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晶报,作者:叶克飞,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1月8日起,民航局根据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有关部署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境卫生检疫法》等法律法规规定决定,不再对国际客运航班实施“五个一”和“一国一策”等调控措施。

 

同样是1月8日,深港口岸分阶段有序恢复内地与香港人员正常往来。在此之前,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李家超也宣布,会优化香港防疫措施,包括取消检疫令,并不再甄别确诊者的密切接触者,取消所有入境强制核酸检测等。

 

这两件事大家都很开心,网络上机票搜索量剧增,朋友们纷纷在朋友圈或群里讨论“三年来的第一次出国旅行应该去哪里”。

 

漫长的新冠危机,让太多人忘记了旅行的滋味,也凸显了自由流动的可贵。而且,旅行仅仅是自由流动的一个层面,经济发展同样离不开流动性,无论资金还是人。

 

人类诞生之初,就开启了不断流动的过程。早在史前时代,部落为了求生存就时常进行迁徙,人类文明也因此流转交融。直至今天,人类仍然为更自由的流动而努力。

 

一、申根协定:人类的重要尝试

 

说起流动,申根协定堪称几十年来人类最重要的尝试之一。

 

有一次,我从国内飞往奥地利维也纳。下飞机后,第一时间驾车前往70公里外的匈牙利肖普朗,夜宿一晚后,第二天又重返奥地利游玩。之所以如此选择,是因为二者距离很近,肖普朗又是游客罕至却很值得停留的中世纪古城,酒店也远比奥地利便宜。之后两三天时间里,我在奥匈两国反复出入的次数,连我自己也记不清。

 

类似的体验还有很多,在申根区内驾车过境,见不到岗哨关卡,只有路边欧盟统一的国名标牌和小小的旧时界碑。很多时候,我甚至会在畅顺的驾驶中忽视这一切。

 

申根签证为什么叫申根签证?因为《申根协定》的签署地就在卢森堡小城镇申根。1985年,德国、法国、比利时、荷兰和卢森堡五国在这里签署了《关于逐步取消边界检查的条约》,即《申根协定》。此后,申根协定的成员国逐步扩大为27国。

 

《申根协定》的核心内容是取消申根国相互间的边境检查点,并协调对申根区之外的边境控制。根据该协定,旅游者如果持有任一申根国家的旅游签证,即可合法地到达所有申根国家。

 

这是一个乌托邦式的设想,以至于连创始者都无法相信它能否实现。因此,《申根协定》签署时,除创始五国外,当时欧共体的其他几个国家都表示反对,五个创始国也没有任何一位首脑出席签署仪式。在很多人看来,《申根协定》并不可行,即使实行也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长久。结果,直到协定签署十年后,也就是1995年,五个创始国才真正开始实现边界自由互通。

 

谁也没想到,在之后的二十多年间,申根区迅速扩大,人们对这一政策带来的自由流动甘之如饴。申根区形成了一个无边境关卡的人员自由流动区,几亿民众可以随时跨国旅行和打工,荷兰人可以去价钱更低的德国加油站加油,比利时人可以去卢森堡加油,卢森堡人可以选择去更便宜的德国吃饭……

 

最重要的是,申根协定带来了劳动力的自由流动。这种流动是双向的,一种是“人往高处走”的流动,即从经济相对落后地区向经济发达地区流动,一种则反向而行。

 

在申根协定出现之前,各国内部都有类似的流动,比如意大利南部民众向北部的米兰、威尼斯和都灵等发达地区流动,西班牙南部民众向北部的巴斯克地区和加泰罗尼亚地区流动等。有了申根区,这种流动越来越明显。

 

而且,这种跨国流动往往不是简单的“穷国向富国流动”,而是细分地区式的流动。比如从广义来说,法国经济强于西班牙,但法国西南部民众前往西班牙经济最强的北部(巴斯克地区和加泰罗尼亚地区)打工就很常见。又比如德国作为欧盟老大,肯定比捷克发达,但德国相对落后的东部地区,就有不少人选择去捷克布拉格这种机会更多的城市工作。

 

换言之,申根协定给了民众更多流动选择,不仅仅局限于本国的“北上广深”式地区。这种分流不但使得个人的选择更多,也通过人员流动,带动了区域经济的普遍发展,进而扩大了可辐射地区。

 

二、中国可以借鉴什么

 

对于一个现代国家来说,人口流动绝不仅仅是一项个人权利,更是推动经济的关键。只有人口流动,才会形成相互之间的分工与合作,而经济的互相依赖,恰恰是国家维持稳定的关键。也只有人口的自由流动,才能推动地区间在公共服务领域的优化和竞争,才能产生相对低技能生产力向高技能生产力学习的效应,才能激活就业率和创新能力……

 

尤其是在城市化进程明显加快的当下,人口流动更为重要。有不少人认为城市化进程打破了田园牧歌的梦想。但实际上,任何一个国家要走上发达之路,都需要更高的工业化程度,更高的服务业比重,更多人口向大城市集聚。

 

至于许多人担心的贫富悬殊问题,经济学早已告诉我们: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将使得生产要素的回报趋于均等化。世界上所有实现地区平衡发展的发达国家,无不实现了人口自由流动。

 

一直以来,我都是大湾区的“受益者”。记得中学时,从我所居住的中山前往广州或佛山,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后来,一条条高速公路建起,加上轻轨和高铁,珠三角地区的城际往来越来越方便。如今,从中山驾车前往广州、深圳、东莞、佛山和珠海等城市,车程都在一小时左右。


至于港澳两地,无论是港珠澳大桥的一桥跨海,还是铁路、轮渡和公路等各种渠道,都始终在拉近二者与珠三角城市的距离。可以说,放眼世界,粤港澳大湾区的路网之密、交通之便利都是数得着的。

 

大湾区城市网络为人们带来的是极其便利的生活。一个广州人来中山吃顿晚饭,然后去佛山逛个夜市,再回广州家里,完全是可以顺畅操作的生活选项。深圳人周末在东莞或惠州来个小旅行,也是游刃有余。


有段时间,我每个周末都会前往江门探访古村落,从新会到台山,从开平到鹤山,不管在江门何地,我都习惯吃个晚饭再回中山。又比如中山的坦洲镇住着大量珠海人,每日在中山和珠海两地往返通勤,这种生活模式在大湾区并不罕见,未来还会越来越多。

 

2023年,人们可以期待一个更为通畅的大湾区。它不仅仅意味着人们的自由旅行,也意味着更密切的经济和社会活动。尤其是香港和内地恢复免检疫通关,将是全世界都期待的好消息。尤其对于会展业而言,国际和内地商旅的畅通将使得它大大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