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Ifeng电影(ID:movie-bigbang),作者:李愚,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某种程度上,《瞬息全宇宙》中杨紫琼饰演的那个亚裔妈妈,就是杨紫琼人生历程的一个缩影:作为一名亚洲女性,杨紫琼也拥有一个多重的人生宇宙,但她坚持选择了演员这一条路,这才有了这个现实宇宙中的奥斯卡影后杨紫琼。


杨紫琼1964年出生于马来西亚一个富裕的华人家庭。她从4岁就开始学习芭蕾,15岁考进伦敦皇家舞蹈学院,却因为脊柱受伤,杨紫琼的舞蹈梦破碎。


1983年,在母亲的鼓动下,杨紫琼参加了当年的马来西亚小姐评选,摘下桂冠。1984年,杨紫琼来香港拍广告,因缘际会步入香港影坛。她的第一部电影是《猫头鹰与小飞象》,饰演一名被拯救的清纯玉女。


但成为漂亮的花瓶,不是杨紫琼想要的。她走上一条更少人走、也更具挑战性的路:成为一名打女。


1985年,杨紫琼主演了自己的第一部动作电影《皇家师姐》,转型成为打星,并很快凭借敢打敢拼能吃苦,在男性打星主导的动作片市场杀出一条血路。因为一段短暂的婚姻息影后,1992年杨紫琼以《警察故事3》复出,依然是香港公认的首席女打星。


1995年,因拍摄动作片现场发生失误,杨紫琼背部几乎完全骨折,差点命丧片场。杨紫琼仍然没有放弃。1997年,她成为亚洲的第一名“邦女郎”。2000年的《卧虎藏龙》,杨紫琼进一步名扬国际。2004年,杨紫琼将事业重心转向好莱坞。


但因为亚裔演员在好莱坞的边缘地位,杨紫琼在好莱坞的事业拓展谈不上胜利。出演了一些主角电影,但制作规模一般、没什么宣发,票房口碑都很一般;出演更多的是配角,凸显的仍然是好莱坞传统中的亚裔形象。比如《摘金奇缘》虽然在好莱坞获得喜人的票房成绩,但杨紫琼饰演的是一名财大气粗的亚裔妈妈——符合好莱坞对亚洲富豪的刻板想象。


至于这一次大获成功的《瞬息全宇宙》,最初的剧本是男性视角,导演最初向成龙发出邀请,成龙因其他原因错过,导演才把剧本改为女性视角,杨紫琼“捡漏”获得了机会……


通过对杨紫琼个人表演履历的简单回顾,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杨紫琼此前的表演生涯,谈不上顺利,甚至可以说很坎坷。


在她人生的多重宇宙里,她原本可能成为一个模特,一个“花瓶”,一个家庭主妇,或者好莱坞电影里打酱油的亚裔女配角……


但因为她近40年始终如一日的坚持,因为她对表演事业的热爱,因为她对一个好角色的不懈等待,她才成为此时此刻聚光灯下的国际巨星杨紫琼。她在奥斯卡的获奖感言中如是说:“这是一蔟希望的烽火,证明远大的梦想确实可能实现。以及女人们,不要让任何人去定义‘你年华已逝’,永远别放弃。”


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奖项,是对一个始终坚持的女演员的褒奖。杨紫琼值得这样的荣耀。


亚裔的胜利仍未到来


不可否认,无论是关继威的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项,还是杨紫琼的最佳女主角奖项,都是亚裔演员在好莱坞创造的新的历史。


只是,这意味着亚裔演员从此胜利了吗?亚裔演员从此在好莱坞扬眉吐气了?


恐怕没那么乐观。


数据直观为我们呈现了亚裔演员在好莱坞处境的艰难。


2021年时,美国的常住人口3.314亿人,亚裔人口大概占美国总人口的6.1%,大概2000万人。这样的人口数量、人口比例并不低。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很少在好莱坞电影里看到亚裔担纲主演的作品。之前一份报告显示,2017年北美票房前100位的电影中,只有4部导演为亚裔,而亚裔出演主要角色的影片仅有4.8%,另外37部影片没有任何亚裔角色。


2018年的亚裔题材电影《摘金奇缘》在好莱坞意外获得了关注。有意思的是,这部电影在制作前,有好莱坞制片人主动找到原小说作者关凯文,提出诱人的报价,却连带着提了一个要求:要把这本书的女主角换成白人,理由是没有多少白人愿意进电影院看一个亚裔故事。


同样的经历也发生在韩裔小说家珍妮·汉身上,早有制作人相中她的小说《致所有我曾爱过的男孩》,然而制作人都要求将小说的女主角改成白人。


好在这两部作品的主创者坚持了亚裔面孔,并幸运地获得了成功。但它们只是成功的少数,有更多亚洲故事改头换面变成“白人”的故事。


最离谱的当然是早期的好莱坞电影,亚裔故事甚至都是请白人演员出演,只不过是化妆让他们显得像亚洲人。妆容自然也是刻板印象的,比如臭名昭著的“眯眯眼”。


因为亚裔故事、亚裔演员的边缘位置,在过去数十年的时间里,在好莱坞混得风生水起的亚裔演员,可以说是没有。包括杨紫琼,在《瞬息全宇宙》之前她的影响力局限于亚裔,在美国主流社会里认知度并不高。


获得最佳男配角的关继威,经历就更让人唏嘘了。


1980年代,关继威是参演《夺宝奇兵》《七宝奇谋》的著名华裔童星。可之后他就长时间地从大银幕消失,因为身为亚裔的他一直等不到好莱坞需要的角色,只好转战幕后。2020年他接拍了《瞬息全宇宙》,但电影因为疫情推迟到2022年才上映。整个2021年,他一部戏都没接到,年底甚至连医保都交不起。他在采访中提到,“所以我只好央求经纪人,随便什么角色,先给我接个活儿吧,什么角色都行,先让我够资格续上明年的医保就行”。



换句话说,《瞬息全宇宙》之前,一直有戏约、有重要配角出演的杨紫琼,已经是亚裔演员在好莱坞能够达到的天花板。更多亚裔演员的处境是像关继威这样的:等啊等,连配角都等不到,甚至生活都成问题。


如今《瞬息全宇宙》的大获成功,前所未有提高了亚裔演员的能见度。但“口惠”也得“实至”,亚裔演员要拥有更大的舞台,获得更好的生存境遇,归根结底在于:好莱坞得有更多《瞬息全宇宙》这样的电影出现,得有更多聚焦亚裔的故事出现。


在肉眼可见的近几年来,好莱坞占据绝对主导的仍然是白人的故事——从几大制作公司接下来几年的头部制作就可见一斑,亚裔的故事少之又少,谈不上胜利已经到来。只能说,希望创造了历史的《瞬息全宇宙》,能够慢慢改变这一局面。


无论如何,都要祝贺杨紫琼。相较于某种肤色的成功而言,她获得奥斯卡最佳女演员,本质上是一名伟大女演员的成功。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Ifeng电影(ID:movie-bigbang),作者:李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