强国指标时,中国已经超过了美国,比如从购买力评价等指标来看,中国已经算强国了,名义GDP也已经基本达到或接近美国的80%,很多经济学家预测中国未来十年内甚至会超过美国。所以中美两国应该算纯竞争对手的关系。以军事大国角度来讲,美国也采用一些比较现实的方法会更好一些。但在亚洲区域内情况比较复杂,首先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个观点。
我们知道,虽然当前国际关系复杂,但很多因素都与基本面中的世界多极化有关。很多年前我作为研究生时热爱钻研,当初预测的部分情况今天已经成为现实。
回到政治科学的角度,再将其延伸至现实世界当中。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充满危机,因为当前中美两国概念相异,其竞争的方式或对整个世界的观感是非常不一样的。
相信大家都已了解,我职业生涯当中有一部分是给政府工作的,现在为一家咨询公司——欧亚集团工作,我今天所说的内容基本都是我的个人看法。
从美国的观点来讲,我们把它叫做管理竞争,美国一直追求的是对竞争的管理,在竞争关系当中实现对对手和竞争的管控。但竞争应该由双方共同来管控,就像冷战期间,美国和苏联的关系。当然我不是评价这个关系的好坏,我就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后来美国一些继任的总统是做得非常好的,在战略性武器或武器管控、军控方面做得非常好,包括对核武器的控制。即使有很多变量在不停地出现,但那时候签署了非常多的条约。
但现在中美之间不是这样的情况,如果我是老师就只能给中美对竞争以及它们关系的管控打个F,给不到A。因为我觉得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死结,主要是因为大家对于整体情况的观感不同。中国的看法是怎样的呢?当我和中国的朋友交流时,他们都说是和平共处、共赢、互相尊重。和平共处,在我看来可以应用到管理竞争当中,这种观点和美国具有一致性,让一切更加安全,让事件不会失控。共赢,包括环境、气候、疫情,以及一些研究中的共赢。互相尊重,我觉得就是尊重彼此领土完整,不干涉别国内政。实际中美间不停地竞争,特别是外交方面的竞争浪费了很多时间,以至于我们未能共同开发疫苗。这就是应该被总结的经验教训,因为本可以做得更好。
当我们看一下真正见诸媒体报章的东西,可以想象有可能会出现战争,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原因也是多重的。
首先,我这一代人是伴随着核武器出生的,在成长过程当中就已经看到过核武器,包括核武器发动的威胁,在我读书时就有一些恐怖分子以核武器相威胁,令人恐惧核武器失控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但美国年轻人和在座各位一样,大部分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些具体情况,但我们必须对这件事情做好应对,因为这是我们面临的现实之一。
我认为,美国最近在一些观点上是非常激进的,要比中国更加激进。在中国南海的冲突或纠纷应该令大家心生恐惧,但在现实中大家反而不害怕,这是非常矛盾的,或者这才是真正让我们觉得非常恐惧的一件事情。
我们并没有很好的管控彼此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我们可以在管理中美关系上做得更好一些。我们看一下中国在全球所扮演的角色,很多都是和中美关系有关,欧洲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比如中美之间彼此都是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这是中美关系的基础。但是乌克兰战争将欧洲推回美国的怀抱。我认为,乌克兰的战争会对我们这一代生命有非常重大且明确的影响。
虽然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美关系,但在中美关系外,中国自己也在不断增加自身的影响力,比如中东,伊朗和沙特在中国的斡旋之下再次言和,这是非常好的。这也是在中国主导之下且没有美国参与的一次和平谈判,而且是由中国独立完成的。至少在我自己看来,疫情之前中国就已经做好准备承担这样的责任。就中东来讲,中东的局势本来就很复杂,但在中国主导之下已经向好发展。
在拉美和非洲,我觉得中国的作用可能和美国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密切,但仍然在一定程度上还会有一些真实的冲突,至少我自己也有一些担心,中国和其他国家之间的利益,和美国之间的关系如何进行安排,还有台湾问题。如果中美之间有一个巨大的疤痕,那就是台湾问题,所以我们需要保持密切地观察。
关于乌克兰战争,美国比较疑惑的是“为什么中国还在支持俄罗斯”。我自己不是北约扩张的支持者,也不支持这种扩张,但普京总统开启这场战争,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一切由他亲手造成。我自己也是花了很长时间研究俄语,也在研究俄国。俄罗斯现在真的是非常复杂,最近的瓦格纳集团军的首领以前还是莫斯科的厨师。我自己本身也是有点担心,三天前我还不怎么担心俄罗斯内部的稳定性,但现在看来内部稳定性也无法维持了。
除此之外,就是两极化。冷战可能是另外一种两极化,或者不叫两极化,而是两个国家之间非常复杂的权力,但此两极的差异实为巨大。我们之前讲到多极性,多极性的因素太多了,包括中国和美国都希望有全球影响力。
其次,两极化的背后还是单极化。在中美之间的角力或竞争背景下,一些中型国家、中等实力的国家在全球秩序上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基本没有能力影响或能左右国际事件的最终走向。这种类型的国家非常多,我把它叫做全球北方,包括英国、法国、德国、日本、韩国。我认为,所有这些国家都是美国的盟友,它们和美国组成了联盟,但现在这种联盟之间的关系可能不那么密切了。现在我们看到中国似乎在尝试增加自己在西欧的影响力,到现在为止效果比较有限,但长期来讲可能会成功。
还有一些针对全球南方“摇摆国”的非常有趣的观察,比如印度、巴西、土耳其、印尼、沙特阿拉伯和南非这6个摇摆国,它们是全球G20的成员国,也属于全球南方地区,也有一定的地缘政治影响力。印度是最容易上头条的国家,在战争当中它还去支持美国,同时也举办了G20峰会,也是不断地获得了一些影响力。包括土耳其,它也很努力地、真正去投入了一些实力,希望去调停、调和乌克兰战争的局面。其他一些国家可能也是做了类似的选择。我认为,还有一些其他的国家,南非、沙特这些国家也非常的摇摆。沙特有自己的外交政策,就代表着他和中国、伊朗之间的关系, OPEC能和俄罗斯和美国展开国防政策方面的谈判,这在十年前基本是无法想象的,他们的能力、影响力也在全球南方国家中可圈可点。
现在他们所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加剧美国和中国之间的竞争局面,就是利用这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看到底谁能从中美关系之间获得最大的好处或捞到最大的利益。像气候变化就是非常有意思的一点,以南非和印尼为例,都在全球气候变化当中建立了一些具有领导力的试点项目。全球北部的先进国家造成污染,但南部欠发达国家却要去承担责任。所以印尼、南非在气候变化当中都是非常领先或非常积极的国家。这种摇摆就代表着在中美之间来回倒,刚才讲到的这6个国家,在全球美国研究中得到了很多关注。其实在一些研究的前沿方面也是让人感到非常震撼的。
在地缘政治和人工智能问题上,也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思考的部分。广义来讲主要有三个方面,到底人工智能如何作用于地缘政治。
第一,政府成功地控制了一些大型技术公司,这等于是国家冠军模式,也就是说由政府来直接控制这些大的科技公司。但我不知道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第二,就是政府来控制国家安全,过去美国一直是这样的,不知道中国是什么情况。在现实中,从技术角度,由科技公司在做部分政策或管理人工智能。我认为,人工智能是第五次工业革命,它在真正的改变我们的生活,我们可能都暂时意识不到GPT3、GPT4这种仅是在对话框里面输入的简单技术的重要性。我15岁的儿子用ChatGPT3写了很多关于多边主义的内容,可能比我写得还要好。这是让人觉得非常恐惧的事情。
第三,全球的模式分成两部分,一方面政府在日常地缘政治中做了很多工作,另一方面科技公司也越来越多地控制数字世界。我们未来地缘政治往前发展,等于是有“新的安理会”,把政府和部分科技公司都涵盖在内,比如微软、Google、亚马逊,还有一些中国大的科技公司,比如腾讯、阿里巴巴等,他们也都进入到地缘政治舞台当中去。
第四,在人工智能方面也是非常不一样的。资金以及知识、科技公司的技术在二十年里可能会直接控制住整个政府,这听起来非常的奇怪。有人说这个美国人是不是还有时差,在胡说八道。虽然我看起来像是在胡说八道,但真正的创新、资金和全世界的能源实际是在数字世界中,我们大多数人的生活也是在数字世界中,我知道这听起来非常的疯狂,但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作为政治科学角度来讲,大家是年轻人,等大家到50-60岁时,很可能就是由科技巨头控制地缘政治,他们会变得比政府更有力量,比如埃隆·马斯克。
未来已来,而我们已深陷其中。我们在中美关系失控之前必须要进行信息管控。在中美关系当中开始开展人工智能角度的军事竞争,我认为这可能算是一种数字冷战。大家要知道,早些年我的恐惧都是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核武器方面,后来军事开始产生结构性变化,比如中美关系当中开始出现预先军事攻击,如果一方在人工智能方面有非常超越的技术就可能会先发制人。在未来到底会不会是这样的呢?谢谢大家!
/王文 /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丝路学院副院长:
谢谢克利夫,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刚才的确听到了很多新观点,也非常感慨,三年半来第一场美国学者的讲座,面对面的讲座能更加感受到彼此之间的魅力。我同意克利夫刚才很多观点,比如AI,我也写过类似很多的文章,未来10-20年很多国家都会消失。我在文章中写,目前有将近100多个国家人口500万以下,有35-38个国家人口只有50万以下,大公司完全可以控制这些国家,很容易就控制这些国家,很多国家都会被公司所控制。所以未来只有公司和大国之间的竞争,克利夫这个观点我非常赞同,包括AI,体现出克利夫的前瞻性。
当然,也有一些观点我不太赞同,比如他只给中美之间的竞争管理打“F”。我觉得应该没那么低吧?如果我给中国打会是“B-”,其实中国还可以,因为中国一直对美保持了克制,美国如此挑衅,在台湾问题、西藏问题、新疆问题上不断挑衅,但中国有限地回击,捍卫了我们的利益,但又没有像俄罗斯那样采取激进的方式。如果中国像俄罗斯那样采取激进的方式,我觉得可以打“F”,但现在中国还保持相对克制,所以,我认为可以打个“B-”。当然,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我还有一点不太赞同。我不认为“中国不支持美国制裁俄罗斯”就等同于“中国支持俄罗斯”,其实中国也支持乌克兰,中国给予乌克兰很多人道主义援助。中国方面对美国的问题是为什么美国不支持乌克兰,你没有听错,为什么美国没有支持乌克兰,为什么要害乌克兰?很多中国人这样问的,美国害乌克兰太多了,杀了乌克兰那么多人,如果不给乌克兰武器,乌克兰死不了几十万人。如果美国不怂恿乌克兰加入北约,俄罗斯不会用军事手段去进攻乌克兰,在很多中国人是这么来看的。所以,中国人会问美国,你到底在帮助乌克兰还是在害乌克兰?那么多乌克兰人死掉啊,中国人很心痛啊,一个民族自相残杀,中国人很心痛。
我的结论,简短地点评,特别欣赏克利夫刚才很直率的观点,我确实从他身上学到特别多,掌声感谢克利夫,非常精彩的演讲。下面请刘老师和周戎老师各用三分钟时间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有请我们的高级研究员刘志勤先生。
/刘志勤/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
谢谢克利夫·库普坎先生的观点,刚才开会我们交流了一个小时,比较深,相互之间不同看法也多了一些交流。刚才王文讲的几点我是同意的,尽管是疫情以来首次访问中国,我对他的讲话很欣赏,很赞同,但依然很失望。
失望在哪儿?还是没有脱离开美国的思维,没有跳出来,还陷于美国的思维当中。对地缘政治和国际秩序、中美关系,最后他加了两条也很重要,科技对人类的影响,这个题目可以扩大,它对年轻人的影响非常重要的,我们和美国智库谈的时候,美国智库很少把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我们的目的是把现在的仇恨和误解再让年轻人带走。这是很大的问题。
在谈到相互之间的国际秩序,地缘政治不想再谈了,谈了很多,这个问题有点枯燥。国际秩序可以谈一点的,目前国际秩序之所以这么混乱,有一条,世界只有一个超级大国,中国的哲学很简单,保持平衡。我知道克利夫先生不同意我的观点,中国的平衡术是很重要的,在任何事上保持一种平衡,宇宙万物才能够发展,才能够繁荣。但最近冷战结束以后,全世界只有一个超级大国,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他到处干涉,到处指挥,才会出这么多的乱子。
大家想想,冷战以后这种国际秩序是比冷战中间的国际秩序更乱还是更好?你们想想。美苏之间的争斗引起了国际上多大的战争?远远低于、小于1992年以后,从苏联倒台以后,很快海湾战争就爆发了,因为就一个人说了算。这段国际秩序的主要失衡是在于国际上只有一个超级大国。
所以,我的观点是,我们应该鼓励更多的大国起来,能够保持一种平衡竞争,这也是他刚才所说的,如何manage相互之间的competition,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平衡。所以,我永远推崇中国人所讲的“平衡点”或“中庸之道”,没有平衡没有国际秩序。
/周戎/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
感谢王文院长给我这个机会,刚才也认真听了库普坎先生的演讲,我把我同意的地方说一下,您刚才讲到了中等国家,但分类方面有一点小小的不同。韩国原来是中等国家,是战后以来唯一从发展中国家转型发达国家成功的,我们不能算新加坡这种小国,只算大国,智利现在还不是。
第二,您把韩国、日本、英国、法国都放在一起,您应该知道,这两年还有个MIKTA,就是墨西哥、印度尼西亚、韩国、澳大利亚、土耳其。这五个国家里的常务委员就是韩国、澳大利亚和土耳其,但现在发生了分裂,韩国和澳大利亚基本上和G7放在一起了,所以才出现了您刚才所说的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印度尼西亚、巴西、南非、埃及,甚至还可能加上越南,都可以说是摇摆国家。所以,我认为,您刚才说的摇摆国家还在发生变化。另外,发达国家对中国的态度,我们现在和英国、法国的关系比日本、韩国的关系要好,我希望继续观察。
第二,关于人工智能,您讲得非常好,但没有讲到人工智能也会被恐怖主义所利用,不知道是您忽略了还是怎么样。
/王文/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丝路学院副院长:
谢谢周老师。我们大概还有15分钟的时间。希望大家能够直率一点,因为我们私下沟通,库普坎先生问我,王文是不是在国内是鹰派。我说冤枉啊,王文在中国是非常温和的学者。在中国,比我鹰派的学者太多了,我真是站在中间的,只不过我经常发表英文文章批评一下美国,美国人就会觉得我是不是鹰派,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直率一点问问题,让他感受一下什么是鹰派,什么是鸽派。
问:你好克利夫,我以前在中国大使馆工作了五年,我的问题是,再次来到中国,您觉得在这次访问当中印象最深的是什么?第二个问题,我知道您现在是咨询公司的主席,而且是非常知名的咨询公司,从您的角度来看,中国外交如何能够改变我们这些策略,以让外国特别是一些西方国家和美国更好地了解中国?
/克里夫·库普坎 Cliff Kupchan/
美国欧亚集团主席:
关于第一个问题,是我从中国朋友这边听到的信息,也不算惊讶吧。但三年之后,你可能不太了解别人的想法,大家都是在Zoom上开会,每个人在Zoom上都是有点奇怪,在电脑上说话,不是真正的思维交流,只是所谓的数字未来。数字未来没有多大意思。我这次感觉比较安心的一件事情是,大家还有一些比较深刻的思考或自己的想法、关切点,这还是非常不错的。
第二,有关于中国外交的方式,我认为,一种比较主要的观点,是承认或接受有一种外交“防护栏”的存在。我自己了解到的就是现在有一种变化,比如中国有某些观点认为美国部分宣传字眼难以接受,那么如果大家觉得不喜欢这些字眼,可以使用另外的字眼来替代。如果没有这方面的探讨,有可能彼此之间的风险或冲突会继续深化下去。
问:这个问题是关于上一周布林肯来中国的问题,很多国家都知道中美之间想要管控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我们知道这个主题还是围绕着竞争。我们知道,中国和美国之间的竞争关系,围绕“台湾问题”和美国中期选举,您觉得中美关系最好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最差能到什么样的程度?
/克里夫·库普坎 Cliff Kupchan/
美国欧亚集团主席:
非常好的问题,谢谢!我知道,在座各位大部分都是学生,我们在学历史时知道,大国在整个历史当中,包括斯巴达希腊人,首先是经济,然后是军事,我们需要在一些假设的前提下进行日常工作。中国作为一个经济体,我们彼此之间应该是非常平等的关系,然后才是军事力量、高科技上的竞争。我们在这里所讲到的,美国看上去是非常激进的,在执行一种现代竞争管理方式,这就是我在解释美国政策时自己的个人观点,不代表政府,只代表我自己的观点。
我也有自己的关切,我认为中美关系可能会走向比较糟糕的结果,这个可能性不会发生在近期的APEC会议期间,而是11月份或明年。还有“台湾问题”,所以明年是很有危机的一年。而布林肯到中国来,我希望他是做一些基石性的工作,让各个层面的对话渠道都能打开,特别是关于军事对话方面,不然明年会非常的危险。
问:我是在一个投行工作的普通人,我的想法是,我们有美元基金,还有人民币基金,但我们现在走到了十字路口,比如美国的一些资产,我们没有办法去投资了。你觉得在经济领域还能够维持多久?
/克里夫·库普坎 Cliff Kupchan/
美国欧亚集团主席:
我没有正确的答案。我自己随便猜一下,取消对外投资、美元的限制,美国的外向投资才会回来。美国的投资者以及美元的稳定性,我们称之为基础技术或人工智能、量子或者生物科技等领域方面的投资,我认为这方面中美间的投资困境有可能会越来越恶化。但是就像大家一样,有时候大家对于中国也是非常贪心的,希望在中国可以获得更多的投资。我认为,在美国未来也是一样的,不论下一次谁赢得大选,不论是拜登还是特朗普,还是德桑蒂斯,整个国会的立场应该不会动摇,美国也是非常关注中国的发展。这些都是如何进行管理,如何进行管控的问题。
问:我是在美国学习过的学生,你好克利夫,您刚才说人工智能技术仍然会深刻影响人类社会,但是它的力量可能会大过一个政府的力量。你觉得人工智能公司从哪个程度来讲会影响到政府的行为,比如美国政府上,硅谷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华尔街,成为一个具有政治影响力的地点呢?
/克里夫·库普坎 Cliff Kupchan/
美国欧亚集团主席:
我认为,硅谷已经在影响这方面赶超华尔街了,但并不是他们想要政治影响力或者就是这么做的,因为他们钱太多了,他们手里有钱,现在变化是如此之快,所以,政府赶不上,动作太慢。这里是有一些差异的。当然,华尔街有时候赢有时候输。
你考虑一下,AI和我们基本上之前看过的东西都不一样,因为它创新的速度太快了,不只是AI做什么,而是这个变化本身极快,他们手里又有钱,他们自我治理的速度本身就已经赢了华尔街。不是说他们之间在竞争,根本没法比,他们以后会超越华尔街,因为他们如此强大。
问:非常感谢您的演讲。您讲到了中美关系,讲到了乌克兰的战争问题,我的问题是,昨天的情况您怎么看,关于瓦格纳事件您怎么看?
/克里夫·库普坎 Cliff Kupchan/
美国欧亚集团主席:
我的朋友王院长在这儿,我们的看法不大一样。普京总统短时间之内非常强大,他也不会挪位置的,就在这儿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在我看来,他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我认为,普京周边很多人,包括一些分析师肯定会问很多问题。有些人会说未来会是怎样的趋势呢?比如在1999年、2000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挑战,实际我总是和俄罗斯人进行很多交流,因为我本人也是俄罗斯专家,在全世界范围内做了很多的研究,尤其是十年前比较多。有人和1993年进行对比,当时在俄罗斯国会有枪击事件。但是和我交流的大部分是年轻人,这是他们首次遇到政治方面的不稳定性。在莫斯科,很多人就说瓦格纳竟然把俄罗斯100多万人口的城市占据了。这是非常恐怖的,放在以前根本没法想。这里面肯定有非常严重的问题。我在那里待了三年是非常清楚的,普京是非常聪明的,包括他身边有很多聪明人,有些人是军事方面的专家,有些还是保守派的人,他们肯定会提出很多非常困难的问题。当然,现在情况非常不一样。我只能说到这儿。谢谢!
/王文/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丝路学院副院长:
非常感谢克利夫。各位确实已经很享受今天的交流,可惜我们的时间太短,中国有句话“君子直率,小人常戚”,对那些小人来讲,相互之间都阿谀奉承,如果是君子,大家就很直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我们今天都是君子,很直率表达自己的观点,我们有很多一致的地方,也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无论怎么样,今天都很享受,因为确实三年半以来来访的第一位美国学者。
我自己总结,希望留下这样两点印象。第一,对各位来讲,你们有些可能同意克利夫的观点,有些人不同意,但我希望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克利夫·库普坎先生是非常严肃的、认真的、非常深入思考的美国学者,在我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他来之前,我就说过,他的很多文章我都读。
第二,我希望留给克利夫的印象是,我虽然很多年没来中国了,在中国他们很热情地欢迎我,尽管我听到了很多不同的看法和观点,甚至还有对我的一些批评,但他们仍然很热情地让我来演讲。这是真的,因为我和小杨明确主动提出来公开演讲,实际他最初希望能够私下讲,我说一个小时私下讲,一个小时公开讲。
我们今天真是特别享受,再次感谢克利夫先生今天来到人大重阳的分享。我们期待下一次,这样我们可以进行更多的讨论。谢谢!
* 本文为研讨实录,文中内容仅代表发言者个人观点,仅供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