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煜 肿瘤内科医生,凤凰网《肿瘤情报局》特约专家

核心提要:

1. 张煜此前曾任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肿瘤化疗与放射病科主治医师,因为在网络上揭露肿瘤病治疗“黑幕”而被人们熟知,后被暂停门诊,以2022年2月25日被医院解职告终。张煜医生在被解职后的求职却并不顺利。“求职屡遭挫折,聊了不少单位,一次次抱着希望、怀着期待,等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婉拒与失落”。

2. 2月25日,张煜医生投稿《肿瘤情报局》,希望告诉读者他目前已回到老家衢州的一家医院担任肿瘤科医生。在文中他讲述了被开除一年间的心路历程与求职经历,“这一年,经历了很多,彷徨了很久,伤心过很久,能站起来也并不容易”,“以后会好好工作和学习进步,专心于救治病人”。

曾引发广泛反响的“肿瘤揭黑事件”,以当事双方,揭黑医生北医三院肿瘤内科医生张煜,上海新华医院普外科副主任医师陆巍先后暂停门诊,最后被医院解职告终。

而离开临床工作一年半后,事件当事医生之一的陆巍,于去年八月离开了上海,就任沈阳市第五人民医院胃肠肿瘤外二科主任。但另一位“主角”张煜医生,在被解职后的求职却并不顺利。“求职屡遭挫折,聊了不少单位,一次次抱着希望、怀着期待,等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婉拒与失落”。2月25日,张煜医生告诉凤凰网《肿瘤情报局》,他目前回到家乡(他本人就是浙江衢州人),在浙江省一家医院担任肿瘤科医生,目前在入职培训中。离开二十多年后,他终于重新回到了老家。

而一年前的2月25日,对他来说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他收到了北医三院的解职通知。

他说:“当时那种绝望的情绪现在想来依然疼痛。但那时的心态和现在的心态,已完全是天壤之别了,经历了这么多,我的内心变得更强大了,抗压能力也比以前强了很多。时隔一年,当我重新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内心还是挺激动的,也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再当医生,终于可以继续治病救人。”

对于自己的下一步,他说:

“请相信,我是一位愿意为患者付出、有较高道德水平的好医生,也是一位专业水平很好、对肿瘤理解很深的医生,而不是有些人污蔑的道德败坏的医生。以后我会好好工作,不断学习进步,同时也会继续写有用的科普
知识。”



“读者中应该有衢州的肿瘤患者,如果信任我的话,绝大部分的药物治疗不需要跑去杭州和上海,没有意义,只是更麻烦,甚至也存在遭受不良医疗行为的风险。在当地就可以制定最好的方案,进行最标准和规范的治疗,争取最大的生机,不会比杭州或上海差。这是新建的院区,检查设备很先进,住院条件也很好,宽敞舒适和有娱乐设施,确实比原来北医三院的病房条件要好。”

张煜医生被开除一年间,经历了什么?他为何历经一年才找到工作?被揭黑对象陆巍医生诉张煜案,以及张煜诉北医三院案结局如何?他还会继续揭黑吗?

张煜医生针对上述问题,特别对自己被开除这一年间的心路历程,以及求职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情况,撰文进行了回复。



▎图/张煜此前曾任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肿瘤化疗与放射病科主治医师,因为在网络上揭露肿瘤病治疗“黑幕”而被人们熟知。

据张煜公开的通知书,北医三院提到作出解聘决定的原因是张煜在“2021年4月至2022年2月,行为对医院声誉造成不良影响,此前医院多次予以提醒,仍未停止不当行为”。

那么,2021年4月至2022年2月期间,张煜到底在其个人社交媒体平台说了哪些话?

2021年4月18日,医生张煜在某问答平台发文揭露“肿瘤治疗黑幕”,他在长文中指出,相当比例的肿瘤患者支出了不必要的昂贵花费,并且有一定比例的患者因为不规范甚至错误的诊疗而死亡。张煜列举了一位人财两空的肿瘤患者,这位患者在接受上海交通大学附属新华医院副主任医师陆巍救治后,不幸去世,并欠下十多万元债务。

张煜表示,这位患者因为陆巍的治疗方案“花费增加10倍且更早死亡”,这其中包括舍弃费用较低的治疗方案,改用了“费用急剧升高的奇葩二线治疗方案”以及无效、昂贵、不合法的NKT治疗,他称“这样的诊疗方案是典型的过度医疗行为”。

“北医三院医生反映肿瘤治疗黑幕”事件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事后,国家卫健委发布相关公告,对此次“揭幕事件”高度重视,并立即组织对有关情况和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核实。



2021年4月27日,国家卫健委通报了相关调查结果,认为张煜反映的肿瘤治疗黑幕“治疗原则基本符合规范,如发现问题绝不护短回避”。



▎图/2021年5月24日,上海市卫健委监督所对陆巍处以“警告,罚款人民币叁万元整,暂停执业6个月”的处罚,处罚事由为“未按规定填写病历资料,提供医疗卫生服务过程中未按照规定履行告知义务”。此外,对陆巍所在的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处以“警告,罚款人民币肆万元整”,处罚事由是“医疗机构医疗质量管理不健全”。2022年8月,陆离开上海,就任沈阳市第五人民医院胃肠肿瘤外二科主任。




以下为张煜向凤凰网《肿瘤情报局》发来的文章。他认为这篇文章是对自己此前的总结,之后,他将不再涉及从前之事。专心从医,治病救人。

张煜:揭露肿瘤黑幕后失去工作,不得不离开北京才能重新穿上白大褂

今天是2023年2月25日,一个很特殊的日子,正好是我被医院开除而失去工作的1周年。感谢各位,我终于再次穿上了白大褂,堂堂正正的成为医生,在我的家乡浙江衢州开始工作。

我就是那位曾在2年前写出肿瘤黑幕并曾引起巨大反响的原北医三院的医生,在那之后,我就被无休止的从各个角度攻击,直到1年前,也就是2022年2月25日,被医院找借口开除,失去了宝贵的工作。

那一天发生的事,仍然历历在目,如此清晰,似乎就在昨天,我这一生都没有哭的如此伤心,几乎泪已干。失去工作的沉重打击、让家人失望和痛心的负罪感和何去何从的迷茫,太过于难受。我现在相信,巨大的绝望和痛苦甚至可以伤害和摧毁一个人的心灵,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一旦想到仍然会觉得从心底涌现出伤心和难受。

我尤其不能容忍的是我被医院开除的借口,不是医疗工作的差错,竟然是不能正确和同行相处,所以违背了医师职业道德,所以就可以开除。现在想来仍然觉得可笑和愤怒,我一直想大喊:我从不是不能和同行正确相处,我是不能和伤害患者的医生不能正确相处。

知道真相的人都会明白,我恰恰是良心过不去,无法坐视不管,无法容忍违背医疗底线坑害患者甚至让患者人财两空的行为,才不惜一切代价站出来尝试去对抗庞大的让人窒息的黑暗,否则,我大可以置身事外。别的医生坑害患者,其实完全和我的利益无关。

结局就是,我失败了,打击很沉重。然后就经历了消沉,默默地承受一切,然后才在很多人的鼓励下慢慢重新振作起来,继续自己的生活。现在想起来,我可能是唯一一位北京三甲医院有事业编制的员工,为患者发声而被医院强行开除,也算创造了历史。

我确实很感谢北医三院,那里有教导过我的老师和共同奋战的同事,有很多良师益友,曾经互相帮助和共同进步。但是我仍然心存愤怒,为我曾遭遇的不公,所以我选择起诉了北医三院,官司目前还没有开始,拖延至今,和上海陆医生的官司也还在等待中,我会努力应对。我这一生,从没有上过法庭打官司,写完揭露黑幕的文章后,一来就是两个官司。

我还想继续当医生,也需要养家糊口和支撑家庭。这1年,我下载了招聘软件,找同学和朋友帮忙,到处找工作,首选北京的医院,还想成为医生,但是屡遭挫折,甚至连北京的私立肿瘤医院和普通的二级医院都拒绝了我。每次的情况都很类似,我递交了简历,医院的HR表示出不错的兴趣,但在后续的沟通中我如实告知曾经写过肿瘤黑幕的文章,然后就杳无音信,大概是这些医院也担心潜在风险,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事,确实也是个打击。

后来,我想通了,回到了家乡衢州,准备在一家家公立医院找工作,当时想的是再找不到的话,我就找一家私立诊所,只要能当医生就行。幸运的是,我找到的第一家医院,就选择接纳了我,我很感谢医院的信任和帮助。

于是后续办各种手续,直到最近,尘埃落定。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我心里其实还是挺激动的,也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再当医生,可以治病救人。请相信,我是一位愿意为患者付出、道德水平高的好医生,也是一位专业水平很好、对肿瘤理解很深的医生,而不是有些人污蔑的道德败坏的医生。

这一年,经历了很多,彷徨了很久,伤心过很久,能站起来也并不容易,是家人朋友的支持和很多读者的温暖话语,是真心的感谢。

以后会好好工作和学习进步,专心于救治病人。我会忠实地履行医生的职责,尊重患者和家属的知情权,告诉他们应该知道的一切。也会用心照顾患者,缓解患者痛苦,争取让他们活得更长和更好。

遗憾的是,我因此不得不远离我的爱人和孩子,只能间断地回北京团聚,不能一直照顾她们,真的很对不起,有时想想就觉得揪心,但又无能为力。只能先做好自己的工作,我需要成为支持家庭的中坚力量,并且做对社会有用的事。我只想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去帮助处于困境的患者,然后靠劳动获得合理的报酬,支撑我的家庭,仅此而已。我还会尽我所能,一切以患者利益出发,用最权威、标准和合理的疗法治疗肿瘤患者,并且还想为很多治无可治的晚期患者找到一条可行的路,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我相信有这个机会。

尽管曾经有很多污蔑和造谣我的文章,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坚定不移地相信我,不被那些迷惑,再次感谢。

世上好人更多,我相信邪不胜正,公道自在人心!感谢支持!大家都当一位好人,多互相理解和支持,而不是为了利益去伤害别人,社会就会好很多,会更加安定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