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裴德思

北京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研究院、语言学者

德国学者、作家裴德思(Thorsten J. Pattberg )在爱丁堡大学获得东亚研究硕士学位,在北京大学获得文学博士学位。他专攻中西方比较文化与语言文学,主张中国文化解释中文词汇

裴德思此前曾在观网发表文章,结合自身经历,解释了为什么“亲中的西方大学生很难拿到毕业证”,在读者中引发热烈讨论。

在本文中,他进一步阐释了对西方文化霸权、反华的“中国研究”圈,以及中外交流等问题的看法。

观察者网:在之前的文章中您提到,西方大学所谓的“中国研究”专业,是作为帝国主义的工具被发明出来的。能否谈谈您所了解的情况?

裴德思:西方高校里的中国研究这门学科纯属虚构,是为了方便西方统治者控制、操纵以及创造他们期待看到的中国。这当然属于帝国主义工具。想想英国牛津大学或德国图宾根大学开设的台湾研究专业。生造这个学科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宣扬“台独”的虚伪主张。

观察者网:您的文章提及,为了给西方大学所谓的“中国研究”提供虚假合法性,巩固英国的对华主张,英国当局正与成千上万的台湾人、香港人勾搭。他们向您个人开的条件是去台湾、香港地区交流,还有奖学金。您了解这背后的资金来源吗?

裴德思: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向您推荐我写的三本书:第一本叫《媒体战士》,关于西方记者如何从事颠覆和破坏中国的活动;第二本《新文明》,关于中国人能做和不能做的事。这两本书应该推荐给每家图书馆。如果你想经受事实的进一步冲击,还有第三本,《Finis Sinarum》。讲的是美国人如何对中国高校进行战略渗透。

至于他们向我个人提供去香港读书的奖学金问题,2001年我在爱丁堡大学读本科。苏格兰是一个令人自豪的民族,但它也是英国的一部分。所以,爱丁堡大学的中国研究专业学生,自然而然获得去台湾与香港交流的机会,因为那里都是美、英的殖民地。

当我拒绝去香港,自行联系上海复旦大学并获得录取后,我的导师大发雷霆。我在复旦和北大待了两年,2004年快毕业前回到英国,他们却告诉我,之前在中国交流的两个学年作废,他们说去中国大陆的交流不能算进学分。

英国爱丁堡大学

观察者网:您提到西方利用话语霸权编织对中国的谎言,甚至视之为一场“你死我活”的文化战争。全世界的有识之士该如何回应?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的张维为教授提出的“文明型国家”叙事,有力地推动了破除西方新自由主义话语霸权的垄断地位。您如何评价这一课题?

裴德思:我认为张维为教授是一个勇敢的人。西方没有”文明”这个概念。西方学者称之为civilization或nation。“文明”肯定不是在欧美发明的,“文明”是中国境界,不能被直译。“文明”就是文明。

近日,也有时政评论员加入对我的评论。他们早就怀疑西方的“中国研究”有问题,尤其是与西方围绕新疆、孔子学院,甚至新冠与中国“清零”政策所炮制的谎言有关。我只能说西方现在病入膏肓了——一个生病的人在对世界大发雷霆。

西方对中国提出的要求有两个:政权更迭,与此同时,还要允许西方的跨国公司与中国正常贸易。显然,学术界现在被严重政治化了,这会导致“电抗”(reactance)。

让我简单解释一下这个心理学上的概念,它在国际关系中也如此重要:电抗(reactance)意味着,如果一个人、团体或国家遭到施压,要求它以某种方式行事,出于纯粹的反感,它几乎总会做出相反的事情。所以不管中国人如何好言相劝,希望西方侵略者“请停止冲动,讲点道理”,西方侵略者永远不会停下来,也永远不会讲道理。华盛顿或伦敦永远不会采纳、考虑甚至提及“文明”、“天人合一”、“和谐社会”或任何其他中国看待世界的观念。


裴德思(Thorsten J Pattberg)观察者网:因为坚持研究中国,您在求学路上受到英美反华机构的威胁与骚扰,付出很大代价。但最终突破阻碍来到中国,并在北京大学获得博士学位。您愿意与我们分享这中间的艰辛吗?是什么支撑您一路走过来?

裴德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故事。我有两位同学,他们过去都在圣诞节自杀。一个是中国人,在法学院读书。他从爱丁堡大学宿舍的八楼跳下,因为他觉得英国学位是虚假的。英国大学成为专门针对亚裔学生的学位工厂,亚裔学生为了获得西方学位,不惜任何代价。因此,英国大学为绝望的中国学生设立了虚假的一年制硕士学位快速通道。他们甚至被安排在单独的宿舍,远离真正的英国学生。我的教授警告我,如果去中国大陆学习中国,会毁了你的职业生涯。最好是在在剑桥或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而不是去北京或上海学习中国。

“西方教育”这个词用得不恰当。它与“教育”无关,而是与“特权”有关。如果你在西方没有任何背景,你就是一个无名小卒。因此,通过攻读中国大学的“博士”学位,在西方精英眼中,我拉低了自己的身价。2019年我短暂返回德国,发现我的北大学博士学位变得一文不值,所以我必须永远留在亚洲,目前我在日本。

观察者网:从您的描述中,一名英美国家的学生,如果对中国产生兴趣,未来有志于做中国研究方面的工作。他是否会遭遇哪些来自社会、学校、导师的压力?您也聊到了自己是如何从一无所知,到通过主动认识,推翻了英美政府灌输的关于中国的谎言。包括中国在内,其他国家的年轻学子可能都会面临这种压力。您会给他们提供哪些建议与忠告?

裴德思:对于想来中国并获得中国学位的西方学生,在我看来没法给出建议。例如,欧盟不会认可你在中国获得的学位。你只能参加本国政府批准的交流计划。美国人正计划通过清华或北大的项目,来培养他们未来的“中国专家”。如今,许多西方大学都与中国大学有某种形式的合作交流项目,但不幸的是,其中大约95%都是虚假的“对外汉语”语言课程,所以要小心。

如果你真的想像中国人一样在中国大学学习,马上就会有美国中央情报局、英国军情六处与德国联邦情报局的人盯上你。我在书中描述了它们是如何工作的。也有外国记者参与。我在北京大学的研究导师,之前曾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短暂工作过,作为一个在台湾长大的美籍华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他邀请了哈佛研究中国的教授们,比如傅高义、马若德等等,都有在中情局工作的背景,这不是秘密。他无意中雇用了我,因为我也在哈佛交流过。他从欧洲天主教方面收到一笔钱,认为可以雇我做一些中文、德文的翻译工作,不是为了研究中国,而是如何破解、接管中国。

这样的活动在我的研究所里很正常,北大的院长和教授们都知道。你想想,最好跟你的敌人保持靠近,但有必要那么近吗?我正在学习“语言”,对吧?“语言”或“国语”对任何政府来说都是神圣的,尤其是对美国政府来说,”语言”是美国全球霸权的武器之一。美国人显然希望世界说英语,不要有来自中文的外来词。

我在北大的博士论文是有关中国传统经典中“圣人”的概念,以及在西方世界的翻译问题。那是出自机缘巧合,我读了《论语》的所有德文译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们与英文、法文或拉丁文的译文都不同。所以我检索了自1600年以来所有《论语》西方译本对“圣人”的主流翻译,发现:西方列强故意用他们自己的文化揣测、替换中国文化的关键概念。孔子成为saint和holy man,就像“圣诞老人”尼古拉一样。太可笑了。

所以当我出版《圣人》一书时,这些哈佛教授就联合封杀我。超过七百家西方的出版社与媒体拒绝发表我的文章。《经济学人》抄袭我书中的内容,却从未提及来源。这简直令人无法想象,但他们确实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所以这个学术/传媒集团可能是我最致命的对手,但我们会继续过招,请拭目以待。



追求真正的学术生涯,仍然是可能的,但你必须低着头做人,生活在清贫之中。如果你想避免冷血的东西方政治和美国的权力攫取者,你可能不应该选择北京、台北或者香港作为求学目的地。我甚至可以说,现在西方几乎不可能有正常的、不带偏见的中国研究。西方在对来自中国的名字、品牌和概念说“不”。我已经说过,但还要再说一遍,希望你们能发出来:西方的“中国研究”是错误的,不可救药的,必须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