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事故之所以引人关注,是因为事故中被主要释放出的一种名为氯乙烯(Vinyl Chloride)的危化品,不仅本身有致癌隐患,而且在燃烧时可产生多种剧毒物质,其中既包括臭名昭著的二噁英(Dioxin),还包括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被用作化学武器的光气(Phosgene)。
然而,从多家在努力报道这起事故的美国和西方媒体的披露来看,这起严重的事故暴露出的只是美国一系列重大安全隐患的冰山一角,美国实际上每天都在出现更为严重“人祸”,玩着“俄罗斯轮盘赌”。
“冰山一角”与“俄罗斯轮盘赌”
“如果再不采取措施,下一次脱轨就将是大灾难级别的”——这是英国《卫报》的美国版记者Tom Perkins在2月11日对这起事故的报道开篇,写下的一句警告。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不仅是因为在过去这些年货运列车脱轨事故在美国频繁发生——有美国民间组织的统计数据显示平均每年有1700起,而且铁路公司为了增加盈利,正在大规模地裁员,铁路工人数量跌至美国历史上的最低水平,而这直接导致处于“自我监管”下的美国铁路货运行业的安全监管和维护能力严重不足——更别提,美国的铁路基础设施本身也早已严重老化……
实际上,这次俄亥俄东巴勒斯坦城包含20节危化品车厢的150节列车脱轨事故,就是由其中一节车厢的车轴损坏引发的。而且,根据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报道,有视频显示,这趟列车在距离脱轨前20英里的地方就已经开始起火了,却迟迟没有被人发现。
可根据记者Perkin的介绍,来自美国运输部的数据却显示,这样一个残破的、安全监管和维护能力严重不足的铁路网,每年竟要负责运输多达450万吨的危化品,而且其中有1.2万节车厢还是直接载着这些剧毒化学物质穿梭在有大量居民的各处城镇——实际上,如果这次的脱轨发生地点再往东一些,那么美国宾夕法尼亚州重镇匹茨堡和那里的30万居民就将被直接波及到。
更荒诞的是,在美国其他一些地方,当地铁路公司甚至还在设计新的客运列车路线时,想让运送易爆危险品的货运列车也使用同一条轨道线路。
所以,在Perkin的采访中,有美国铁路工人工会组织的负责人就表示,俄亥俄州小镇东巴勒斯坦城发生的这起事故,只是“冰山一角”,而如果这起事故还不能引起相关各方反思和及时整改,那么下一场事故就可能会是大灾难级别的。
有来自匹茨堡市、关注铁路污染问题的民间团体更表示,这些铁路公司就是在拿匹茨堡人的生命“玩俄罗斯轮盘赌”。而在耿直哥看来,如果美国再不进行反思和整改,闹出一场不亚于切尔诺贝利级别的灾难,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尽管美国自己在历史上已经留下了许多遗臭万年的严重污染事件的记录。
不论美国铁路的隐患将如何得到解决,俄亥俄州东巴勒斯坦城的这起人祸都已经发生了。可当地对于这起人祸的处置方式,不仅格外狠毒,而且还相当狡猾。
这里耿直哥需要先给大家简单回顾一下事件的时间经过。因为俄亥俄这起事故虽然是由2月3日的列车脱轨事故引发,但实际上导致氯乙烯这种致癌危化品被大规模释放到环境中的,是6日当地官方对其中的危化品氯乙烯进行的所谓“可控释放”与“可控燃烧。”
原来,根据此前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等媒体的报道,在3日的脱轨事故发生后,事故现场燃起大火,并有部分化学品被释放到了空气和附近的水体中,由于发生脱轨的车厢是装有危化品的,消防员无法进入核心区域,只能等火势减小再进入处置。而那些装有氯乙烯的车厢当时并没有发生爆炸,不过其中一节车厢的安全压力气阀在间歇性地释放含有氯乙烯的气体。
而后,在火势减小后,由于温度变化和车厢受损,尤其是安全压力阀失灵,那些氯乙烯车厢面临发生大爆炸的风险,如果爆炸将会产生极具杀伤力的碎片,于是当地官方开始一边让方圆1英里的民众紧急疏散,一边决定在当地时间6日主动释放其中5节受损车厢中的氯乙烯并进行点燃,这便是当地官方口中所谓的“可控释放”与“可控燃烧”。
然而,这种“可控”做法产生的环境影响并不比大爆炸小,只不过大爆炸是让人当即毙命,而“可控释放+燃烧”则是把危机延后,让人被毒害物质逐渐地折磨。甚至于,这种做法还可以让当下的当政者逃过责任,把“擦屁股”的工作留给后来人。
在2月9日时,美联社就在一篇报道中提到,一位来自匹茨堡的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化学教授表示,这种燃烧不仅会释放出光气这种曾被用作化学武器的有毒物质,还可能会释放出一种臭名昭著的有毒物质:二噁英。
“氯乙烯是很糟糕,但二噁英这种致癌物则更为恶劣,”这位教授说。
目前,尽管当地官方在8日就开始宣称6日的 “可控释放”与“可控燃烧”所释放的有害物质已经基本消散,空气和水质已经回到了“安全”水平,允许当时紧急撤离的居民回家,但俄亥俄州资源资源部的调查却估计,周边7.5英里的河流已经死了3500条鱼。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则称,有居住在事发地10英里外的一位居民表示,她家的五只母鸡和公鸡在“可控释放”与“可控燃烧”后第二天突然死亡。这也令不少周边民众对于官方抛出的“可以安全回家”的说法并不买账。
有民众更认为官方当时只疏散了方圆1英里内居民的决定太扯了。一位在过去一周多一直在不停咳嗽的当地居民就表示,她很担心这一事故会给居民带来长久的健康影响。而且,虽然官方说地下水是安全的,但她发现自己用自来水洗澡后皮肤也开始变得不适了,这令她现在只敢喝瓶装水。
美国媒体“商业内幕”网站对当地居民的采访也显示,有居住在事发地附近的居民表示,他养的四只动物也都出现了化学中毒的症状,其中一只狐狸已经死亡。
被释放的不止氯乙烯
尽管氯乙烯及其燃烧会产生的光气和二噁英已经非常可怕了,但美国联邦环保署(EPA)近日发给脱轨列车所属的运营方诺福克南方公司(Norfolk Southern)的一封信却显示,事故现场被释放出的远不止氯乙烯一种危化品,还有其他三种化学品也被泄漏到环境中。
这三种化学品分别是乙二醇丁醚、丙烯酸异辛酯和异丁烯。
根据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报道,其中的丙烯酸异辛酯最让人担忧,因为这也是一种致癌物质,还会导致眼睛和皮肤产生灼烧感以及呼吸困难。
一位接受CBS采访的危化品专家因此表示,他对于当地官方这么快就让民众回家感到吃惊,并认为所有当地居民都应该让官方给他们进行健康检查,并对居住环境进行检测,因为这起事故真正对居民和生态的影响可能要在5年乃至10-20年才能体现出来。
这位专家还评论说,这起事故及其处置方式相当于对这座小镇实施了一场“化学品核爆”。
EPA披露的这一消息,也令当地民众对于他们的安全进一步感到恐慌。一家俄亥俄州的地方媒体就表示,EPA披露化学品泄漏清单说明情况很糟糕,而造成这一严重事故的诺福克南方公司必须要为所有被事故释放的化学品影响到的民众和动物负责,如果该公司做不到,就必须付出法律代价。
被逮捕的记者
最后,俄亥俄这起严重人祸事故中还有一个格外引人注目的插曲,就是一名媒体记者的被抓。
从多家美国媒体的报道来看,这位来自美国媒体NewsNation的记者是在2月8日俄亥俄州州长召开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被抓的。一段来自现场执法记录仪的视频显示,这位记者当时是在州长发言的同时,在发布会场地的另一侧进行着新闻播报,但一名俄亥俄州国民警卫队(准军事组织)的指挥官认为他的声音“太吵了”,让他停止播报新闻。两人随后发生了口角,随后这名记者就被抓了,还被控以了“非法闯入”等罪名。
事后,那名国民警卫队的指挥官表示,当时那名记者威胁到了自己。可从现场视频来看,那名记者只是在表示播报新闻是自己的工作,且自己的权利受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倒是那个身为二星少将的指挥官相当咄咄逼人,甚至还推了记者一把。
此事随后引起了美国媒体的广泛报道。其中,俄亥俄州一家地方媒体还专门写了一篇评论文章,表示他们支持那名记者报道新闻的权利,并要求官方就此事给出解释和说法。
该记者的东家NewsNation也在抗议此事,指出那个指挥官宣称的自己被记者“威胁”的说法和现场视频不符。一名该媒体的新闻主播更挖苦那个指挥官说,如果他真能被一个记者的几句话就吓成这个样子,这种人又有什么胆量去面对美国的敌人?
而由于被抓的记者还是一名非裔美国人,美国全国黑人记者协会如今也发布了声明,斥责官方侵犯了记者的宪法权利,并要求取消对记者的指控并向记者道歉。不少美国网民则发帖要求将这名指挥官解职并降级。
目前,那个名叫John Harris的指挥官尚未给出进一步的回应,俄亥俄州国民警卫队也没有进一步的说法。俄亥俄州的检察长则表示他们已经对此事展开调查。被抓的记者则已于2月9日获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