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民族服饰是一个民族重要的文化载体，保护传统民族服饰对民族复兴意义非凡。然而近日在越南举办的一场名为Destination Runway的时装秀上，我们却在展示的越南传统服饰中意外地发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汉服元素。越南抄袭中国汉服一事也随之浮入了国内大众的视线。
图为越南Destination Runway时装周上的“越服”在越南官方网站搜索相关新闻时，其标题赫然写着：古老的设计让观众在回忆黎、李、陈、阮等强大的越南王朝时“起鸡皮疙瘩”。图片配文更是将这些充满汉服元素的“越服”提升到了“表达民族灵魂”的高度。
图片来自vietnamnet的新闻稿，文字为谷歌机翻
其实以汉服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被邻国剽窃的行为早已有之，但有关越南剽窃中国文化，尤其是抄袭汉服的报道却较为少见（在此次服装秀之前）。相比于被国内大众广泛声讨的“文化小偷”韩国，越南的文化偷窃行为并未受到太多关注。
此前便有越南博主抄袭李子柒、抄袭中国热门歌曲、把中国戏曲头饰用在歌曲mv的先例。越南正在有计划地大规模剽窃中国文化和汉服，煞有介事地搞“越服复兴”运动。传闻起初是有越南人潜伏在“明朝吧”等明史粉丝群体内，偷窃了大量传统文化资料回越南，以此作为越服复原的假想基础。
部分越南人打着传统服饰复原的旗号，从淘宝进货汉服和汉服布料，声称是越南黎朝传统服饰的复原。大量偷盗中国视频博主穿汉服的视频发到外网，打着“越服”的tag。诸如此类的文化偷窃行为不胜枚举。
图源twitter@Southief Copycat
本文将从历史梳理和实例举证的角度详细分析越南抄袭汉服事件。
从越南历史分析“越服复兴”的伪命题
不少越南人矢口否认越服抄袭汉服，辩称是由于历史原因，越服受到了汉服影响，相似是正常的。也有一些越南人急于摆脱与中国的关系，否认历史，或者称中国是侵略者。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们先来看一看到底什么是越服。
博主@越南傻事 的投稿显示，百度百科的“越服”词条曾经属于中国戏曲越剧的服饰，后被改为越南传统服饰。现如今百度百科已搜索不到“越服”，只有“越式旗袍”即奥黛。搜狗、360百科仍存有“越服”词条。
图为百度百科曾经的“越服”词条
搜狗百科中关于“越服复兴”的介绍细读起来颇为有趣：“一部分以越南年轻人为主力的群体开始借鉴模仿中国、日本、韩国的传统服饰，号称复原阮朝以前文物文献资料缺失的越服，并将这些越服商业化，称之为“越服运动”。”
传统意义上的越服指在阮朝正式形成的越南民族服饰奥黛（越南语：Áo dài），是越南国服。形制上吸收清朝满人的旗袍元素，同时模仿中国戏曲服饰特征。奥黛的基本形制是高领、收腰，下半部分高开叉，穿于阔腿长裤之外。
图源百度百科，越南国服奥黛
而如今一些越南年轻人将越服的范围扩大，把文物材料缺失的“越南历代朝廷所认可的正统服饰”也纳入越服的范畴。这也就是本文所提到的越南抄袭中国汉服事件的由来。
越南历史上并没有复原出的这种“越服”，完全是在剽窃中国及受中国影响的东亚邻国文物材料的基础上臆造出来的。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了解一下越南的历史，看看“越服复兴”运动的根基是否可靠。
从公元前三世纪晚期（即中国秦代）上溯至远古时期的这一段越南上古史并无信史记载，只能依托于史书中记载的神话传说进行重构。
越南已知最早的官修正史是陈朝初年史官黎文休编撰的《大越史记》，后已佚失，被收入黎朝初年吴士连编撰的编年体史书《大越史记全书》。另一部重要的史书是归化中国的越南人黎崱所作的《安南志略》。此二本史书是研究越南历史最重要的参考，也是缺乏历史文物资料的“越服复兴”的假想基础。
传说越南属于百越中的雒越之地，越南主要民族京族的始祖鸿庞氏是中国的神农之后。《大越史记全书》记载了这个传说故事：“粤自鸿庞氏泾阳王继神农之后，娶洞庭君女……貉龙君继鸿庞之世，娶瓯貉氏女，而生有百男之祥……雄王嗣貉龙之统……继世子孙，并以雄王为号，祚十八世，岁经两千余年……”
《安南志略》记载：“昔未有郡县时，雒田随潮水上下，垦其田者为雒民，统其民者为雒王，副王者为雒将……蜀王尝遣子，将兵三万降诸雒，因据其地，自称安阳王，而王赵佗举兵袭之。”可见在郡县时代之前，越南经历了诸雒王、雒将和蜀王子安阳王两大统治时期。
秦始皇一统六国，南征百越，设置郡县，此时越南北部属于中国的象郡。公元前203年，秦朝的南海尉赵佗自立为南越武王。公元前111年，汉武帝灭南越国，并在越南中北部设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在此后的一千余年里，越南皆是中国的直属领土，史称“北属时期”或“郡县时代”。
越南历史上第一个自主封建王朝——丁朝于公元968年建立。丁部领平定了越南北方的割据局势，国号“大瞿越”。向中国宋朝朝贡请封，宋太祖册封其为交趾郡王，不再是中国的直接领土而是藩属国。
公元1010年，李公蕴建立李朝，改国号“大越”，第一次以国相称。公元1025年，李朝被陈朝取代，后向蒙古称臣，再度成为中国的藩属国。15世纪，明朝军队收复越南，设郡县，越南再度成为中国直接统治的领土，史称“安南属明时期”。
1428年，黎利打败明朝军队，在保持藩属关系的前提下，建立后黎朝。1531年，黎朝中兴复辟，和此前权臣篡权建立的莫朝南北对峙。历经了西山朝和郑、阮之争，后黎朝包括之前的文化制度遭到了很大的破坏。1802年阮福映建立阮朝，向中国请国号“南越”，嘉庆皇帝赐国号“越南”，册封国君为“越南国王”。
直到1884年，阮朝与法国签订了《顺化条约》，越南沦为了法国的殖民地。1954年开始，又被美国侵略长达20余年，西方的思想文化、语言文字对越南产生了较大影响。
回顾越南的历史，与中国渊源颇深。从地理上看，越南与中国的广西、云南接壤。越南长期以来一直受到中国古代汉文化的影响，广泛学习中国的政治制度、文化思想等方方面面，儒家文化曾长期是越南的主流文化。
越南历史上确实长期受到中国的影响，但是这并不是抄袭汉服的借口。越南还曾多次向宗主国中国请赐服装，遭到拒绝。阮朝之前并未留下任何文物资料，不能通过史书中只言片语的记载和模糊的雕塑壁画就创造出越服，也不能因为曾受中国文化影响，就抄袭中国和其他邻国的服饰作为自己服饰复原的基础。
图为越南人绘制的各朝代的越服复原图
我们支持每个民族保护自己的传统服饰，但是不能凭空臆造，东拼西凑地到处借鉴邻国传统服饰。更不能直接从淘宝买来汉服说是复原的越服，抄袭中国古装电视剧中的汉服造型，或者偷窃汉服视频，将中国模特说是越南的。
“越服”抄袭汉服的证据举例
如果关注起越服复兴运动，我们会发现这些所谓的复原服饰，却见不到历史上的文物证据。只有现代人制作的复原服饰和画作，或是用模糊的壁画雕塑作为参考。
被越服复兴者奉为圭臬的著作《千年衣冠》，据称概括了自李朝至阮朝末年（1009年至1945年）越南服饰文化史。有关新闻报道称这本书让越南的“千年衣冠”显得“生动无比、富有文化传承色彩及自主精神”。其作者陈光德曾在北大留学，凭借该书获得越南出版界的“新发现”奖。
图为《千年衣冠》的封面和部分内容
浏览此书，我们发现书中论证多依靠《大越史记全书》 《安南志略》等史书中的文字描写和雕像、壁画，并在此基础上加以猜测。作为一本服饰考据之书本该严谨考究，然而书中数次出现“很大可能”之类的推测字样。这是因为除了阮朝之外，越南的历史没有留下可以对照参考的文物和资料，只能参照中国和其他受到中国文化影响的东亚国家文物史料加以推测。
博主@越南傻事 接受了大量关于越南抄袭汉服的投稿。
比如翟衣（中国古代后妃命妇的最高级别的礼服），也是被越南抄袭的重灾区。投稿显示前文提到的《千年衣冠》中，翟衣部分引用的资料是18 世纪的小说，还有可以随意编辑的维基百科，图中引用的文物服饰资料则全部是中国和韩国的 。
图为博主整理的越南抄袭翟衣的证据
图为《千年衣冠》中翟衣的部分内容
复原的所谓“越服”还会借鉴很多佛教画像和雕塑的元素。
博主@越风南俗 和@越南服饰 的主页也可以看到大量越服表演秀返图和越服复原图，可谓是“自挂东南枝”，其大肆抄袭汉服的猖狂程度从中可窥见一斑。
比如在越南文化遗产日，一场名为“黎朝衣冠”的越服表演中，汉服元素比比皆是，显得颇为讽刺。
比如这件曾在时装秀上出现的“越服”，被其称为是“仿照越南黎朝圆领配对襟”。然而细看布料纹样，却是来自于中国淘宝。
图源twitter@Southief Copycat
比如这组被称为越南黎中兴朝的服饰复原图，抄袭汉服更为明目张胆。
越南抄袭中国汉服、剽窃中国文化的证据还有很多，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在上文提到的几位博主主页检索。
小结
综上，越南抄袭中国汉服、偷窃中国文化的证据确凿，“越服复兴”运动实为伪命题。
我们应分清主动的文化输出和被动的文化剽窃。如果越南大大方方承认历史上曾附属于中国，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承认他们复原的越服其实是参考了汉服，那么还能算是中国文化输出、文化影响力强大的体现。然而他们不仅宣称这些偷窃来的成果是越南的“千年衣冠”，甚至反咬一口，污蔑中国抄袭越南的奥黛，在推特上加了“中国停止偷窃”的标签。
越南抄袭汉服作为越服复兴的基础，此事值得我们投入更多的关注。“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假以时日，也许真的有不知情的人们相信这些偷窃来的、凭空想象的服饰真的是复原出的越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