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艽野社的阿丙(ID:wild-abing),原标题《梦里的山城重庆,正在消失》,作者:阿丙Brynn,题图来自:作者
我是成都郊县的人,从小,就会耳闻长辈们谈论重庆,但不外乎都是:重庆是个火炉很热,火锅很辣。还有就是山城嘛,到处都是爬坡上坎的,有棒棒军,和成都很不一样。
在我小的时候,跟着大人们看过一部方言剧《山城棒棒军》,讲述的是一群棒棒儿的故事。印象中吃完晚饭看这部剧的时候,常常会笑到肚子痛,觉得里面人实在太搞笑了。也就是透过这部剧,看到了重庆人的豪爽与淳朴,也看到了重庆底层人民的市井生活。
印象最深刻场景的就是,雾气蒙蒙的山城,一个棒棒儿用竹竿挑着电器,行走在梯坎上,身边是来来回回的人。而梯坎两旁的树的枝头,会时不时飘上从人家户里吹出的淡淡炊烟。直到现在,有时梦里我都会梦见类似的场景。或许是从小就对这种充满烟火气息的地方感兴趣,所以心里埋了个“有机会一定要去重庆看看”的想法。
一直到23岁的夏天,我才实现这个想法。
初到重庆的第一天,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各种崭新的高楼耸立,身边的汽车飞驰而过,路人的行色匆匆。甚至,没什么树。一瞬间,被城市的压抑感压得缓不过气来。身处那样的环境,我感到自己无比渺小。对于这座城市来说,我还真的是可有可无。
所幸,我并不死心。第二天,带上相机去寻找老区。这一找,还真找到了我印象中的重庆了。
十八梯片区,与解放碑仅隔了一条街,却仿佛隔了一个时代。当时从较场口地铁站出来,我都不太敢相信,这里会有我想要的东西,毕竟旁边就是解放碑。但,顺着阶梯往下,我就开始兴奋起来。是的,这里就是我想要的。老山城,梯坎,老房子,人。但拍着拍着,也渐渐感受到,有些东西正在慢慢消失。
路上随处可见的摊贩,和劳动者。我正在被这样充满人间气的地方深深打动时,一个摊贩大姐告诉我说,这里马上就要全部搬迁了。心里顿时,很难受。果然,城市的发展,都逃不掉老区被拆迁的命运。到这个月月初,我再去时,十八梯已经封起来了。
我23岁时拍的十八梯,成了绝版照片。
坐在索道上,思绪复杂,看着下面的老街道不免担忧,这些也会拆掉吗?那,那些将记忆藏在旧建筑的人,又该怎么办?
下了长江索道,到了南岸区,在南滨路上,可以看见长江上的船只。
南岸区,应该是游客们鲜少踏足的地方,这里平凡、普通,自带一种气质。甚至,可以看见一些2000年县城影子。
奇怪的是,7年后。也就是这个月月初,我再次到这里,发现这里的城市风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里就像是我心中的那种川南小县城,依山而建,些许落后,不管时代怎么发展,人们都有着自己的节奏。
但这7年,重庆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城市变化了多少,我不清楚。不过网上的名声,的确是越来越大了。尤其是近几年,铺天盖地的“3D魔幻城市”、“千与千寻版洪崖洞”、“内地香港”、“网红山城”……我明白,电视剧里的老重庆,正在快速消失。还来不及仔细体会老山城的魅力,怎么就消失了呢?
但在新与旧之间,我在这座城市里,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赛博朋克之感。上个月月初来重庆,这样的感触尤深。不同于别人所认为的赛博朋克,我所认为的赛博朋克内核,不是霓虹灯、科技感,而是城市剧烈发展下,新与旧的强烈对比。即新环境与旧环境的对比,新建筑与旧生活的对比。
时代浪潮击打着快速发展的每一个城市,在更替的过程中,一些旧建筑、旧生活还来不及更换,就显得非常突兀。但在新旧的强烈对比下,又产生了独特的魅力。这或许是那稍纵即逝感,散发出来的魅力。毕竟这些旧建筑,总有一天会消失。而尽力抓住那些正在消失的魅力,就是我能做的一点点小事。
在记录的过程中,也渐渐发现了,就算城市再怎么改变,可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是不会改变的。
正如中国的许多城市一样,重庆正在向过去告别。我梦里的山城重庆,也将渐渐消失不见。那湿漉漉雨雾下的山城里,还剩多少存储了人们记忆的旧建筑呢?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艽野社的阿丙(ID:wild-abing),作者:阿丙Bry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