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香港，是一座繁华的国际都市，有其璀璨的一面，也有其拥挤逼仄的一面。正是香港奇特的蜗居环境，造成了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因此无论租房还是自有住房，很多家庭在请菲佣之前都会考虑一下这件事儿。
记得第一次来香港，就听一位图书行业的从业者说过，这里中等家庭的平均居住面积也就是五十平方米（实用面积）。后来到香港生活了，我自己的经历以及香港政府的相关统计数字也基本印证了这个说法。
据本地媒体报道，按照2021年人口普查结果，香港家庭住户的居住面积中位数是430呎。按照英式惯例，香港的房屋面积一般按平方呎计算，一平方米大概等于11平方呎，430呎合39平方米。人均居住面积172呎，约合15.6平方米。
考虑到一个家庭往往人口众多，这小小的空间在设计上通常会被利用到极致，几乎没有任何浪费的区域。以我租房的经历来看，一套四五十平米的房子，一般会被紧凑地划分为小三房或者两房。每个房间的大小，基本就是刚能放下一张床外加一张桌子或一个衣橱，4-8平方米的样子。可谓真正的“蜗居”。
我们租住的第一个住所正是这样的小三房。本来我们是这样安排的：一个房间作为主卧，一个作为女儿的房间，一个作为小书房。请到第一个菲佣之后，为了让她住得安心一点儿，就把书房腾出来给她住了。后来搬到第二个住所，房间少了一个，工人姐姐只好搬到女儿房间，和女儿睡上下床了。
周末街头的菲佣
其实很多工人姐姐是拥有比较好的学历或者工作经验的，英文讲得也不错，这点很受香港雇主欢迎。早些年我们请的第一个菲佣叫Judilie, 当时她在香港的家庭已经工作七八年了，算是很有经验。在来港之前，她在菲律宾的职业是护士，所以在卫生、清洁方面做得很好，也非常会照顾小朋友。
事实证明，儿子幼小的时候，她照顾他两年多，确实把孩子照顾得不错，大家相处得也还可以。平时晚餐或者周末的时候，这个工人姐姐很喜欢和我们聊天。也经常讲一些她自己以及她的菲佣朋友的故事。关于菲佣住宿的问题，最初也是因为她的讲述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据这位工人姐姐说，她们之所以愿意背井离乡来到香港，主要是由于两地薪资的差距。由于1港元大约是菲律宾披索的七八倍，所以她们在香港做菲佣的收入，虽然当时只有四千港元左右，但换算下来折合菲律宾披索三万左右。已经可以超过在菲律宾当地的医生、律师、管理层等高收入群体的薪水了。而她自己，靠着在香港工作七八年的收入，已经在她的老家马尼拉郊区盖起了一座三层的小楼。记得当时和我们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的眼里闪烁着骄傲和自豪的光芒。
由于经济发展的不平衡，这个收入差距确实存在。根据世界银行的一项薪酬统计结果，菲律宾打工人在2020年的平均年薪约3400美元，折合港币26500元。平均下来月薪是2210港元，这个收入远低于在港外佣2020年的每月法定最低工资4630港元。这还不含每月膳食津贴1121元，一般家庭都是包菲佣的吃住和医疗费用的。可以说，一个菲佣姐姐在香港打工的收入远远超过了菲律宾专业人士的薪水。
由于香港居住空间的狭小，现时入境处并没有明确规定外佣最小的住宿面积。雇佣合约中只规定雇主须在家中提供“合适的住宿地方”，并能适当保障外佣的隐私。这也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居住情况。
根据工人姐姐的讲述和我们自己的了解，菲佣的住处根据雇主家的条件不同，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一种是富裕家庭，家庭住房一般在一百平米以上。这在香港俗称“千呎豪宅”了，住宿环境相对较好。到这种家庭做工人，菲佣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吃住条件比较好，忧的是房间大搞卫生辛苦。
Judelie的一个朋友就在这样的家庭工作。她住的是专门的工人房，里面有单独的卫生间，并且和主人的生活区、休息区是隔离开的，互不影响。但是工人工作是接受严格监督的，家里平时有女主人在家，还安装了摄像头。
第二种就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住房只有几十个平方米，菲佣一般要和小主人住同一个房间。不过按香港的规定，如果是男性小主人，到一定年龄是不可以和菲佣住一起的。这是对双方的保护。这种家庭是多数菲佣比较喜欢的，因为房间面积不大，好打扫；人口不多，好照顾，家务相对也少。
她们既不喜欢房间大、人口多的家庭，也不喜欢房间小、人口还多的家庭。工人姐姐总之是很挑的，中途违约的例子也非常多。疫情这几年就更不用说了，外佣不但人手短缺，就连市场价格也水涨船高。很多家庭在孩子大一些之后就不再请菲佣了。
如果说上面两种情况还算正常……接下来的第三种情况，就是房间小、人又特别多的情况，菲佣睡哪里呢？真正的奇葩处就来了。据Judelie说，她很多菲佣朋友是睡在厨房里的，晚上把床垫一放，一早再收起来。还有的是在客厅里拉个帘子，要么睡沙发，要么铺个垫子，这就是菲佣的住处了。
更有甚者，菲佣是睡在小主人房间的窗台上的。因为香港的床普遍偏小，宽度0.9-1.2米的比较多，而有的窗台还比较宽一点。有一次，女儿到她同学家里玩，发现同学家的工人姐姐睡在同学卧室的飘窗上。不过和同学的床之间隔了一张布帘子。好在同学的妈妈比较善于打理，居然把这个窗台上的小卧榻安排得挺温馨。
此外，有的香港家庭是在客厅做一个隔断，专门安排出一个小空间给菲佣居住；还有的菲佣，则是住在小小的、没有窗子的储物间里。
初次听到这些住法的时候，或许都会感到讶异。不过对于蜗居深有体会的我们，也都明白这是雇主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吧。
第四种情况在老外家庭比较多见：他们比较注重个人隐私，不喜欢让菲佣在自己家住。雇主会出住宿费让工人姐姐在外面住合租的房子，一般七八个人一间，类似集体宿舍。其实也很拥挤，洗澡都要排队，但据说很多菲佣争着抢着要住在外面。可能是因为那份不在雇主眼皮底下的自由吧。另外就是她们可以聚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家乡菜。
我们请的第二个菲佣，交了一帮在老外家工作的朋友，于是她就整天吵着要出去住。这种情况也是从她那里了解到的。但其实这种做法是香港入境处不允许的，按照规定外佣必须要住在雇主家里。
说来说去，菲佣睡在窗台上这样的奇葩事儿，不过是香港居住环境窘迫的一个缩影罢了。好在，香港还有许多纯美的山海，出门一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还有很多完善的户外设施，令人随时可以找到放松身心的地方；还有发达的医疗和高效的救护服务，让人生活得很踏实......或许这些都可以抵消一部分居住方面的小小缺憾吧。
最近，香港特首李家超在《施政报告》里强调，要为市民谋幸福为香港谋发展，缔造让香港市民更有幸福感的居住环境。《施政报告》公布了一些改善居住环境的举措，令人期待。期望不久的将来香港市民的居住环境能有些许真正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