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张波接连写三封信给陈美霖请求原谅。 澎湃新闻记者 谢寅宗 图

亲手将亲生儿女从15楼抛下致死近3年后,一审被判处死刑并提出上诉的张波今年1月给前妻陈美霖连写三封信表达忏悔、请求原谅。

对于张波写来的信,陈美霖及其家人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他们对于张波在二审前夕突然连续写信表示忏悔不予认可,陈美霖2月8日给张波回了一封信,表示如果他和叶诚尘需要赎罪,就是坦然接受一审判决静静死去。

重庆姐弟坠亡案2021年12月28日上午一审宣判,重庆市五中院审理后认为,被告人张波及其女友叶诚尘犯故意杀人罪,两被告人的行为突破了人伦底线、道德底线、法律底线,严重背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且两人作案动机特别卑劣,主观恶性极深,作案手段特别残忍,犯罪情节特别恶劣,后果和罪行极其严重。叶诚尘与张波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相当。法院依法判处两名被告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审宣判后,两被告人提出上诉,重庆市高院受理此案后一直未开庭。案件承办人2月13日告诉澎湃新闻“该案的开庭时间不便透露”。重庆市高院宣传处负责人表示,暂时还未收到开庭的消息,如果有开庭安排,到时候及时沟通。



2020年11月2日,2名幼童从重庆南岸区锦江华府4栋15楼坠下(红圈处),检方指控孩子父亲涉嫌故意杀人。 澎湃新闻记者 谢寅宗 资料图


男子杀害亲生儿女一审判死刑

2019年11月2日下午3时30分许,居住在重庆市南岸区锦江华府4单元15楼的雪雪(殁年2岁)、洋洋(殁年1岁)坠楼身亡。经重庆南岸区警方侦查,该起坠楼事件是一起故意杀人案,两个幼童的爸爸张波及其女友叶诚尘是嫌疑人。张波生于1994年。

案发当天视频显示,两个幼童坠楼后,穿着黑色睡衣、灰色拖鞋的张波瘫坐在地上,边哭边拍打双腿,表现“悲痛”,甚至还以头撞墙。

张波当时的“悲情表演”骗过了小区居民,但警方在现场勘查时还是发现了问题。办案机关发现疑点后,随即将张波列为重点嫌疑对象。经过几番问话,张波交代了作案过程。之后,叶诚尘也被警方控制。

重庆五中院审理认为,叶诚尘与张波自2020年5月28日至11月2日的微信聊天记录证实,二被告人为达到结婚目的,多次共谋策划将张波女儿(当时由生母抚养)接到张波家中,以便让张波同时将两个小孩杀死,叶诚尘多次催促、逼迫张波作案,并给张波限定作案期限。二被告人亦供认共谋杀害二被害人的事实。根据现有证据,足以认定张波、叶诚尘共同杀害二被害人的事实。

法院认为,在共同犯罪中,张波积极参与共谋,涉及将女儿接到家中,直接实施杀害两名亲生子女的杀人行为。

叶诚尘积极追求二被害人死亡的发生,多次以自己和家人不能接受张波有孩子为由,催促张波杀死两名小孩,并在张波犹豫不决的情况下,又以家人不同意二人在一起、分手、不见面等相威胁,逼迫张波实施杀人行为,为张波限定最后作案期限,并积极出谋划策,最终促使张波直接实施故意杀人犯罪行为。

2021年12月28日上午,重庆市五中院一审宣判时认为,两被告人的行为突破了人伦底线、道德底线、法律底线,严重背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且两人作案动机特别卑劣,主观恶性极深,作案手段特别残忍,犯罪情节特别恶劣,后果和罪行极其严重。对此种严重侵害未成年人和挑战人伦底线的犯罪,依法均应严惩。遂一审判决张波、叶诚尘犯故意杀人罪,判处两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涉嫌故意杀人的叶某尘和张某。 受访者供图

案发近三年后,杀子父亲一个月内连写三封信求前妻原谅

一审判决后,张波、叶诚尘均向重庆市高院提出上诉。澎湃新闻此前报道,叶诚尘上诉后,委托了新的律师。

张波前妻陈美霖告诉澎湃新闻,她2022年底从重庆市高院承办张波、叶诚尘案的二审法官处了解到,张波二审时委托了律师,并且该律师曾想通过法官与她见面,但被她拒绝。

让陈美霖没想到的是,羁押在南岸区看守所的张波在今年1月1日、1月14日、1月27日给她写三封信表达忏悔,并请求她原谅。

澎湃新闻发现,这三封信只有第一封写了2页纸,另外两封都只有1页纸。

第一封信中,张波写道,“心中有太多的忏悔、内疚想对你说。真心由衷的对不起两小孩、你以及家人们。两年来我每天都非常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何就做出这般傻事,落得及家人都痛苦淋漓(注:原文如此),悲痛欲绝。真为此事后悔不已。”

张波称,“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我心中对你们的内疚、忏悔,这辈子对你也没有太多的弥补。”张波在信的最后部分还说,“受到法律严厉的结果后,我会在最后的时间里,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让你不要那么的恨我或者原谅我,那怕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原谅、不需要公开于众,我都觉得余生就够了。”

没等到陈美霖的回信,1月14日,张波再度写信给陈美霖表示,“此时此刻让我想到你们悲痛和难过的心情,我心里深深的感到忏悔、怜悯和悔过,在此由衷的对你以及家人表示真诚的抱歉。”张波还称,希望陈美霖去祭祀孩子时帮他上一炷香,“让我心里也赎赎罪”。

在1月27日的第三封信中,张波表示,“剩下的时间已不久了,现目前我最渴望就是收到你的回信。”他称,“自从接判回来后,我就不断地做梦和回想跟你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光,特别是做梦梦到的画面是多么的幸福美满,后来惊醒后我是多么的后悔、自责,我是多么希望梦是真的,让我一梦不醒该多好。”

澎湃新闻梳理发现,张波三封信中忏悔的内容不到1200字。对于他忏悔信中的内容,陈美霖及其家人均表示不予认可,“事情发生这么久了才来忏悔,早前的时候难道就没忏悔么?应该二审开庭在即,他们是想保命或其他目的。”



陈美霖抖音截图


陈美霖回信称最好的赎罪是接受一审判决

几经考虑后,陈美霖还是在今年2月8日给张波写了一封回信。她在信中表示,三封信翻来覆去只说了一件事“希望我原谅你”。“两个孩子离去到一审判决前一年多时间,你和叶诚尘没有任何一封道歉信……现在到了关键的二审,你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写了三封求原谅的信,你真的是发自内心在求得原谅吗?你和她只是想活。”

陈美霖回复张波称,“对于你和叶诚尘来说,最真诚的赎罪就是坦然地接受一审判决,静静的死去。对于二审,我只希望你和她都能实事求是地坦白自己的罪行,不遮掩,不推卸,不顶罪……只有自己坦然接受判决死去的才叫赎罪,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为苟活、为逃避法律制裁,最后仍然难逃一死的叫懦夫。”

在回信中,陈美霖表示,“如果像你和叶诚尘这样丧尽天良的行为都不能被判处死刑,那所有的孩子都将不再安全。所有的人伦良知都不再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底线。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孩子的母亲、父亲、爷爷奶奶、外婆外公去感受我和我父母现在每日每夜,每分每秒的痛苦和折磨。”

陈美霖在信的最后对张波表示,“我希望你不要再以任何爱的名义来求得原谅,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配做一个父亲……为了两个孩子,我必须看到你们死,不惜任何代价。”

对于南岸姐弟坠亡案的二审开庭时间,该案的二审承办人2月13日上午告诉澎湃新闻,她不便告知具体的开庭时间。

重庆市高院宣传处相关负责人表示,暂时还未收到开庭的消息,如果(业务庭)有开庭安排,到时候及时沟通。

张波的家人和相关辩护人也向澎湃新闻表示,他们暂时还没收到二审开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