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市进化论 (ID:urban_evolution),作者:余蕊均、刘旭强,头图来源:视觉中国(图为2018年3月,河南鹤壁浚县庙会上的背阁)


豫北小城鹤壁最近有点火。


起因是一则“10万块钱买8套房”的消息,成功搅动大众神经。尽管目前当地官方已确认“买家确有其人”,但同时强调“那是特例”。


而低房价故事带来的深层联想还在于,同样作为煤炭资源型城市,鹤壁会不会真的“鹤岗化”?


过去几年,黑龙江鹤岗频频因房价登上热搜,以至于“鹤岗化”成为一种标签,用以形容那些经济低迷、人口流失、房价下跌的小城市/小县城。


从经济数据看,鹤壁的确有些低迷。今年一季度,其GDP为259.26亿元,对比2022年同期减少11亿元。虽然官方披露的实际增速仍为正增长(1.4%),但放到河南全省来看,这一增速排名垫底。



不过,在“稳人口”方面,鹤壁的表现倒有所起色。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鹤壁2020年常住人口为156.6万人,比六普减少3127人,此后两年连续实现微增长,2022年达到157.24万人。考虑到河南整体处在“人口流出”状态,“企稳”实属不易。


事实上,鹤壁近年一直在有意识地布局非煤产业,希望在卫星、大数据、5G等新赛道上有所突破,早日形成“多业并举”的格局。相较于鹤岗继续依靠石墨等资源谋求“翻身”,鹤壁显然想要闯出一条新路。



和绝大部分资源型城市相似,鹤壁因煤而立,早期城市发展也都主要围绕着煤矿。


比如此次出现在热搜上的低价房,就集中在这座城市的“起源”——鹤山区和山城区——当地人口中的“老城区”“矿区”以及“沉降区”。


鹤岗市行政区划图 图片来源:《鹤壁市国土空间总体规划(2021~2035年)公示稿》


公开资料显示,1957年3月26日,国务院全体会议通过建立鹤壁市的决定,彼时,市区选在了煤炭资源丰富的鹤壁集(现属鹤山区)


但狭小的鹤壁集很快就无法满足发展需求,“地势相对较为平缓开阔,且不占农田”的大胡(现属山城区),被选中成为新的城市中心。


不过,由于新城建设需要时间,1957年年底,鹤壁城市中心南迁约6公里,到地理条件相对较好的中山城区过渡。从第三方信息平台上可以看到,鹤山区中山路沿线是区级职能部门、学校、住宅等较为集中的区域。


到了1959年1月,鹤壁城市中心正式南迁至大胡,驻扎40年。在此期间,主城区虽然形成了以煤炭为主,电力、电子、化学、冶金等并举的工业经济格局,但“地处丘陵盆地,投资环境差,吸引外资能力不强,严重制约了城市发展”。


经过一系列区划调整,1999年5月,淇滨区成为鹤壁新的政治、文化、交通中心。此时的城市中心,历经3次南迁,距鹤壁集已是35公里开外,不再“偏居山隅”。


鹤壁市政府官网曾刊文称,三次果断南迁,“带动中心城区走出山区、走出封闭,走向平原、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与此同时,伴随城市空间结构的调整,人口也随之流动。


根据七普数据,2020年,鹤壁常住人口减少3127人,在其下辖的三区两县中,仅有淇滨区常住人口为正增长。也就是说,其他四个区县的人口除向淇滨区集聚外,还存在外流情况。



从人口占比来看,淇滨区常住人口接近鹤壁人口总量30%,而鹤山区和山城区人口占比分别从2010年的8.38%、14.72%下降至4.1%、9.93%。


同时,从年龄结构看,淇滨区劳动年龄人口最为充沛,而鹤山区不仅0~14岁年龄人口最少,且60岁以上年龄人口最多。



人口流动方向,也契合了城市内部的房价分化。来自第三方购房平台以及当地人的描述均显示,淇滨区繁华地段存在过万房价,鹤壁住建部门相关人员则极力强调“网上流传的情况并不具有普遍性”。



如果没有此次热搜,“鹤壁”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缺乏记忆点。为此,有学者甚至提出,鹤壁应借力流量寻找突围机会,在低房价上大做文章,同时做好配套服务承接反向流入人群,为资源型城市“逆袭”探索新路。


事实上,放到河南省内,鹤壁的存在感也不高。在河南17个地级市(济源为省辖县级市)中,鹤壁经济总量、人口规模、财政收入、资金总量等主要发展指标,均为垫底。


鹤壁地理位置示意图 图片来源:《河南省国土空间规划(2021~2035年)(公众版)》


稍显意外的是,鹤壁居民可支配收入挤进河南前五,2022年首次突破3万元大关,达到31029.9元,排在郑州、济源、洛阳、焦作之后,高于28222元的全省平均水平。


若与鹤岗再对比一番,鹤壁还是要好一点。数据显示,2021年,鹤岗城镇居民、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26042元、19463元,增长6.2%、9.4%;同期,鹤壁这两项数据分别为35934元、21334元,增长7.5%、9%。


不过,这一年,全国城镇居民、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47412元、18931元,也就是说,鹤壁和鹤岗,城镇居民收入都未“达标”。


与此同时,受“钱袋子”等因素影响,鹤壁人的消费支出明显低于全国、全省。2021年,鹤壁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为21309元,同期全国、全省分别为30307元、23178元。


在其消费支出构成中,食品烟酒占比最高,达到26.4%,其后是居住、交通和通信,占比分别为17.9%、12.9%。对比省会郑州,居住支出占比达到27.5%,超过食品烟酒支出。而这一年,全国的居住消费“基准线”是24.43%。


由此不难看出,在“居住”这件事上,无论是绝对数额还是占比权重,鹤壁的确体现了一座小城市的“成本优势”。



此前在对比24座万亿城市“性价比”时,我们曾引入“收入耐花度”这个观察指标。对鹤壁来说,2022年城镇居民耐花度达到1.72,不仅高于省会郑州,甚至超过苏州、广州、深圳。


但作为一个人均GDP尚未达到全国平均水平的地级市,这种“性价比”多少是有些失真的,发展仍是第一要务。下一步想要吸引人、留住人,还得想方设法做大“蛋糕”。


公开报道显示,鹤壁这些年一直在推进产业转型,试图用“数字经济”“生物技术”“现代物流”替代“煤电”“矿井”,改写“一煤独大”的产业格局。


有数据表明,2022年鹤壁煤炭产业占比下降到5%以下,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占规上工业比重提高到14.1%。


与之相佐证的是,1990~2010年,鹤壁原煤年均产量超过900万吨,2005年达到顶峰,为1224.9万吨。2011年后,其原煤产量明显下降,2021年为362.57万吨,2022年进一步缩减至300.1万吨。


从近年主要工业产品的变化上,也可以看出,鹤壁在努力地“去旧谋新”。


2021年,其锂离子电池产量达到2732万只,同比增长451.3%,增幅第二的是橡胶轮胎外胎,达到220.2%,此外,小麦粉、食品添加剂、家具、饲料等产品也都保持了两位数较快增长。


为此,国务院办公厅去年6月印发通报,对2021年落实有关重大政策措施真抓实干成效明显,地方予以督查激励。其中,鹤壁就因“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力度大,支持传统产业改造、推进产业转型升级”等工作成效突出而得到表扬,并获得激励资金2500万元。


正是2021年,鹤壁经济规模历史性地跨过千亿台阶。


对比同样是煤炭资源型城市起家的鹤岗,2021年原煤产量达到1046.7万吨,增长3%,洗煤产量达754万吨,增长22.2%。尽管今年一季度GDP增速达到8.5%,排名黑龙江全省第一,但不少分析将其归结为“家里又找到了矿”——石墨。


当然,鹤壁也并没有完全脱离“资源”的意思。本月初,鹤壁市市长赵宏宇才带队到上海拜访宝武集团,对接洽谈年产30万吨镁基新材料产业园项目,同时开展招商引资。


划重点,招商引资。截至目前,京东、华为、航天宏图等多个头部企业已在鹤壁落子,这无疑将有助于其尽快达成“多业并举”的转型愿景。


但最终能吸引多少企业和人口的“加持”,本质上还是四个字,营商环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市进化论 (ID:urban_evolution),作者:余蕊均、刘旭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