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了,终于能出国了!”
最近,朋友圈开始有国外的定位了,人们谈论旅行地也切换到了全球模式,各地出入境大厅排起了长队。
有这么一批人,他们出国不是为了旅行,而是为了见面。
有人见到了这几年只能在手机里谈情说爱的恋人,跨国重聚后马上就领证。
有人终于可以回国,和父母过个团圆年了。
还有为人父母的,出国时孩子不过一岁,再见到都上幼儿园了……
3年前按下的暂停键,现在又重新启动。我们记录了3位朋友与恋人、与家人时隔多年的重聚时刻——
小冰 80后 博士在读,马来西亚飞往中国
我和老婆在2019年初,就一起来到马来西亚攻读博士了。那时候儿子刚1岁,只能托付给爷爷奶奶照顾。我父母都在高校就职,知道学历对高校的重要性,都让我们放心出去学习。
3年前抵达马来西亚槟城机场
那一年没有疫情,我还能过几个月就飞回去一趟,一次待个一两周。后来疫情管控,我有同学毕业回去,前后隔离了2个月。2020年上半年的时候,单程机票一度被炒到了9万多块钱,要知道在疫情前,往返马来西亚便宜的时候都不到1000块。
那时候就做好了只能毕业后才能回去的思想准备了。在我们这里读博,学习过程中淘汰率在50%以上。剩下没有淘汰的,大部分人也需要四五年甚至更久,才能顺利毕业。
小冰就读的学院
不能回去,我们就和家人每周视频一次,一打就是两三个小时。刚开始儿子还小,但到2岁多的时候,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了,我们打电话来也不太理我们,就自己做自己的事。
看到儿子跟自己有点疏离了,心里肯定还是有失落,但因为长期不在身边,想想也很正常。我小时候刚1岁的时候,父亲下海闯荡去外地好几年,我还经常哭着找爸爸。相比之下,儿子已经比我想象得懂事很多了。
直到2022年,国家隔离政策开始逐渐缩短到5+3的时候,我就想着,2023年是不是可以回家过年了。
小冰学校的图书馆
我开始不停地刷机票,在12月买下了1月19日回家乡的机票。买的时候不再隔离的政策还没有出来,所以我就买了靠近春节的日期,猜想那个时候彻底放开的几率更大。直到1月8日彻底放开的消息传来,我才开始激动:我真的要回家了。
我的夫人比我提前毕业,她在10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回国了,经历了一周多的隔离。她回家的时候,儿子一下就扑过去喊妈妈,完全没有生疏。
视频里看,一家人都挺激动的,特别是我儿子。他以为我也已经在半路上了,就不停地问:爸爸你走到哪儿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到?
经历了这3年,我其实心里想得最多的是,父母不在孩子身边,对他以后的成长经历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如果重来一遍,我还是会选择出国留学。我的性格其实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如果以后有机会换一个地方再待几年,我还是很乐意的。
该出去看世界的时候,还是会去看的。
Echo 95后 自媒体人,所在地:美国洛杉矶
2019年去美国上学认识了男朋友Mark,他是当地人。2020年初我结束学习回香港,我们第一次分开。
我到香港后,疫情开始了。都那种时候了,我为了见面,还是办了B2探亲线签证,3月初飞去洛杉矶,5个月后我签证到期回了北京,开始了漫长的异国恋。
为了见面,2021年3月,Mark开始申请K1,这是专门针对跨国结婚的签证,90天在美有效期,这期间必须要领证结婚。以前K1半年就能办下来,疫情原因拖延了一年多。
我又到处咨询是否可以先拿旅行签过去,在被明确否决后,我终于接受了在疫情期间见面很难的事实,可还是大哭了一场:本来异国就挺难了,再加上疫情各种不确定,起初天天难受,睡不着,想到就哭。
以前我属于外向型人,喜欢交朋友。这两年一下子就内向了,平时只跟同事交流。后来我发现是因为我把时间都用在了跟Mark的FACE TIME上,几乎天天打,最多一天七八个小时,就开着视频,各干各的。
我俩都喜欢看电影,就弄了个小活动叫“MOVIE CLUB”,在线一起看电影,接通视频后一起倒数321,确定处于同个时间轴,挂掉视频各看各的。后来我一看标注,天,看了一百多部!我开玩笑说,感觉咱俩可以一直online dating(网上约会)下去。实际上多数时间都会恐慌,怕真就见不着了。
面签资料K1签证来得很突然。2022年3月的某个晚上,我俩正视频呢,签证忽然下来了。我眼泪夺眶而出,难以言喻的心情啊。
去美国时父母送我到机场,我和爸妈吃了顿饭,就开始泪奔了,我怕这又是一场没有时间限制的分别,分别时我们抱着不想分开,我妈一边哭一遍嘱咐我注意安全,一定要天天跟他们视频。现在说起那个画面,我都会哽咽。
落地美国等行李时,Mark又发短信给我,说好像机场有人藏匿炸弹!他因此被转移到另一栋楼。这啥事儿啊,太戏剧了,团聚近在眼前,又这样。机场一片混乱,人很多很多,我们就跟电影里演的一样,在人头攒动中焦虑地寻找彼此。他出现的那刻吓我一跳:头发变长了,胡子拉碴,比视频里更瘦,我心想,这谁啊?
一个月后,我俩买了公寓,在美国领了证。
朋友祝福我们说,疫情和跨国都扛过去了,以后遇到的事儿都不算事儿了。
3
小胡桃 85后 自媒体博主,所在地:法国巴黎
我在巴黎已经定居14年了,妈妈退休后一直独居在昆明。疫情之前,我每年雷打不动要回去看妈妈一次。
我最后一次回去是2019年的9月底。2020年疫情刚开始时,总觉得它很快就会结束。谁知后来反反复复,到2022年国内的入境政策也一直不稳定,最贵的时候回国机票10多万一张,挺绝望的。
但法国当时已经允许探亲入境了,所以我和妈妈就计划反向操作,既然我回不去,就让她过来。
小胡桃和妈妈一起在巴黎过圣诞
这一趟出国非常不容易。我们从8月份开始办签证,妈妈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武汉自己办理。办完才一两天,昆明出现疫情,出趟城就很难了。
在9月签证被寄回的前一天,看着EMS的进度,我忐忑得睡不着,就跟等高考分数一样,真的好多年没这么紧张了。一寄到,我妈给我打电话:
“签证收到了,你赶紧帮我看看过了没有?”
“过了过了!”
签证过了,又担心机票。我们订的机票前后经历了3次取消。一次是因为中转城市广州发生疫情,甚至还有航空公司告诉我们中转航站楼会要求隔离。直到最后1天,我都不知道妈妈能不能顺利上飞机。
12月1日,飞行12小时后,妈妈终于来了。我提前在巴黎的小花店买了一束花,在戴高乐机场接到了她。3年不见,妈妈哭着拥抱了我。
她虽然在临行前染了头发,但还是能见到她的白发。她以前1年染一次,后来半年染一次,现在1个月不到,她的头发就白了。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节日,包括我的生日、圣诞节、新年。还带她去看了雪山,之后计划再去以色列、摩洛哥、葡萄牙的火山群岛,还有她想去的西班牙。
小胡桃的妈妈在学习滑雪登上雪山的时候,我妈妈特别激动。她其实是一个很爱热闹,也特别喜欢旅行的人,但是在2022年她基本上出昆明市都很难。她这次来计划待上一年,我不想有任何遗憾,想带她看我看过的风景,我经历过的生活,我体验过的新奇事物。
下周我妈妈也要过64岁的生日了,她特别喜欢喝啤酒,所以我打算带她和老公、朋友一起去一家酒吧,那里有20多种手工啤酒,到时候看妈妈和他们一起,进行一场“啤酒大赛”。
在以前,每年回家看妈妈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例行日常,买张机票就能实现。而这3年的经历教会我,不是每一次相见都还会有下一次的,你必须要珍惜每一次的相处。
Ending:
3年后再次见面,总觉得要一起去做很多有仪式感的事情,真正见面后才发现,能治愈彼此的不过是一些日常琐事,比如一起购物、买菜、做饭、面对面地过节。
要说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我们更懂得了珍惜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有位受访者说,从前觉得“珍惜当下”只不过是句鸡汤,分开的3年,才明白了这四个字的份量和其中的遗憾。
“也没有特别大的感悟,就是想提醒大家这个挺朴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