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格纳事件”持续了24小时之后,俄国防部以某种形式与普里戈任达成协议,使得这场闹剧以戏剧性的方式迅速收尾了。
有不少人揣测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外网那边的讨论尤其激烈,直接曝出了该事件是“普京和普里戈任搭档共演的一出好戏,以此骗取美西方62亿美元的天价策反费”的说法。
理由就是该事件刚发生时美西方的表现十分反常,且美国政府方面特意叮嘱媒体不要第一时间评论,这符合做贼心虚的反应。
不过,从俄罗斯自身的情况来看,外网这个推测大概率是不成立的。因为俄乌战争打到今天,虽然俄罗斯的整体民调依然稳定,但俄高层对于战争走向的具体想法已经出现松动。
现在乌克兰那边声称大反攻即将开始,如果俄军内部主动上演一场兵变,将十分打击前线士气,这是非常不值的。
而站在美西方的角度,直接策反瓦格纳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时间内是做不成的,而且也没见到北约有朝边境运输武器来配合瓦格纳的动向。
因此,结合实际情况和巴赫穆特攻防战期间普里戈任与国防部在后援问题上的反复拉扯,“瓦格纳事件”的源头应该就出在俄罗斯内部,这是典型的“收编受阻反噬”。
好在俄罗斯这边反应也很快,通过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出面和普里戈任迅速达成了协议,赶在瓦格纳军事集团扩大威胁之前平息了危机。
战时削藩?普京暂时躲过一劫不同于俄罗斯正规军在营级战斗群(BTG)中的发挥失常,瓦格纳集团在俄乌战争中的表现算得上比较亮眼的那一类。那么问题就来了,瓦格纳集团本质上是雇佣军,现在在战场上打得比正规军更加亮眼,俄国防部脸上属实是有些挂不住的。
于是,俄国防部近期多次以调整武器供给法案和提高雇佣军事人员素质为由,尝试将瓦格纳集团吸收为正规军,开启了“战时削藩”。
但瓦格纳显然不同意这一点,原因很简单,这些改动触及到了瓦格纳集团上上下下利益分配。从瓦格纳雇佣军和俄正规军的待遇来看,瓦格纳雇佣军待遇丰厚,毙敌奖励和击毁奖励的设置十分丰富。
但是,俄正规军很少提供毙敌奖金,基本只有通报嘉奖(防止军队无休止的以战养战)。所以,同样都是前线玩命,瓦格纳雇佣军和俄正规军在待遇上的差距是相当大的,而且正规军还面临着许多条条框框需要遵守。
站在瓦格纳集团的角度,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本身就不属于本土防卫的范畴,那么自己当雇佣军自然就算不上发国难财,不接受国防部的收编也是有理由的。
那普里戈任本人怎么看呢?他当然是更不想被收编的,虽然当独立军事集团的领导人虽然要受到国防部门的百般刁难,但好歹身价不菲,在国内也说得上话。
可要是被收编成了正规军,回头再给自己空降一些顶头上司,普里戈任就真的是钱权两不沾了,他会做出反应也是必然的。
不久前,媒体就曝出了普里戈任单人前往俄国防部递交新合约的照片。虽然普里戈任的条件开得有点高,但该合约却因为某些原因甚至没能通过“国防部传达室(简称门卫)的审查”,这直接引起了普里戈任的强烈不满。
在兵变事件爆发后,瓦格纳集团第一时间就占领了俄境内的罗斯托夫,普里戈任还连发数条视频,痛斥格拉西莫夫和绍伊古,指责俄罗斯军方对瓦格纳集团发动导弹袭击。
并扬言“如果有人挡住我们的路,我们将摧毁一切”,甚至通过实际行动击落了俄军数架直升机。
而事件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以瓦格纳集团撤军并返回前线,俄国防部则撤销对普里戈任本人的一切叛国指控为交换,双方迅速达成了和解。
为什么普京这次妥协的这么快?因为瓦格纳集团的确有机会威胁到莫斯科,哪怕概率不大,普京也赌不起!
因为即使俄国防部对瓦格纳集团留着后手,令其重型武器配备受到限制,防止普里戈任刀口向内。但瓦格纳集团扎寨的罗斯托夫到莫斯科的距离太近了,而且地形非常适合做平原机动。
如果没有大规模阻击,瓦格纳甚至一晚上就能抵达莫斯科城下,且俄罗斯的百万正规军多处于戍边状态,临时调动非常繁琐,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且,对于内部矛盾引发的纠纷,正规军往往不是十分积极,这在西方制度里很常见。所以算来算去,普京第一时间能够指望的就只有驻扎在莫斯科附近的近卫军,可即使加上警察部门,总人数也不会超过10万。
假如普里戈任铁了心想要发难,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威胁到莫斯科的。考虑到俄高层本来就有不同的派系,一处兵变可能引起连锁反应,所以普京不能去赌概率,能息事宁人就是最好的。
而且就事论事,俄国防部自身做法也很难说没有问题,战时削藩明显是操之过急了,普里戈任有情绪可以理解。与其说达成和解是一种妥协,倒不如说这是一次找补,总之先解决了再说。
但是话又说回来,瓦格纳集团这颗雷这次没有排掉,下次再想去排就更困难了。
一旦让普里戈任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出戏演出来了,恐怕就有外人排着队想给他喂奶了,到时候主动权还在不在普京手里都很难说。事实证明,雇佣军是好用,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
“特别军事行动”与“私兵问题”为什么俄罗斯会被私兵问题困扰?这一切都要从早年发生的克里米亚事件和顿巴斯战争爆发后的瓦格纳集团异军突起开始掰扯。简单来说,私兵集团就是俄罗斯的影子部队。
以瓦格纳为例,他们常年在叙利亚、利比亚、中非等热点地区处理俄正规军不方便处理的问题,这样不仅能避免刺激国内民众,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掉西方舆论谴责和经济制裁。
除了瓦格纳雇佣军之外,车臣部队其实也是卡德罗夫的私人武装,只是车臣部队比较特殊,同样也效命于普京本人(但不受俄国防部控制)。
在俄乌战争期间,普京将针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行动定义成“特别军事行动”,既然是特别军事行动,自然不好大动干戈,重用私兵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只有这样不会让俄罗斯内部出现过于严重的战争气氛。
在战争初期,瓦格纳和车臣武装的表现都很踊跃,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车臣武装和普京个人沾点关系,自始至终没拿去啃什么硬仗。而瓦格纳雇佣军就不一样了,这支从监狱招募而来的部队显然是最廉价的,最好用的部队。
在攻打巴赫穆特时,俄防长绍伊古曾以50亿美元的价格把这场战争承包给了普里戈津,这50亿美元包括了征兵、医疗、抚恤、家属安置等费用。至于瓦格纳死多少人,那都与俄军方无关,一切都由普里戈津负责。
这之后,瓦格纳集团和乌克兰军就在巴赫穆特打成了“巴赫穆特绞肉机”。
有人粗略地算过一笔账,如果把瓦格纳集团的伤亡人数(按美国情报部门的说法是伤亡了5万多)平替到俄正规军身上,光是阵亡抚恤金就不止50亿美元了,更别说其它费用。
况且阵亡如此多的正规军,俄罗斯民间一定会怨声载道,这都是普京不想看到的情况。所以俄罗斯至今没有进行大规模征兵,也很少再往外增派正规军。
再看俄罗斯国民,他们虽然支持打这场仗,但总体的参军意愿并不高,基本都抱着“这个问题可以花钱解决”的心态。
即便俄国防部近期花了很多精力做宣传动员,但六月至今招募到的人数只有1.5万左右,且大部分人都只负责本土防卫,这跟瓦格纳集团从监狱招人上战场时的火爆场面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内外因素加起来,导致俄罗斯私兵问题尾大难掉,已经变得非常严重。
从俄国防部与普里戈任的几次交涉来看,俄国防部所起草的收编计划更像是一次变相的权力收缴。经过收编之后的瓦格纳不仅薪水待遇要下降,和俄正规军比起来仍然“低人一等”,完全就是一支“听话的,方便丢弃的部队”。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俄国防部明显做好了两手准备。假如普里戈任不接受收编,就要在军事物资供给上做手脚,使得瓦格纳集团同乌克兰军进行无意义互耗。
通过这种消耗瓦解瓦格纳的实力,最后迫使普里戈任接受诏安条件,这就是普里戈任极度不满国防部做法的重要原因。
而普里戈任的反击也很粗暴,直接就撂挑子不干了,从前线一路打回到俄罗斯境内。只是他这一来一去,直接将瓦格纳集团和俄罗斯国防部之间的博弈摆到台面上来了。
既然普里戈任展示了自己的反骨,那今后美西方肯定会盯这块短板给俄罗斯下刀子了,这才是让普京最头疼的地方。
更麻烦的是,短期来看俄乌战争的继续拖延使得俄罗斯在使用私兵的问题上进退两难,时间内因素决定了俄罗斯暂时等不到解决该问题的合适窗口期。至于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只能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