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 （ID：eeo～com～cn），作者：丁文婷，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不到10天时间，南昌市某商业银行120名员工中，已有80人感染。在“能开尽开，不得无故停业”的“军令状”下，仅剩的30来名员工如何撑起银行的正常运转？
这不是一家银行面临的局面，也是摆在全国大大小小企业面前的真实拷问，感染人数在各个办公楼、工厂中攀升，短时间内大量员工“缺位”的企业如何守住“不倒下”的底线？
一、A、B岗保障最低限度正常运转
12月18日，周日，南昌某商业银行员工接到一则由总行统一下发的通知。为应对突如其来的疫情感染，全银行由上至下的关键岗位设置A、B岗，AB岗不得碰面。
行政人员通过vpn，可以居家在线办公，中层管理领导一般AB岗轮值，如果都感染了，则手机在线办公。比较重要的服务岗位，比如放款审核岗，实行“没症状就可以上”，由多个客户经理轮值，必须保证有人在岗。各个部门至少要有一至两人到岗，保证开门。
该银行一名员工介绍，目前该行的业务窗口已经是最低配置运行，过去一个营业部的网点可能开3～5个窗口，现在“能上的柜员都上”了，才保证了1～2个窗口开放。
实行最低配置是无奈之举，该名员工表示，一周前，许多支行陆续有员工出现发烧等症状，感染速度非常快。周六日，总行和各支行紧急制定了预案，开始安排人员上班的事宜。
由于工作人员急剧短缺，为了保证不关门，目前，该行以出现症状为标准，没出现明显症状的或康复后症状消除的员工均已返岗位上班。
而在上海一家四大行的徐汇区某支行内，员工仍需抗原阴性上岗，但随着感染人数的增加，12月20日，“同住人阳性，不能来上班”的通知被取消，只要员工未感染即可正常上班，同一个片区不同网点的员工可以调配和补位。
但因人手紧张，该行在徐汇区已经有3家支行选择暂时关闭。
作为劳动密集型的公共服务业，物业公司的管理者同样压力巨大。
一家头部物业公司的上海总经理告诉经济观察网，在和业委会、居委会报备通过后，其公司的项目岗位均实行A、B班，同时减少部分非必要服务岗，比如将安防巡逻岗和管家岗位合并，尽最大努力保证小区垃圾清运正常进行。
同样执行A、B轮岗制度的还有苏州某事业单位。
眼见着吉林、湖南等地的办证中心陆续关闭，为了保证办证业务不停下，4个部门的未感染人员被分为A、B组轮班，以保证6个窗口正常开放。“每个部门都负责一个窗口的业务，目前我所在的部门还剩下3人左右，可以轮班，如果一个人都不剩了，窗口就要关闭了。”一名员工介绍。
2022年12月20日，该服务中心的公众号也发出了窗口业务延缓办理的通知，表示因受疫情影响，即日起窗口保留值班人员，接收文件和电话咨询，各项业务处理时间有所延缓。
二、“下刀子也得上”
中国铁路某局一位乘务员告诉经济观察网，乘务员们仍然采用轮班制，一班乘务员上火车服务，阳了就“下车”，回去休息五六天。另一班人顶上，待之前感染的那班人马退烧后再进行轮换。
“我们是生产岗位，就算是下刀子也得上”。该名乘务员介绍，年关将至，客运量增大，很多人不得不上岗，目前上岗的已经是第一波被感染后重返岗位的客运员。
同样“无法停下”的还有物业从业人员。12月20日，39度9的高烧刚退下，第二天一早，嘉定区某小区物业经理小叶就回到了工作岗位，这是小叶“阳”的第三天，集中暴发感染使得原本18名物业人员配置的物业中心，减员至3人，两名工程维修人员加上一名管家如何对接小区500多户业主的需求？小叶急于回去处理这一切。
小叶返岗的第一天接起了另外3名管家的手机，遇到业主需要上门的情况，为了避免再出现减员，物业中心采用“阴阳”分开服务。比如，接到业主关于地暖维修的需求后，小叶与业主沟通情况：如果您家现在还是阴着的话，就安排阴的工程人员上门，阳着就小叶亲自上门处理，这是特殊时期“保住”仅存员工的唯一办法。
小叶负责的物业还为出现阳性感染者的楼栋提供上门收垃圾服务，同时增加了公区的消杀频次，但随着感染楼栋不断增加，工作量也在不断加大，而外包的18人保洁团队已经减员过半，代收垃圾的工作只能由夜间执勤的保安完成。
同样的“坚持”也在一些制造业与施工现场上演，在东北一家大型汽车制造厂，生产线陆续有人感染，也不断有人补位，“谁没阳谁上”，但因感染速度太快，目前多条产线不得不停工。
年关将至，江西某高速路修建现场进度仍未延缓。面对项目里多人出现感染情况，该企业安全部作出通知，只要不是症状太严重，都可以上班。“只要是身体不发高烧的，都要来上班，这几天请坚持下，把年末这几天的活干完。”类似喊话总是出现在项目部的微信群里。
这种“轻伤不下火线”的工作方式也被一些地方政府所倡导。近日，浙江、重庆、安徽等地均官宣无症状甚至轻症均可在做好防护的情况下正常上班，北京也提出解除隔离后可返岗复工，无需进行核酸和抗原检测。
三、“严防死守”，但不知能撑到何时
“新十条”中，除了取消大部分场景下的社会面核酸要求，还提出重要机关、大型企业及一些特定场所可由属地自行确定防控措施。目前，仍有少部分企业坚持局域“动态清零”，但这样的“坚持”也同样面临着考验。
一家在上海封控期间都未停工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厂，现在也不得不面临生产危机。“作为多个一线汽车品牌的零部件供应商，一旦停工，整个产业链会受到很大影响。”该企业一名员工表示，在上海封控的60多天内，厂内一直采用全闭环措施，保生产是首要任务。
即使在疫情管控政策放开后，该公司仍然执行每周2次核酸，员工需凭核酸阴性结果上班。
但坚持不到2周，12月19日，该公司园区内核酸点在当日全部撤出，公司随即发布规定，包括生产线在内，员工不再需要做任何核酸与抗原。体温正常可进入车间与办公室，如有发热等症状，生产线的工人将进行调班，由未感染的工人顶上。
感染率可能会很快升高，但坚持核酸基本不可行。上述员工表示，由于感染员工不断增加，检测报告出具时间已经超过48小时，导致大量员工因为混管阳性或报告未出无法上班，核酸政策只能取消。
在浦东新区，一家头部集成电路制造企业，仍然维持着开放前的严格核酸政策。员工需凭每日抗原上岗。12月14日，该公司连发4条通知，包括在园区内设置临时康复点，员工有发热症状或抗原/核酸阳性，可以领取药品包并返回具有隔离条件的居住地，住宿舍员工则有专门的车转运至临时康复点。康复点执行定期的消杀和垃圾分类清运，员工两次抗原阴性，体温正常后方可转出。
严格的管理政策也在该企业另一在建厂区内执行。一名工作人员介绍，疫情政策开放后，该项目工地内部仍保留核酸点，施工单位工人全部闭环生产，并需要隔天进行核酸检测。进入现场的人员均需要进入缓冲区隔离五天，抗原核酸阴性后才可以进入工地。一般不外出，特殊情况外出需出门条，再次进入同样需要进入缓冲区隔离。
虽然政策仍然维持着原样，但分管防疫的领导压力巨大。上述员工介绍，一方面主管单位仍要求工地内不能出现大面积感染，但社会面全面放开，几千人的大项目如何能严防死守？且如果感染工人太多，隔离缓冲区将也不够用。
随着社会面感染人数增多，何时调整？怎么管理？成为一道难题。该工作人员表示，项目部目前的计划是，所幸今年过年早，等12月底，工程重要节点完成后，工人就可以提前返乡过年，避开可能的感染高峰。“至于春节后工人返回后如何管理，目前没有更好的方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报 （ID：eeo～com～cn），作者：丁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