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Maya Kowalski的家人,控告知名的约翰霍普金斯儿童医院,索赔金额高达2.2亿美元!正式获上级法院受理。
Maya
几年前,女孩Maya因罕见病进入约翰霍普金斯儿童医院治疗,却被医院认定为装病和遭母亲虐待,Maya母亲在伸冤无果后自杀身亡…
一场虐待儿童的“罗生门”背后,牵出了一个庞大的,以保护儿童为名的“权力滥用”丑闻…
背后的一切,让我们从头说起…
罕见病女孩
美国佛罗里达州萨拉索塔县住着一户中产之家,男主人Jack是退役消防员,女主人Beata是一名资深的护士。
夫妻俩住着带泳池的大房子,有两个可爱的孩子,Jack不无自豪地说,他们家就是“美国梦”的典型代表。
Maya一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15年起,女儿Maya 9岁多的时候,开始出现奇怪的症状,她先是莫名哮喘,之后又出现胸闷,皮肤灼烧,脚踝向内弯曲,无法移动等奇怪的症状。
母亲Beata带Maya看了很多医生,都查不出问题,直到遇见一位精通罕见病的医生,才确诊了她的病:
Maya患的是复杂性局部疼痛综合征(CRPS)的罕见病,它表现为手臂或腿部的慢性疼痛,受到刺激后,病人疼痛感远超普通人。
一个通俗的比方就是,一片羽毛掉到其他人身上,感觉就是羽毛拂过,但掉在CPRS病人身上,她会感觉像刀割一样疼…
因为这种病的特殊表现,往往被一些医生误认为病人在装病,怀疑病痛是他们臆想出来的。
好在这位资深医生,及时给Maya开出了最有效的治疗方案:
循序渐进地注射一定剂量的氯胺酮,直到最终痊愈…
氯胺酮(Ketamine)是一种麻醉剂,对治疗慢性疼痛有显著作用,但也有致幻等副作用,因此,它也是毒品圈的常客,被唤作K粉。
因为氯胺酮这个名字太过敏感,所以医生强调,最好去墨西哥治疗,才能免于法律上的麻烦。
于是一家人带着Maya去了墨西哥蒙特雷,在注射氯胺酮治疗后,Maya的症状果然大幅度改善:
她起初陷入了昏迷,醒来之后疼痛减轻,连续治疗一段时间后,Maya的疼痛几乎完全消失了。
于是,一家人也开开心心地从墨西哥回了佛罗里达,以为一切都向朝好的方向发展…
Maya
谁能想到,2016年10月7日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Maya突然肚子又痛了起来,脚踝又开始像过去一样弯曲,无法走路。
母亲Beata倒没慌张,因为遵照之前几位医生的指示,只要拿着他们开出的诊断书,找医院给Maya补充注射一些氯胺酮就能缓解。
就这样,她带Maya去了著名的约翰霍普金斯儿童医院(以下简称儿童医院),在向接待医生说明了情况后,要求医生给女儿注射1000毫克的氯胺酮。
氯胺酮这个名字让医生起了疑心,他们反复问了Beata一些和病情不相关的问题,却迟迟不肯开药。
身为母亲的Beata急于缓解女儿的病痛,当场急了眼和医生争执起来。
Beata
医生最后还是听从了Beata的要求,注射了一些低剂量的氯胺酮,然而几天过去,Maya的疼痛完全没有缓解。
得知院方只注射低剂量氯胺酮后,Beata又一次跟医生起了争执,她引述此之前罕见病医生的说法,告诉院方剂量太低不会有效果。
双方越吵越激动,Beata当场撂下一句话:
“医院多的是,那就不在你这里治了!”
就是这句话,让事情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在儿童医院的医生听来,这句话有了完全不同的解读:
将Maya带离医院,Beata这是有意放任女儿Maya病情恶化?
“虐童”罗生门
Maya的父母并不知道,儿童医院偷偷打了电话,叫一位名叫Sally Smith的医生过来,表面上,她和普通医生没有分别。
可实际上,她供职于一家名为儿童保护小组的机构,专门负责虐待儿童案的调查和评估。
Sally Smith
Smith到达医院,连珠炮问了Beata好几个问题后,严正告知Beata和Jack夫妇不能带Maya离开了,因为她现在怀疑夫妇俩正在虐待Maya!
Beata和Jack夫妇俩一脸迷惑:
只是不想在这里看病,怎么就变成“虐待”了?
Smith不理会这些,她以专家的身份强调:
母亲要求每天给女儿注射1000毫克的氯胺酮,这就是不正常!
Beata再一次拿出之前专家医生的诊断报告,甚至邀请专家本人电话沟通,专家苦口婆心地解释了注射大剂量氯胺酮的原因。
但Smith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一切以我的评估为准!
几天之后,Smith向法院提交报告,法院随后发出通知:
Maya被州政府接管监护了…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Maya将杯一直隔离在约翰霍普金斯儿童医院,父母再也不能跟她见面了。
Beata和Jack夫妇俩彻底懵了,他们完全想不到事情会魔幻到这个地步:
医学专家出具了诊断报告,写了治疗方案,儿童医院不仅完全无视,还怀疑Beata虐待女儿?!
夫妇俩感觉受了冤屈,于是求助律师,律师在听完夫妇俩的叙述,讲出了她的看法:
儿童保护小组原本是70年代,一些州政府为防止父母体罚儿童的潜在家暴而成立的。
起初确实保护了一些儿童,到后来却逐渐变质,热衷于捕风捉影,甚至还弄出了一些名目新奇的虐待儿童罪名。
一项叫做“医疗儿童虐待”(Medical Child Abuse)的罪名就是其中之一,它的判定标准是,如果父母带孩子去看病超过五个不同的医生,都有可能被控告虐待儿童。
因为在儿童保护小组看来,家长无休止带孩子看病,只是为了自己的心理满足,而不是为了孩子的福祉,同样属于虐待。
律师认为,为了要回女儿,Beata最好不要对儿童医院过于强硬,以免被“捕风捉影”。
她建议Beata跟儿童医院和Smith平静沟通一下,或许事情能顺利解决。
没想到,Beata夫妇俩尝试着缓和沟通,收到的却是Smith的强硬回应。
Smith声称,凭借自己几十年的专业经验,Beata极大可能在教唆女儿装病!
那一刻,Smith手握决定Maya人身自由的权力,丝毫不肯退让。
不仅如此,事情的恶劣程度远超夫妻俩的预料,Smith又出具了一份报告,其结论让人大跌眼镜:
Smith认定,Maya根本没有患什么罕见病CRPS,她母亲Beata反而患上了代理孟乔森综合征!
所谓代理孟乔森综合征,就是错误地声称他人有身体或心理疾病,意图欺骗他人,从而使另一人受到伤害或者患病。
代理孟乔森综合征患者会将另一个人描述为生病、受伤或有技能问题,声称患者需要医疗护理。这通常发生在一些涉嫌伤害孩子的父母身上。
在Smith的报告里,她认为,Beata坚称女儿Maya患罕见病,声称Maya需要注射氯胺酮这种通常意义上的违禁药物才能治好,完全是在残害女儿。
Beata和女儿Maya
不仅如此,这份报告还又一次送去法院,当Maya父母委托律师向法庭申请要回孩子时,法官的回答却是:
“我这里有一份专家报告,儿童保护小组专家Smith出具的医疗评估报告,根据这份报告,Maya的母亲涉嫌虐待儿童……”
就这样,凭借一个所谓“专业机构”的单方面调查报告,法院当场裁定Maya涉嫌虐待,不适宜再跟女儿Maya有任何接触!
这个结果,让母亲Beata濒临崩溃,可一贯坚强的她,还是选择坚持抗争,她找到一家权威机构做了心理评估,证实自己心智健全,完全没有所谓的代理孟乔森综合征。
鉴定报告也提交到了法庭,Smith的说法被攻破了。
她很不甘心,决心搜集更多的“证据”,写一份更有说法力的报告。
既然Beata已经被鉴定清白了,那就从女儿Maya身上下手。
她开始24小时监控Maya,让护工给Maya拍各种看起来“正常”的照片。为的就是证明Maya完全在演戏,她原本没有任何病痛,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在一份新的报告里,Smith这样写到:
“幸运地是,她没法全天候演戏,很多时候都能看出她并没有疼痛,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甚至,在Maya有时痛得在床上翻滚,Smith还在报告说Maya在中断注射氯胺酮后,情况大幅度好转,没有任何疼痛迹象…
这些无视现状,不顾Maya健康的做法,通过儿童医院的个别良心工作人员,悄悄传到了母亲Beata耳朵里。
情况让Beata彻底急了,她不忍女儿继续受苦,开始加大力度寻求法律援助,力争在Maya生命受到威胁前把她救出来。
2016年12月中旬,经过律师和Beata的不断奔走,法庭终于同意安排一场听证会,将医院,Smith和父母三方聚齐,让公众对Maya的虐童案“罗生门”有个直观的判断。
然而,几方人员一番激烈辩论后,法官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Smith的“专家报告”,站在了儿童医院和Smith一边。
Smith出庭
但强行把Maya隔离在医院,不让她跟父母相见,终究引起了一些民怨,法院最后提出一个折衷方案:
只要Maya不再跟母亲有任何接触,就可以让儿童医院放她回家…
而这样的方案,等于变相认定母亲Beata虐待女儿的事实成立。
这让Beata难以接受,内心濒临崩溃,当法庭宣判释放Maya的条件时,律师请求法官让Beata给女儿一个拥抱,却被法官当场拒绝:
这对母女不能有任何接触,拥抱也不行!
这个无情的举动,成了压垮Beata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家的路上,Beata一直在哭,丈夫Jack在不断安慰,可他不知道,Beata内心已经彻底绝望了…
2017年1月8日,Maya被隔离在医院已经80多天了,Jack出去购物,想好好回来跟妻子过个节,缓和一下气氛。
却在半路接到一个紧急电话:
妻子Beata在车库上吊自杀了……
临死前她留下了遗书,痛斥做出荒唐判决的法官,还留下了其他信件,详细描述了女儿患CRPS的诊断经过,和被医院无端指责“虐童”的真相。
母亲Beata被逼自杀身亡,事情彻底闹大了。
儿童医院得知这个消息,这才慌了神,他们第一时间放了Maya,让父亲Jack带Maya去找了罗德岛的一个医生,对Maya进行了再一次诊断,确认她身患CRPS的事实,这个医生的报告最终得到了儿童医院的认可。
随后,这份报告又被送去了法院,法院立刻同意了释放Maya。
迟到的真相
2017年1月13日,在被医院隔离“监护”92天后,Maya终于正式获释回家了。
曾经无比熟悉,充满温馨和欢乐的地方,母亲却不在了……
根据法院规定,Maya回家后不得接受任何氯胺酮注射治疗,她只能忍着钻心的疼痛,拄着拐杖,进行强制性物理康复,虽然背负着巨大的伤痛,但想到母亲的牺牲,她咬牙坚持了下去。
一年以后,她的症状有所减轻,虽然病痛还是时不时会发作,但好歹克服困难活了下来。
一切回归平静,曾经发生在Maya身上的虐童“罗生门”闹剧,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是,Maya一家从未忘记这场悲剧,接下来的这些年里,父亲Jack一直在为妻子的案子奔走伸冤,他搜集了许多资料,找人很多人,期盼着有人能站出来伸张正义,披露背后的真相。
2020年12月15日,Maya的虐童“罗生门”资料终于辗转交到一位调查记者手里,这名记者立刻展开了深挖。
最终,一场有关Smith和约翰霍普金斯儿童医院勾结,滥用权力,诬陷多名儿童父母“虐童”的庞大丑闻,浮现了出来…
记者发现,儿童医院所在的萨拉索塔县,不仅虐童案数量在全国排名前例,儿童父母被剥夺监护权,孩子被迫给其他家庭领养的比例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其中有相当大的猫腻,发生在Maya一家身上的情况应该不是孤例。
深入调查后,记者挖出了相当一部分的家长虐童“冤案”。
有的家长被Smith和儿童医院扣上“虐童”帽子后,被迫签了放弃监护权的协议。
还有的被直接送进了局子,坐了好几年牢。
这些人都没有真正有虐童行为,却被一些专家的报告,尤其Smith夸大后,被描述成了虐童。
尤其“医疗儿童虐待”这一项,存在相当大评估“灰色地带”,比如:
一些得了罕见病的孩子,因为治疗的形式超出常规,就有可能被一些医院和Smith这类专家认定为父母在虐童。
Smith这种人,或许专业知识不达标,或许有意滥用了权力,但最终造成的后果就是:
一个机构的只言片语,一份不负责任的报告,便彻底毁掉了一个家庭和一个人的后半生…
这样的例子不仅限于佛州萨拉索塔县,全美各地都有类似案例,不少父母在被错误指控虐童后,都选择了隐忍。
因为他们大多没有钱和精力去打一场和庞大医疗机构对簿公堂的官司。
然而这一次,Maya一家选择了抗争到底,让这背后的黑幕终于有机会大白于天下。
之后的两年里,又经过了几次抗争,约翰霍普金斯儿童医院动用自己的强大的法务机构,一次又一次阻止了Maya一家的上述,阻止了案件开庭审理。
然而Maya一家和律师都没有放弃,终于在不久前,第二区上诉法院最终同意了Maya一家对约翰霍普金斯儿童医院的赔偿请求,索赔金额高达2.2亿美元。
案件将于2023年9月11日再度开庭审理,届时,除了Maya一家,大批被儿童医院冤枉的“虐童案”受害人都将出庭作证。
不久前,这段经历也被网飞整理成了纪录片《好好照顾Maya》,在网站上播放。
但愿Maya能最终收获这份迟来的正义,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