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黄有璨 (ID:owen_hyc),作者:黄有璨,题图来源:《丈夫得了抑郁症》



我之前有个高中师妹。


她为人开朗豪爽,每次见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每次校友聚会都能把一群师兄喝得溃不成军。


以至于后来师兄们都有了个不成文的约定:酒局上有她在,先收敛五分。


她跟我同一个县,她爹跟我爹还曾经在一个学校是同事,是家中独女。


高考后,她上大学,毕业后也留在了大城市,没几年也结了婚,偶尔有空也会跟我们一起聚聚。


2016还是2017年的冬天某一天,她离家出走,然后失踪。


家人报案后我们所有校友、师兄弟姐妹们都知道了。这时,我们才了解她已经有了很长时间的抑郁症,但从不外显。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乐豪爽。


2天后,在某处崖下,发现了已经全身冰冷的她,手里拿着一瓶酒。


后来,她的遗体在一个回民公墓下葬,我们那几届所有的师兄都到场,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到抬棺时我们都上前搭了把手,大家私下都说:我们就是她娘家人,可不能让别人觉得她娘家没人。


迄今,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经历了些什么,以至于要选择离开人间。



我还有个发小。


我们之间有多熟悉呢,这么说吧——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争抢七龙珠和圣斗士星矢漫画,还有各种高级玩具。


2002年夏天,因为某种机缘,我们又一起就读于一所民办大学。


但那时的我,正好处于很Down的抑郁状态里,大部分时候都闭门不出,也不敢跟其他人说话。


所以,虽然读同一所学校,他就住我楼上,但那一年里,除了偶尔一起吃个饭打个游戏,我们之间交流并不算多。


2003年的夏秋交际,那时非典刚刚结束不久,他说要约上同宿舍的舍友们去自驾出去玩散散心,问我要不要去。


我那时的抑郁状态刚有一点点好转,但还不足以支持我去做很多社交互动,于是又回绝了。


过了几天,有一天我突然在一颗大树下接到一个电话。


我现在都有点忘了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只记得当时电话对面说:周X他们出车祸了,一车人都没了。(周X是我那个发小的名字)


我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后面对方还说了什么也都没听见,对方挂了电话后,我一个人在那个树下站了好久好久。


又过了几天,我回家。


我爹跟我说,要不,你还是给周X他爸爸打个电话,安慰下他两句吧。


我颤颤巍巍拨通了电话,对面接起来,一声“喂”里透着无尽酸楚,我说:“周伯伯,我是黄有璨,您一定节哀。”


就听见对面瞬间开始泣不成声,再也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再后来,我也再没能见到我那个发小最后一面——据说,他父母从贵州直接赶到了发生车祸的地方,就地火化后,把骨灰带回了贵州,下葬在老家。


多说一句:发小的事,对当时身处抑郁状态的我,产生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影响。


大概就是近距离经历了一个你如此熟悉的人与你生死相隔,觉得生命是如此脆弱和转瞬即逝。又觉得,人活一趟也不容易,既然如此,要么就好好活,要么不如赶紧去死。还觉得,以当时我们的状态差异,为什么走的居然是他而不是我?


那之后,我才有了极强的愿力,想要从抑郁状态里走出来。



因为老家在农村的缘故,我从小就会不断经历见证很多“生死”。


农村的日子总是这样的——今天张家当家的下煤矿出事了没能爬出来;明天李家老二在房顶上晒太阳时不小心打瞌睡从楼上摔了下来头着了地;后天啪啪响的炸雷半夜一下子劈下来击中了王家老宅的房梁,于是一家人都被埋在了里面。


在农村,大家没有那么多感怀情伤,既是不会,亦是无暇顾及。


很多人走了就是走了,草草下葬之后,生活又要翻开新的一页,大家又要各自奔忙,很快一切如常,仿佛这个人就从没有存在过。


因而,看多见多了生离死别,越发能够体会,有时候生命也许真的就是个偶然,一个无法预测且微小的突发事件,又或是一时心中郁结没能纾解开,都会让一个生命消逝如风。‍‍‍‍‍‍‍‍‍‍


但也因此,越发会觉得——


1. 站到更高处看,活着即是一种馈赠,包括生命中的很多艰难之处,若是能挺过去了回身再看,就是最好的礼物。


2. 人生无常,可以胸有万千沟壑,但也要自我修行以拥有珍惜当下,活得自在的能力。


3. 生命犹如浮萍。有事做,有念想,有人爱,有人惦记你,即是大幸福。



《海贼王》里有个很特别的角色,叫希鲁鲁克医生,身患绝症的他,最终选择为了自己的“爱”和“期待”而赴死,在临死前留下了一段话。


“人究竟什么时候会死?


是心脏被手枪打穿的时候吗?不对。


是得了不治之症吗?不对。


是喝下剧毒蘑菇汤的时候吗?也不对。


是被世人遗忘了的时候啊。”


从昨晚到此刻,又禁不住会想起我那位师妹和已经离开我20年之久的那位发小。


显然,想他们,已不止365天。


愿这首歌和它的主人,也仍能在很长时间里被人惦记想起。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黄有璨 (ID:owen_hyc),作者:黄有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