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金元傻眼的时候,他了解到一种“直销模式”,立马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开始用直销模式卖产品,第一个月回款10多万,第二个月翻倍,短短两年后,业务员就达到了300万人,销售收入也达到19.89万,利润六个多亿。可不嘛,业务员的销售重心根本不是卖货,是发展下线,人数能不多吗?

近日,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公布,天狮集团的大股东天津天狮生命科学有限公司成为失信被执行人,李宝娥也被限制消费。自从2019年李金元卸任天狮,李宝娥就接了棒,让这个直销帝国多延续了几年。

同时,李金元投资的盛世创元也出了状况。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因未按规定期限公示2021年年度报告,盛世创元被列入市场监管部门经营异常名录。不久前,盛世创元还发布了清算组备案信息。

难道,留给天狮和李金元的时间不多了?

1.

/ 国产直销帝国鼻祖 /


在国内的直销江湖中,天狮既是元老,也是巨头,是李金元一手打造出的庞大帝国,甚至天津的“XX大本营”称号也是来源于此。

1958年,李金元生于河北沧州,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再上学,而是进了华北油田当工人,跟很多年龄大的工人大叔一起干活。

由于李金元表现勤快又有眼力见,干了两年就被调到了后勤负责采购,很快李金元就学会了如何当倒爷发财。他倒腾过北方豆饼卖到南方,后来到各地闯荡,到广州卖手表,去温州倒腾服装,还去内蒙折腾过羊皮······

在那个物质缺乏、交通也不方便的时代,二十来岁的李金元靠倒货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很多现在的国产品牌创始人,都是在那个年代当倒爷挣的第一桶金,但李金元,和他们走上了不一样的路。

八九十年代,是保健品行业的黄金时代。经济蓬勃发展,中国大地上涌现了一批野蛮生长的保健品,从电视报纸,到火车票横幅,甚至是农村的墙面上,广告营销无孔不入。



只要折本砸营销,成功案例太多了:赵雅芝林志玲打广告的太太口服液、“马家军”代言的中华鳖精,严顺开拍广告的哈慈五行针,史玉柱的脑黄金......

李金元也杀进了这个赛道,他选了一个“全天然动物钙粉”概念,卖的产品叫“天狮高钙素”,又砸钱买技术,投资建厂,大规模生产,足足花了2000多万,除了他之前挣的钱之外,大半的资金是借的。

结果,没有疯狂营销的李金元发现,卖不出去。

就在李金元傻眼的时候,他了解到一种“直销模式”,立马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开始用直销模式卖产品,第一个月回款10多万,第二个月翻倍,短短两年后,业务员就达到了300万人,销售收入也达到19.89万,利润六个多亿。

李金元的腰包鼓了,想要造更大的势,他开始向业界鼻祖安利学习。安利在1965年,组建了8架飞机的机队,载着公司高管进行全球旅游。于是,李金元大手一挥,在1998年买了30多辆豪车送给销售精英,业界震惊,雅芳和安利的一些高管都跳槽到天狮了。

然而危机也在那一年降临。

1997年底,“兴田公司”在湖南召开万人大会,内部人员因利益矛盾把大会演变成打群架,造成死伤多人,轰动全国。这一事件,直接推动国务院1998年4月发布《关于全面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对传销进行“一刀切”。

天狮开始转向海外开拓市场。2000年,天狮集团借口成立5周年庆,去莫斯科包车包机,把销售精英接过去,让当地名人站台,李金元还又开始给销售团队送豪车,立马搞了个大新闻。

2002年,天狮年会在德国柏林举办,李金元宣布,为销售业绩排行前100的员工,每人赠送一辆宝马车, 此外还有40多艘家用游艇、30余架小型飞机以及数栋别墅 。(到底送没送这么多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

总之,排场一年比一年大。后几年,他在泰国、印尼、肯尼亚、美国都先后举行了这样的“超级秀”,发豪车、请政要、大游行、绕城游,我们现在看着low,但当时现场参加的人都热血沸腾的。



▲2006年天狮开国际年会,还请到了当时著名的主持人

能在国外继续卖,总算是为天狮续了命。

2003年9月,天狮收购美国SGKA公司,借壳在美国上市。2004年1月12日,SGKA股价从每股3美分飙升至每股11美元,持有6650万股SGKA股票的李金元,顿时身价暴涨至7.31亿美元。

2005年,《直销管理条例》与《禁止传销条例》颁布,李金元觉得自己的模式又行了,公开提出天狮“要冲击世界500强”,最晚不会超过2010年。不过,天狮直到2010年才获得了直销牌照,500强就更遥远了。

李金元立刻杀回国,带着销售团队疯狂卖“货”(拉人头),2011年,李金元凭借12亿美元的身价登上了《福布斯》,坐上天津首富的位子,这一坐就是5年。

到这个阶段,发豪车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要搞就搞更大的,李金元在天津修起了宫殿“华堂”。华堂占地百亩,仿照唐朝建筑群修建,人工湖还养了15只天鹅,据说花费了20多亿。



▲华堂俯瞰图。图源/ 澎湃新闻

这个建筑,随即登上了天狮集团的宣传册。

印度经销商到访参加“全球经销商至尊晚宴”,就在华堂长寿殿门口合影。



华堂的整体设计参照唐朝皇宫风格建造,整个行宫以长寿殿为中心,分别由熙园、崇孝堂、老君殿等主题建筑组成,拥有总统套房以及餐饮、会议、休闲等设施,内设家具均采用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小叶紫檀、大叶紫檀等名贵木材,纯手工打造,价值近10亿元。“这种规模建制在古代应该已经达到了亲王级别,是国内罕见的园林式现代复古建筑群。”

不仅是豪华,李金元还在里面弄了个祭祖的崇孝堂,内部供奉着“李氏历代列祖列宗”牌位与若干座雕像,意思自己是李世民的后代,根正苗红。



▲来源/天狮产业园宣传视频截图


就这个格调拉满,出去吹自己和集团的实力强,哪个下线敢质疑他?

微商那些租车租包租下午茶拍照的,跟他比起来,差得远了。

李金元可以说是炫富做到了登峰造极,所以,他也带出了众多牛人徒子徒孙,比如权健的束昱辉,一开始就是天狮的员工,后来自己才出来单干。

2.

/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束昱辉原名束必和,他在2000年就加入了天狮,是李金元的手下得力干将,待了4年后,对李金元的模式钻研透彻,干脆带领一整个团队“单飞”,成立公司起名权健,自己的名字也改叫了束昱辉。

随后几年,束昱辉摇身一变,成为“中医秘方复活者”“用秘方治病的神医”。

权健集团说,束昱辉从民间搜集了600多个中医秘方,其中一个治疗肿瘤的秘方耗资8000万元。至于权健对外销售的产品,都是这些秘方做出来的药,只是用了现代化制药生产工序。

不过,药品批号是没有的,备案的直销产品仅有40种,包括30种化妆品、6种保健食品、4种保洁用品,而他们实际上卖的东西比这数量多得多。

权健还比天狮更综合,开了很多门店,不仅是有保健品、鞋垫、负离子卫生巾等实物商品卖,还提供按摩、理疗、电疗、火疗服务,中医养生,什么病都治,主打就是一个万能。

至于治病或者产品功效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权健的最大收入来源依旧是拉人头,各地开宣讲会,说权健的医术有多牛,投资入伙就能一夜暴富,躺着赚钱,获得“房租性收入”,“一周赚5万,一个月赚20万”。



权健集团天津总部卖的《懒人计划之成功宝典》《懒人计划之新人起步》等培训教材,详细介绍了权健集团“分级销售”的模式,足足能奖励到第七层的会员。



这回,在天狮学到的炫富招数,可是让束昱辉发扬光大了。

2014年的一天,束昱辉乘坐了自己的私人飞机,在自己的老家盐城大丰和平饭店上空盘旋了一会儿,才降落到饭店门口,当时就在地方上引起轰动,大家这才知道,束必和已经变成了束昱辉,还发财当了大老板。



这次成功之后,他就经常用这样引人注目的方式亮相。

不只是飞机,海陆空三种交通工具他都有,飞机、豪车和游艇,一应俱全。

关于那辆劳斯莱斯,束昱辉说,是他用秘方治好了一位患白血病的浙江老板,对方感恩戴德,非要送他一个亿,他却认为这是自己的天职,婉拒了,最后那个老板送了他这辆豪车。



除了用土豪交通工具炫富,束昱辉还冠名了天津权健足球队,并且涉及了女足、乒乓球、女排等各项运动,把自己的名气拉得很高。

最开始权健拿出一个亿来赞助天津泰达,结果泰达因为孙可转会的事和权健闹翻,权健转头买下了同城的天津松江。

随后束昱辉开始撒钱,花千万欧元高薪请来卢森博格执教,还大手笔地签下法比亚诺、古典前腰贾德森、“小内马尔”格乌瓦尼奥,内援包括张烁、孙可、张鹭、赵旭日、张修维、晏紫豪、刘奕鸣以及郑达伦。



明星球员的出行,经常坐束老板的豪车飞机。

钞能力的加持下,天津权健以中甲冠军身份杀入2017赛季中超联赛。接着,天津权健以中超新军的身份拿到联赛季军,参加来年的亚冠联赛。3年内花掉22亿,天津权健的撒钱玩法在中超绝无仅有。

束老板还放出豪言,要签约梅西。



这阵仗,属实是把流量密码拿捏了。

3.

/ 天网恢恢,免不了秋后算账 /


但李金元和束昱辉的生意,是长久之道吗?

2014年开始,主流媒体陆续曝光了打着直销做传销的公司,比如人民日报就连续发长文《看“如新”怎样编织谎言》、《再揭“如新”骗局:涉嫌传销、洗脑》,此外,天狮、权健、金日、中脉、无限极等公司也陆续上榜。



但是光报道曝光,还不能消灭这些组织,很多公司依旧在经营着。

2018年底,丁香医生公众号发布文章《百亿保健帝国权健,和它阴影下的中国家庭》,直指权健集团涉嫌欺诈、传销等。患癌小女孩周洋的爸爸被权健忽悠,终止了化疗,最终她病情恶化,肿瘤发生了转移,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权健迅速回应说丁香医生诽谤中伤,要求道歉,丁香医生硬刚,说“欢迎来告”,一时间全网关注。

2019年初,束昱辉被刑事拘留。同时,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等13部委在全国范围内集中开展联合整治“保健”市场乱象百日行动。短短三个多月时间,全国共立案21152件,案值130.02亿元,已结案9505件,罚没6.64亿元,移送司法机关案件446件,为消费者挽回经济损失1.24亿元。

当年年底,法院判处束昱辉有期徒刑9年,并处罚金5000万元人民币;同时,对权健公司处以3000万元人民币罚款;对违法所得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今年3月,权健的那辆直升飞机被天津市武清区人民法院拍卖,起拍价1511万,评估价3240万,最后,仅一人参加,按起拍价成交,捡漏的是一个河北的通用航空公司。

而天狮和李金元,情况也不好。

从2018年年底之后,李金元再也没有在天狮的公开活动中现身过。



而且,2019年的时候,李金元的宫殿建筑群华堂由于涉及违建,被一窝端全部拆了。

同一年公布的一份《陈华贪污、受贿二审刑事判决书》中提到,陈华于2006年至2013年间,收受天狮集团法定代表人李某给予的人民币共计87.91万元,这说的是谁不言自明。

失去踪迹的李金元,虽然已经不是天津首富,还是有67亿身价。



▲来源:胡润富豪榜

现在,天狮集团的几家主体公司已经被注销或者起诉,但还是有很多人在继续干,微信公众号上时不时都有新的宣传文章。



尽管还有漏网之鱼,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在裁判文书网中,自2009年以来,涉及天狮的刑事案件有3267例,涉及的案件除了传销之外,还有非法拘禁、故意伤害、抢劫、过失致人死亡、故意杀人等。



这几年,全国已经是常态化抓传销,各地都陆续有各种传销组织被曝光。

大型集团也不例外,去年4月,林瑞阳、张庭夫妇所操作的“TST庭秘密品牌”,被有关监管部门认定传销,公司的主要资产被查封并罚款。眼见要坏事,他们夫妻俩已经脚底抹油。

希望有一天,天下再无传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