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警察都明白这个道理:

现实不是侦探小说,没有那么稀奇古怪的案件。

但去年夏天,当德国警方在多瑙河畔找到一辆奔驰车时,他们感到真实和虚构的界线变得模糊起来。



“你很少会碰到这样的案子,特别是它的转折如此惊人。”警方发言人安德烈斯·艾希尔(Andreas Aichele)说,“我们发现尸体的那天,没有为之后的一切做好准备。”

这起案子就是震惊德国的“替身谋杀案”。

它残忍霸道又匪夷所思,像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疯狂书迷犯下的……

案件的主人公是23岁的德国伊拉克裔女子莎拉班(Sharaban K),她住在慕尼黑,和同为伊拉克裔的丈夫经营美发沙龙店。



(被德国媒体遮住面容的莎拉班)

这对小夫妻的收入不错,但感情不是很好,三天两头总是吵架。

后来,莎拉班和丈夫分居了,留他一人在多瑙河畔福堡市开店。丈夫对此非常不满,经常打电话说要找她谈谈,莎拉班拗不过,同意在8月16日晚上见他。

那是一个平凡又忙碌的星期二,莎拉班开着奔驰出门,告诉父母自己要去英戈尔施塔特市见丈夫,晚点就会回家。



(英戈尔施塔特市)

英戈尔施塔特市在多瑙河旁,距离慕尼黑只有60公里远,来去挺方便。

父母答应了,但左等右等,从下午到晚上一直没收到莎拉班的消息。

看着时针一点点旋转,两人的心紧张起来,

不会是出事了吧?那该死的女婿对女儿动手了??

父母打电话给莎拉班和女婿,都没有打通。他们再联系女婿的员工,对方说他一整天都没上班,不知道在哪里。



(多瑙河)

老人们想起来,莎拉班之前告诉他们,她和丈夫会在一个住宅区见面。

于是,老两口急急忙忙去英戈尔施塔特市的住宅区,沿街寻找女儿的奔驰车。

深夜,借着灯光和月影,父母看到带有IN-RS 2915车牌号的黑色奔驰,他们高兴地走过去,却惊恐地看到——

莎拉班鲜血淋漓地坐在车后座上,她身中数十刀,肢体残破不堪,看样子已经死了。



(警方用布围住案发现场)

父母尖叫起来,周围的居民跑过来帮忙,有人在11点35分报警。

警方和救护车赶来,他们打破车窗拖出莎拉班,发现她早已停止呼吸,死了有一阵子。

在医院,莎拉班的父母和亲友们围着尸体哭泣。警方填写了莎拉班的死亡证明,同时开始寻找莎拉班丈夫的下落。



(街上还有血迹)

有居民告诉他们,晚上7点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还没看到这辆奔驰,到11点它就出现了。说明杀人事件很可能发生在7点到11点间。

8月17日,当警方在全力搜寻嫌犯丈夫的时候,验尸官面色古怪地拿着报告,向莎拉班的父母提出一个问题。

“呃,你们确定这里躺着的是你们女儿吗?”

亲友们感到非常冒犯,这叫什么问题,难道他们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出来吗?这黑色的长发、微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高挑的身材……不就是莎拉班吗?



(死去的女孩)

验尸官摇摇头,说DNA完全对不上。

“DNA检测结果显示,这具尸体属于一位住在海尔布隆市的阿尔及利亚裔女子。”

德国警方的数据库里,存有这名女子的DNA信息,她名叫哈迪佳(Khadidja O),和莎拉班同龄,职业是美妆博主。



(哈迪佳)

从照片上看,哈迪佳和莎拉班长得极度相似,她们都有黑色长发、蜜色皮肤和同款风格的浓妆。

一些面部细节能看出差异,但哈迪佳被砍了50多刀,脸几乎被劈烂,父母认错倒也正常。

父母和朋友们非常诧异,他们不认识哈迪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坐在莎拉班的车里。

如果死去的人是她,那莎拉班人又在哪里呢?



(哈迪加和莎拉班)

警方也觉得古怪,他们认为,莎拉班很可能是杀死哈迪佳的人。

17日,警方下达对莎拉班的逮捕令,呼吁全社会提供黑色奔驰车的行驶路径。

监控录像显示,前一天,莎拉班确实和一名男子开车去英戈尔施塔特市。但那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23岁的科索沃人谢基尔(Sheqir K)。



(谢基尔)

谢基尔是莎拉班的密友,也有人说是她的男朋友。奔驰车最后停的地方,就在谢基尔家附近。

这意味着,谢基尔大概率参与了谋杀案,实际动手的人也许是他。

但两人为什么要对哈迪佳下死手呢?从三人的关系网看,他们都不认识哈迪佳,没仇没怨。



(谢基尔)

最开始,德国媒体提出“情杀说”。

哈迪佳的一个朋友说,莎拉班认识哈迪佳的男友,对他“很感兴趣”,因此嫉妒哈迪佳。

“她对他有好感,但他和哈迪佳在一起。我可以想象,是她要求谢基尔把哈迪佳杀掉的。”

哈迪佳的男友塞尔坎(Serkan S)是说唱歌手,女友死后,他泪流满面,召集上百位朋友在雨中参加葬礼。



(朋友们悼念哈迪佳)

“情杀说”似乎说得通,但真相比这更离谱。

19日,警方在英戈尔施塔特市抓到莎拉班和谢基尔,审讯中,作案动机渐渐显露:

他们杀死哈迪佳,仅仅是因为她和莎拉班长得像,可以伪造假死。

而假死的目的,是莎拉班想“躲避家庭纠纷”,让人们找不到自己。

警方没有明说这个家庭纠纷是什么,可能是丈夫对她施暴,也可能是信仰原因。莎拉班是雅兹迪教徒,这个教派严禁信徒和外教人结婚,违者会被驱逐,有时甚至被杀死。



目前不清楚谢基尔是什么信仰(可能不是雅兹迪教,这个宗教拒绝外人皈依),也许莎拉班和丈夫分居后,她想获得更大的自由,所以铤而走险。

从2022年8月初起,莎拉班就在Instagram上找替死鬼。

她开了很多小号,向那些与她外貌相似的女子发私信,说她是粉丝,或说自己是想赞助的商家,希望跟她们在线下见一面。

大部分人都拒绝了,只有哈迪佳愿意搭话。因为莎拉班愿意送她一批高档化妆品,她觉得,见见也无妨。



(哈迪佳)

16日,莎拉班和谢基尔开车去哈迪佳的公寓楼下接她。上车后,他们没有把车开到原定的目的地,而是前往英戈尔施塔特市。

途中,他们经过了一片茂密的、人迹罕至的森林。两人找借口诱导哈迪佳下车,然后在林地里杀死了她。



(警方在森林里寻找第一作案现场)

为了不让人看出区别,莎拉班和谢基尔故意划烂哈迪佳的脸。他们把尸体抬到车后座,然后一路开到英戈尔施塔特市的住宅区,等莎拉班的父母发现。

这起作案手法算得上精妙。莎拉班知道丈夫不上班的时间,利用两人的矛盾,伪造出自己被丈夫杀害的假象。

如果丈夫被定罪,那是好事,如果没有也无妨,那时自己已经远走高飞。



(莎拉班被捕前,披萨店的监控录像拍到她)

莎拉班唯一没料到的是,警局的数据库存有哈迪佳的DNA信息。

她应该考虑过警方会提取死者的DNA来查案。因为两人长得很像,不管是父母、朋友还是警察都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所以提取了哈迪佳的DNA后也会把它当作莎拉班的。

如果不专门对比亲子DNA,没人会发现疑点。可谁想到,哈迪佳的DNA信息早已入库。



伪装死亡,偷天换日,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德国警察都无言了。

警方发言人安德烈斯·艾希尔说:“你不会每天都遇到这样的案子,它确实很惊人。”

“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作案的凶器,但能找到其他很多证据。调查还在进行中,如果罪名成立,两名嫌疑人将面临终身监禁。”



这起“替身谋杀案”会被推理迷们津津乐道很久,但对哈迪佳的家人来说,这可不是娱乐事件,而是切肤的惨痛。

也许,莎拉班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躲避“家庭纷争”,但不管怎样,残杀无辜者都不可接受。

希望23岁的哈迪佳,能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