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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课留学是个很特殊的经历，它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差，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
一条消息，让留学生圈炸了窝。
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节后刚上班就发布公告称，对于2023年春季学期(南半球秋季学期)及以后仍采用远程方式学习所获国(境)外文凭证书，将不再提供认证服务。
“教留服”公告原文。
在此前三年，因为疫情等原因，不少留学生选择全部或者部分参与线上课程。随着新冠转为“乙类乙管”、入境免隔离等一系列政策的实施，“网课留学”时代落幕，这些以线上课程进行学业的留学生成了被“卡在中间的人”。
政策变化节点上，他们中有的人正在焦虑短时间内申请签证、租房的事；有的人庆幸自己卡着时间点完成了学历认证，又面临求职的压力。
现在认证学历，有哪些困难？网课毕业的留学生，找工作能受认可吗？
《新周刊》联系到了几位留学生，聊聊“网课留学”以及学历认证新规，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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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不确定性”笼罩的网课留学
在2020年，疫情对留学的影响之大，即使是无关人员也略有耳闻。由于旅行限制，留学生们困在家里，与学业的联系仅存于一块小小的屏幕中。
研究生就读于英国华威大学的晓晓是2020年10月“在线入学”的。她回忆，作为第一届入学碰上疫情的学生，许多同学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那个时候还没有疫苗可打，看着英国每日新增的疫情数字都感觉很可怕。”
困扰留学生的最大问题，是不确定性。
“学校最初要求开学后五周内必须到校，到了时间又说可以第一学期全网课，第一学期末又说第二学期也可以网课。”晓晓表示，“拖着拖着，我申请了签证，买了天价机票，租了房，在起飞当天又断航了。”
人到了机场，航班却被通知取消了。/晓晓供图
当学校通知第三学期还可以网课，同时教育部也确认了因疫情导致网课不影响学历认证时，晓晓才终于放心。
这种不确定性，在后来两年的留学生活中仍然存在。不过，在2021年之后选择网课的人有了更多的“松弛感”。
2021年秋季入学曼彻斯特大学的轶轶子和晓晓一样没省下多少钱，因为学校临到头才通知允许网课，最后她决定放弃线下课。
“我本科时曾经去法国交换了一年，也体验过了，回国的时候刚好碰上疫情，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很坦然，“而且比起在国外玩，能陪伴家人和宠物更让我快乐。”
陪伴轶轶子在线学习的宠物鹦鹉。/受访者供图
英国的老师在教室授课时，会同步开一个ZOOM会议给在线同学，后者能随时提问，因此轶轶子感觉上网课也可以接受。一样可以和教授交流、能查阅在线学术资源、要赶Deadline写论文，对文科专业几乎没影响，她学得很认真也很充实。
“有些朋友听说我是网课留学后很惊讶，他们会说：‘那你完全没有出国，你都不知道英国是什么样子的哦？’我就很烦，英国又不会跑，它一直在那，我想去的时候再去不就行了吗？”
很多人觉得留学生不出国，就接触不到当地的文化。
但有过交换经历的轶轶子清楚，“大部分只出国一年的同学都不会深入当地的文化圈，他们接触的仅仅是留学生圈罢了。”
网课之余，轶轶子也会和家人一起出去玩。/受访者供图
轶轶子的不少同学即使去了国外，也并不单单是为了学习。
“第一学期有一半同学都在网课，第二学期就很少了。很多人在国内待着感觉很无聊，出去了就到处旅游玩耍，这也是留学体验的一部分。”
甚至有同学到了英国并没有去学校报到，而是去别的城市陪伴朋友，仍然保持上网课的模式。
但这种学习方式终究迎来了句号，政策的变化让不少留学生开始感到焦虑。
澳大利亚读书的Haolen在线完成了本科毕业和研究生入学。原本她打算今年3月之后再回澳大利亚，“教留服”的通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Haolen一直在国内边网课边实习。/受访者供图
“悉尼大学规定如果你要选网课，需要签署协议承诺上网课期间不入境澳大利亚。所有课程安排都是在去年做好的，大家有最后一个学期作为线上转线下的过渡期。”
“教留服”在后续的公告中回应了留学生们的诸多问题，表示如果无法更改授课模式或及时到校，需提供相关证明。也就是说，除非实在做不到，最好尽快出国上课。
但事发突然，那些选了网课的同学感到为难。
2月20日是澳大利亚大部分高校开学的日子，这意味着，从政策调整到实际开学，“也就给了我们三周期限出境，虽然官方说了个案可以酌情处理，但没有人想冒这个风险”。
“好歹我已经提前续签了，有很多同学临时开始办签证，他们会很慌张，因为现在排队的人很多，出签速度慢。”Haolen说，“我更担心的是租房问题。”
有网友称，在悉尼租房比上学还难。/微博截图
2月正是澳大利亚租房的高峰期，公寓的竞争激烈程度是“一百个人抢订一间”，租金上涨得很快。
一位澳大利亚留学生告诉《新周刊》：“有些房子租金直接翻倍，还有的标价600澳元一周（相当于人民币约2800元）然后搞拍卖，谁出的价更高谁就能租。更别说700澳元/周的学生宿舍都抢不到。”
还有同学表示，自己马上就要毕业了，突然要办理签证和找房租，实在太折腾了。
好在不少学校很快给出了回应，尽管3月后入境不再能更改课程模式，但校方会及时为同学们提供相关证明，以便不影响最终的学历认证。
2021年，为了方便在国内找工作，晓晓决定提前修完所有课程，不再折腾着出国了。但她没想到的是，在线完成了硕士课程的经历，到求职时会如此被在意。
参加秋招时，几乎每个面试官都会问她是上网课还是真出国。
晓晓感到很不解，因为作为第一届在疫情下入学的留学生，很多人都经历了网课。即使是她那些去到线下的同学，受当地疫情影响也上了很久的网课。
晓晓的毕业论文也是在线完成的。/受访者供图
本就社恐的晓晓投了几十家公司，一直没能收获offer。后来，她仅有一次尝试在面试中撒谎称自己有出境经历，居然就收到了offer。
她不清楚网课毕业对求职到底有多大影响，毕竟那年的秋招实在是太“卷”了，影响因素很多。许多竞争者都来自最顶尖的大学、有三四段大厂实习经历。
轶轶子则要佛系得多。家在郑州的她不打算去外地找工作，网课期间只是专注于学业和适当的娱乐放松，凭着本科时仅有的两段实习经历，她在家乡找到了一份银行的工作。
轶轶子觉得留在家乡工作，没什么不好。/受访者拍摄于“只有河南·戏剧幻城”
轶轶子接触到的大部分HR，都并不十分了解国外的大学，“感觉他们还是比较偏爱国内的985和211毕业生”。她也会被问到是否网课毕业的问题，但实话实说后仍然收到了offer。
一位民企HR告诉《新周刊》：“问网课相关问题，其实就是了解一下，同时方便确定入职时间，肯定不是决定录用与否的关键因素。”
而一位外企HR则表示，他们比较重视应聘者的英语能力和跟外国人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多少会对招收网课毕业生有些迟疑。
用人单位招聘，往往会对应聘者的条件进行综合考虑。/图虫创意
除此之外，过去三年疫情催生的远程留学乱象，也让不少招聘者头疼。部分国家的某些高校曾推出五花八门的在线课程，低门槛招揽学生，颁发“注水文凭”。
但既然选择了网课，很多留学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与轶轶子一起上网课的同学里，有在网课期间一直“卷”实习的，有考了各种证书的，还有自己创业的。
因为“停下来很无聊”，Haolen在国内从没让自己闲着，上网课的同时游走于互联网大厂的商务拓展、奢侈品的买手、美妆品牌的营销实习之间，后来还和家里做生意的长辈学习。
最忙的时候，她一边参加实习生朋友的送别会，一边带着电脑赶论文。
在饭局上还要赶论文。/Haolen供图
“我一直很想搞清楚自己喜欢和适合的，网课的自由在某种程度上给了我更多探索机会。当然，到了悉尼之后，我还想找机会再实习。”Haolen说。
随着全球疫情的逐渐平稳和学历认证规则调整，出国留学正在逐步回到正轨。
“网课留学是个很特殊的经历，它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差，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轶轶子感慨地说。
当“网课留学”成为一段历史，留学生们也终将走出这段充满争议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