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娘
谁能想到,曾经在评论区被骂上热搜的“富士康们”,这一次是真跑了。
据报道,苹果公司的合作伙伴富士康计划投资约7亿美元在印度新建一家工厂,以提高当地产量。这是富士康迄今为止在印度最大的单笔投资之一。
而在富士康巨人身影背后,还有更多的纠结彷徨的中小企业主。
最近总能看到这样的新闻:
城中村制衣小老板正在面临的局面是,“(春节后)本身是订单旺季,(现在)旺季没了。”今年虽然提早开工了,但该来的旺季,却迟迟没有等到。
一家连锁劳务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说,疫情政策调整后,大量外来务工人员涌入苏州,现在完全不缺人了。但其所在门店的20多名中介人员有一半却开始放长假,“现在不缺人,缺工作”,因为在昆山合作的工厂仅剩两家还在招工,为缩减成本,这家劳务中介公司只能让一半员工“下岗”。
在一些社交平台上,准备或已经“提桶跑路”的年轻人以各种短视频向外劝退,“现在不要来苏州、不要来昆山”,但这样的呼声并没有抑制汹涌而来的寻工人流。现在,只要工价还可以且还招人的厂,在面试时间都会涌入上百号人。
曾几何时,这些一岗难求的电子厂还面临招不到人的困境。在互联网评论区汹涌的都是血汗工厂、环境污染的质疑,“在电子厂工作有什么危害、电子厂的工资很低吗、你知道在电子厂一天都是怎么度过的吗”
让资本家们滚出中国,是当时网友一致的选择。
今天来看,正在有越来越多的订单和工厂资方,或主动或被动的“滚出中国”。可以说,这局面已是如当年沸沸扬扬的评论区所愿了。
01
手机行业作为目前最深入、系统参与全球分工的细分电子产业,向来被视为制造业的风向标。
过去三四十年来,从深圳龙华到苏州昆山,那些人头涌动的身影,造就了中国曾经全球手机工厂的地位,但属于中国制造的王座,如今正在受到巨大冲击。
曾经长珠三角的火热,如今正在东南亚地区快速复刻。
据中印越电子(手机)企业协会统计,印度与越南分别有约200家和150家电子企业的工厂,其中绝大多数企业来自海峡两岸暨香港。这些还只是叫得出名字的供应链企业,更多配套的小微企业也在当地生根落地。
以越南为例,越南相对低廉的劳动力成本,以及出口欧美更优惠的关税政策,对消费电子的生产制造环节构成吸引力。早在前些年,三星就已经开始逐步关闭了在中国的制造基地,转而加大在越南投资。越南现在已经是三星最大的消费电子生产基地之一,这带动了部分国内企业向越南转移产能。
从过去的历史来看,韩国、日本都经历过类似的制造业转移进程,也面临过制造业外迁的担忧。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一项调查数据显示,韩国依然是世界制造大国,制造业规模位居世界前列,制造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超过25%。
为什么韩国电子产业争相迁往海外,韩国国内制造并没有出现空心化、韩国依然是制造大国?
这是因为,他们把最为关键的环节留在了国内。从三星,LG等品牌过往的外迁来看,主要迁移的都是组装业务,也就是我们此前说的“来料加工”、“贴牌”这一类下游链条。
而在上游特别是最为核心的研发环节,这些都被牢牢掌握在总部手里。以半导体产业为例,在首尔以南的京畿道,由水原,龙仁,平泽,利川等城市合围的区域,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半导体制造中心,包括三星电子,SK海力士等都在这里拥有大型晶圆制造工厂。
环顾全球来看,被认为“无工厂制造业”强国的美国和上个汽车时代的王者日本,其实产业链的布局都是如此。
当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人均收入已经站在中高收入国家的门槛之上,相比中国越来越高的人力成本和土地成本,东南亚的廉价无疑是巨大的优势。这种转移本身,也是市场自由选择难以阻挡的必然趋势。
02
但真正的风险,其实并不是存在于那些自发的转移上。而是那些被迫离开的资本家们,所产生的巨大负面效应。
许多人应该都有印象。2015年9月,新华社旗下智库机构“瞭望智库”发布题为《别让李嘉诚跑了》的文章,批评长和系撤走中国资产,是“失守道义”的行为。
2022年,李嘉诚被替换成了马云。这位曾经在中国商界叱咤风云的互联网企业家代表,早已经消失在公共舞台很久了。人们也开始追问,马云去了哪里了?阿里巴巴总部真的要迁居新加坡?
尽管后来阿里很快辟谣,并称杭州会是阿里巴巴永久的总部。但这种恶意猜测所带来的舆论伤害,却已经真实的形成。
许多人应该都记得去年司马南手撕联想的事。联想作为世界顶尖级企业,PC行业世界第一的中国领军企业,在没有什么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被司马南随意按上了六行大罪;柳传志,中国企业家“教父”级人物,被司马南侮辱为“柳八爷”,生生打成“买办”“卖国贼”,并上溯到祖宗十八代。
好在,对于司马南们的耳光很快就到来。前不久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就明确提出,“从政策和舆论上鼓励支持民营经济和民营企业发展壮大”。在舆论上的鼓励支持,被第一次提出。这才是最大的信心和利好。可以看见的是,今年以来,对于提振民营企业家信心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多。
这是一件好事。但显然力度还是不够。比如直到今天来看,司马南指责联想的六宗罪没有一件得到证实。但这并没有影响司马南们接受流量的拥簇和狂欢。
当电子厂的工人们在手机屏幕前被带节奏、狂欢于打倒资本家的口炮时,许多人并不会想,对于大大小小的中外老板们来说,恐惧也在日益加深。谁知道下一个,不让跑的是不是就是自己呢?
只是,当老板们都快跑没了,又有谁能够为此前流水线所容纳的天量工人们,提供养家糊口的工作岗位呢?
答案仍在风中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