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移民之风再起,移民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然而,似乎也有这样的群体:他们有充足条件移民,却选择了安静地留下。他们经历过什么?他们的想法是什么?让我来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彼得:人离乡贱是一个事实

彼得曾负笈加拿大。这段时光让他不断细味。彼得谈起过去:“我英语特差,还被送到加拿大读书,只有每天学英语恶补。”现在的彼得,操着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这也让他在外资企业里如鱼得水。

“我亲戚在那。所以留学的事情不怎么需要操心。亲戚住的是洋楼,每层有单独洗手间。他们让我自己挑了一层住下。年纪轻轻就可以脱离父母的管制,我开心得不得了。结交了很多朋友,也非常喜欢加拿大。”



谈到为什么不选择留在那边,彼得吞吞吐吐,分享了一段个人经历。“有一次亲戚不在家,我和朋友开派对到深夜。我朋友想留宿一晚,第二天再走。朋友很多,房间不够用。作为主人家,我只有挑没有人想住的地下室睡下。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当地的暖气也不够。地下室原来也没有灯。更糟糕的是,周围放了很多镜子。在黑夜中,此情此景特别让人害怕。我年轻,死要面子。朋友问我怕不,我当然说不怕!不过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我开始坐立不安。我想了很多办法,祷告了很多神灵。最后,我找了从没读过的《观音心咒》。读了两三次,我竟然睡着了。这次经历让我意识到,中国文化其实住进了中国人的心里。那才是我们在异乡安心立命之所在。我之后结交的朋友越多,越意识到人离乡贱这个事实。”

彼得最后笑了笑:“不过,也有福利哦。原来在加拿大的地铁里还能偶遇到香港明星!”



玛丽:一碗面让我热泪盈眶

玛丽是一名大学讲师。年轻的时候,她很喜欢说英语、吃西餐。她曾经远赴剑桥深造,后来定居过瑞士。“在国外这几年的人生经历,彻头彻尾打醒了我。”她说道。

“在外国,只要你是黄种人,英语说得再好,歧视都会存在。这是一种命运,和英语水平高低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工作需要接触到很多年轻的香港学生。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人的想法。我只能说,这些人是井底之蛙。这些人,出去走一圈,就知道他们向往的生活到头来究竟是什么。”

玛丽谈及自己被歧视的经历,继续说:“在瑞士,当地的人种分为几个等级:最高是瑞士人,其次是西欧人。中国人的地位排在东欧人之下,最低,最垫底。一次,我一个人在瑞士搭地铁。因为说的不是当地语言,坐在我旁边的老女人甚至站起来咒骂我。对我凶道为什么在瑞士都不说德语!即使我尽量压低自己的声线,还是被她听到,之后还要忍受这样的辱骂。”

玛丽觉得现在的她更喜欢中国文化,更喜欢吃中餐。“香港是我的福地,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在瑞士的三年,忍受过糟糕的食物、高昂的物价和少之又少的中国餐厅。我回到香港,第一件事就是喂饱自己的胃。我回到观塘我喜欢的那家传统的牛腩面餐厅。这碗久违的牛腩面,一直暖到了我的心里。



我第一次吃到如此爽滑的牛腩、如此新鲜的芥兰、如此好喝的汤底。我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热泪盈眶。我拿着纸巾不停擦拭,把老板娘都吓了一跳。她走过来问,你还好吗?我说,我没事,只是三年了,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一碗面。”



安迪:香港有我四世同堂的家


安迪五岁就从香港来到英国读书。操着一口流利英腔的他,很谦虚地说:“我不是在英国长大,所以英文底子还不太好。”他所学的科目是香港人所称的“神科”——医科。他是英国执业医生。

谈及当年在英国执业的往事,他也有不少回忆:“我主修内外全科。身体病痛我了解,但我不是心理医生。有位女病人,来了两次,一直声称周身病痛。但是我知道,她应该是心病。果不其然,到了第三次,她目光哀伤地看着我说:‘Doctor, how to mend a broken heart?’(医生,怎么医治一颗破碎的心?)”



周星驰电影《大内密探零零发》


之后,安迪因为香港的工作机会回流。最近,他决定退下火线。正当旁人揣测,他可能会回英国继续执业的时候,他给了一个大大的No。“我不会回去的,香港才是我的家。”他说。“在英国,只有我一个人。在香港,我有一个四代同堂的家,还有相知相识多年的伴侣。我准备在香港开枝散叶。这也是我奋斗多年之后,对家人的责任和承诺。”寡言的他,对将来的路,眼神坚定又执着。



“香港是亚洲国际城市”的宣传巴士


有人说,紧随着这次移民潮的,会是几年后的回流潮。移民政策的不确定性、可能遭遇的歧视、动荡的局势和高昂的生活成本……都可能是年轻一代回流的因素。“回到香港,我说话的底气都足一点。”玛丽如此说道。

正如有人所说:有无一个城市的身份证,没有身边陪伴的家人重要;收入的高低,没有出门陪你吃大排档的朋友重要;房子的大小,没有身边一个真正爱你的人重要。那些现实被洗涤的,那些被快节奏遗忘的,是否,才是我们真正该珍借的?回头望望这个熟悉的地方,其实窝在这个地方还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