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屏的“榴莲盲盒”,让许多人学会了挑榴莲的秘诀,但在落落起起起起的价格里,人们却犹豫半天,生怕像当年买股票和基金那样,抄在了半山腰。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 (ID:new-weekly),作者:晓洋,编辑:陆一鸣,原文标题:《网红水果之王,闻一下都觉得贵》,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泰国榴莲、越南榴莲、海南榴莲……进入6月,各个品种的“榴莲盲盒”开始大举上市。


但一斤榴莲剥壳后,可以食用的榴莲肉最多就三四两,算下来如果想吃一斤金枕榴莲肉,至少要花掉上百块。


于是,为了挑选皮薄肉多的“报恩榴莲”,许多榴莲爱好者跟着网络攻略勤学苦练,还没学会的也找来了“作弊神器”,借用地铁安检仪器来数榴莲有几房肉。


为了寻找“报恩榴莲”,网友们已经卷疯了。(图/小红书@杨洋还是杨洋)


万事俱备,只等榴莲价格下来了。在这关键时刻,关于“榴莲贵”的话题却频频冲上热搜。


回想4月底,夏季榴莲初上市,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当时的热搜是“榴莲批发价1斤跌至20元”,到了5月底,榴莲的全国平均价格却突破了45元/斤,一个泰国金枕榴莲要200多块。进入6月,“水果之王”价格微跌,但仍然对不起网友们的期待。


6月中旬,首批海南榴莲即将上市,是否有望把价格打下来?随着夏天到来,榴莲大批量成熟,我们有机会实现“榴莲自由”吗?


“还没找到‘报恩榴莲’,先被榴莲价格报复了”


每年5月至8月,大批榴莲将成熟上市。按往年的规律,“五一”假期后榴莲价格会出现下跌,但今年却出现了“反常”。


据广州市江南果菜批发市场的官网显示,今年5月初进口榴莲的批发价徘徊在23元/斤,随后价格不跌反升。到5月17日突破每斤均价25元,5月29日持续逼近30元,达到29.7元/斤,单月涨幅约为30%。


进入6月,进口榴莲批发价从高位回落,降至每斤25元左右的水平,但至今还没跌至一个月前的价位。据中国新闻网报道,2014年和2015年国内进口榴莲的批发价,可低至每斤9块9。


5月1日至6月7日,进口榴莲批发价走势。(图/晓洋)


今年的榴莲价格为什么如此反常?有人说,辛巴直播卖榴莲后,榴莲价格就从20多块涨到30多块,直指榴莲价格是“辛巴凭一己之力打上去的”。后来,广州市场监督总局出来辟谣,表示没有证据证明辛巴垄断市场。


据中国海关数据统计,2022年,中国榴莲进口总量为82.5万吨,其中78万吨来自泰国。辛巴这次直播的榴莲销量约4800吨,仅相当于全年泰国榴莲进口量的0.61%。


网红卖得动榴莲,但不足以撬动榴莲价格。(图/@幸运的小卷毛)


真正拉动榴莲价格的,不是几个网红,而是市场这双无形的手。


榴莲价格随产季有明显波动。泰国金枕产区分布于泰国东部和南部。今年初,泰国东部榴莲产季比以往提早一个月开启,也相应早结束,到5月中旬已到达产季尾声。泰国南部产季要到6月中上旬才开始。两地产季的时间差,也导致了泰国金枕5月供应量少,进货价高。


那边产地供不上来,这边需求却一路走高。早在辛巴直播前,榴莲早已经成为流量密码,在吃货们的心里安营扎寨,身价水涨船高。


许多新入坑的榴莲控表示,最开心的不是吃榴莲,而是开榴莲。“家人们谁懂啊,开到报恩榴莲了!竟然有6房果肉!” 继赌石、开珍珠蚌之后,“开榴莲盲盒”也成了爆火的垂类短视频内容。


据DT财经的观察,抖音话题#徒手剥榴莲的惊喜#播放量达到5.4亿,#又到了开榴莲盲盒的季节#播放量达到4.3亿。小红书近一个月和“榴莲盲盒”有关的笔记达到1.17万篇。


是大大的“报恩榴莲”,还是小到堪比榴莲糖的“报仇榴莲”,都在开盒一瞬间呈现。(图/@小红书)


网友@一棵榴莲树啊,每次开榴莲前能精准预言果肉的长势,她还发明了“奶油尖尖”“腹肌纹”“金字塔钝钝”等可爱萌的词汇来提炼挑榴莲的口诀。   


网友们纷纷拿出备战中高考的劲头,隔空向“榴莲树老师”交作业。每一次开榴莲后,那些“学霸”还会计算出果率,复盘榴莲挑选的得失。


听过“奶油尖尖”后,发现榴莲每一根刺都充满个性。(图/@一棵榴莲树啊)


短视频有广告植入,直播带货在卖榴莲,近年还有专门的线下榴莲嘉年华和榴莲主题小吃店。对越熟悉的东西就会越喜欢,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多看效应”。随着榴莲营销的无孔不入,国内榴莲消费市场迅速增长。


据中国海关数据统计,2023年1-3月,中国鲜榴莲进口量为9.14万吨,同比上涨约154%。换算下来,今年第一季度多了2220万个榴莲进入中国市场。榴莲很有机会再一次力压车厘子,蝉联我国进口水果的销冠。


榴莲为什么总是这么贵?


学会挑榴莲后,阻碍网友们吃上这一口美味的,就只剩下高昂的价格了。


好消息是,进入6月份,首批海南榴莲即将成熟上市,泰国南部榴莲和越南榴莲也同步进入旺季,三地鲜果榴莲将要正面刚。随着供货量的增加,全国榴莲均价在6月第一周已较5月底有所回落。


不算太好的消息是,榴莲价格暂时还没法跌至9块9随便挑的水平。


国内能吃上的榴莲,约96%都是进口泰国的。既然榴莲要依赖进口,种植成本上自然还要加上运输成本。来自泰国的榴莲七八成熟,就要摘下来,运来中国的路途上逐渐成熟。


如果运输时间长了或采摘时间没拿捏好,榴莲在抵达中国消费者手上就提前开口,坏果率也是不小的成本。


既然大伙儿都爱吃榴莲,为什么我们自己不种点榴莲?不是不想,而是比较难。


半个世纪前,海南曾引进了金枕榴莲的幼苗,打算做本土培育。只可惜,一直没能收获稳定量产、风味俱佳的国产榴莲。


对种植环境,榴莲非常挑剔。榴莲树喜爱炎热潮湿的天气,在广东东莞可长树开花,但结果时节对温度要求极严,海南万宁也难以稳定结果。


就算在东南亚地区,榴莲的产量也跟一期一会的天气有关。开花时下雨,影响授粉;结果时遇洪水,采摘困难。产量不稳定也会造成价格的波动。


如今海南榴莲横空出世,能把价格打下来吗?


首先,想把榴莲价格打下来,年幼的海南榴莲还不够孔武有力。海南的国产榴莲从6月底陆续上市,一直到8月,但普通消费者恐怕还买不着国产榴莲。


目前,海南的榴莲树仍是幼树,结果不算多。我们国家一年消费的榴莲是七八十万吨的级别,今年海南榴莲产量预计不到1000吨,给全国“榴莲控”塞牙缝也不太够。


接受媒体采访时,海南的榴莲种植户透露,他们种的品种有金枕、黑刺、猫山王等,初步定价在50块钱一斤。


此外,这些新结的果子还肩负起开拓市场的重任,一部分会去到潜在的批发代理客户,另一部分会留守果园,用来招待游客。


以前去东南亚吃榴莲,将来可能流行去海南开榴莲吗?(图/水果传)


其次,由于是进口水果,榴莲价格的国内定价权,主要掌握在大型批发商手里。一些互联网生鲜平台议价权还行,能拿到较低的进货价,但经过品牌溢价,到消费者手里也不一定便宜。


小批发商没有议价权,中小水果店也没有。普通人买榴莲,就像开盲盒;小果商卖榴莲,就像赌大小。考虑到批发价高、榴莲开口变坏,不少小型水果店都不敢进货。


回想2021年,榴莲果商上半年凭运气赚的钱,下半年凭本事赔进去,一年算下来卖了个寂寞。当然,其他很多贵价水果的交易,玩的也是心跳。


最重要的,还是消费意愿的攀升。2017年至2022年,中国从泰国进口榴莲的数量涨了4倍。


中国榴莲进口总额逐年攀升。(图/睿库研究中心)


从2016年开始,我国的榴莲市场需求开始呈飞速的递增。据行业人士估算,当时整个中国水果行业销售额以每年9%的速度增长,而榴莲是以20%到30%的速度增长。


泰国榴莲的采购价格,与中国市场需求一同飞涨。2013年在泰国一斤榴莲的采购价格,大约是人民币5元。2017年,泰国榴莲价格暴涨至30元。


这一涨,价格就再也没下来过,一直维持在每斤13-15元。这仅仅是泰国榴莲采购价格,等进入我国零售市场还要翻一番。2021年,泰国榴莲的采购价在每斤17元,零售价格可达50多元/斤。


如果真要找出榴莲走高的幕后推手,恐怕只能是所有曾为榴莲心动的国内吃货们。


榴莲自由,如何才能实现?


事实上,每一颗榴莲背后,还有一群为“榴莲自由”而奋斗的人们。


他们修建与运营跨国铁路,让每一颗榴莲更新鲜。据央视网报道,自从今年4月中老铁路开通以来,泰国榴莲运至中国的时间就大幅缩减,3天可达昆明,约为过去海运或货车运输的一半。


从泰国玛达普站开往中国广州的“榴莲班列”,更是打破从泰国运输水果至中国的最快纪录,因长时间运输造成的鲜果损耗也大幅减少。尽管5月榴莲价格有反复,但泰国榴莲成本下降是不可逆的趋势。


除了陆上运输提速外,海运榴莲也更流畅。广州南沙港每周有15条泰国榴莲直航专线,新鲜榴莲从泰国林查班港运至南沙港仅需4天。


据《广州日报》的报道,由于省去中间的物流、经销环节,南沙港口货船旁直接提货,榴莲价格会比商超市场便宜两成以上。


他们跟东南亚国家谈贸易合作,让国人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榴莲。除了人们熟悉的泰国金枕外,5月份的国内市场还有越南进口的干尧。


从2022年7月起,中国允许符合要求的越南新鲜榴莲进口。这是中国和越南长达四年的谈判结果,其间为了让越南榴莲满足中国食物标准,还组织当地上百家种植场专场学习。


越南与中国边境相邻,运输距离更短。从越南的榴莲产地到我国昆明,最快1天半就能送达,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和损耗。因此,越南榴莲的价格比泰国榴莲便宜一截,更能满足爱吃榴莲但预算不多的朋友们。


据越南农业部门统计,2022年越南榴莲出口总额接近4亿美元,其中3亿美元来自中国消费者的钱包。


继越南后,菲律宾榴莲也敲开了中国市场的大门。今年4月初,第一批菲律宾榴莲坐飞机抵达上海,正式开启菲律宾新鲜榴莲的中国之旅。据报道,来自柬埔寨的冷冻榴莲进口也在积极进行试验。


随着榴莲进口来源的增多,不仅将填补不同地方榴莲旺季的空档,保证中国消费者全年都能“榴莲往返”,而且引入更多的竞争者,有望在不久的将来拉低榴莲价格。


尽管海南国产榴莲目前产量不高,但前景光明。海南榴莲有希望成为一种“树上熟榴莲”,省去跨国运输的繁琐,比东南亚进口的榴莲更新鲜。


据海南水果种植的专家估计,海南榴莲将在三五年内发展到10万亩,等种到“三五十万亩”的时候,价格有望稳定在每斤十多元。


平价榴莲的时代,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参考资料:

[1] 进口榴莲赶超车厘子,水果“顶流”大赛更激烈了,第一财经,20230423

[2] 辛巴带货致榴莲涨价?榴莲批发商:有影响,但不是主因,界面新闻,20230512

[3] 榴莲批发价跌至20多元1斤,能否降到以前的9.9元?,中国新闻网,20230509

[4]  6月份首批海南榴莲上市,我们离实现“榴莲自由”究竟还有多远?,新农鸣,20230525

[5] 如何找到来报恩的西瓜?科学吃瓜指南,哔哩哔哩,20220813

[6] 开“榴莲盲盒”,年轻人的新型刮刮乐,DT财经,202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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