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脱口秀大会》第五季(下称“脱5”)正式收官,#呼兰总冠军#、#鸟鸟脱5年度第二# 等话题前后冲上热搜,热度最高时,榜单前十名占了三个。

一个几乎已经达成共识的观点是:当现实生活越来越难令人轻松笑出来,不少年轻人都在喜剧和喜剧综艺里寻找快乐和慰藉。

喜剧综艺的爆发最早可以追溯到2014年,这一年也被称为“中国电视喜剧元年”。随后,喜剧综艺一个挨一个地出现,比如《欢乐喜剧人》《百变大咖秀》《脱口秀大会》《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等。

如今,线下脱口秀在全国萌芽、发展,更多的喜剧形式如素描喜剧、默剧、偶剧也开始走入大众视野,喜剧行业迎来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和商业机遇。

显然,笑对年轻人而言是重要的,但除了一串“哈哈哈”,喜剧对年轻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想以脱口秀为切片,从观众的角度出发,看看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喜剧,以及年轻人对喜剧有哪些期待。



(鸟鸟形容自己平时的生活状态)




年轻人都在讨论脱口秀的什么?

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已经成为年轻人了解综艺影视的切口,也是节目观众实时讨论最新节目的阵地。

年轻人对脱5的讨论也不例外。据猫眼专业版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11月17日上午8时,脱5的播放热度全网第一,累计上榜热搜话题711个(包括热搜榜、文娱榜、上升榜和出圈榜),登顶各榜单话题第一名的次数达到126次,话题褒贬不一。

据DT财经的观察,今年除了在微博话题中拥有大量的讨论,小红书也成为一些年轻人分享“观后感”的地方——通常在节目播出当晚和第二天,在小红书发布相关笔记的热度就会形成一个新的小高峰。

不过,年轻人在微博和小红书的讨论有一些不同。从微博热搜榜话题的高频词来看,讨论嘉宾和选手的话题数居多,受关注的选手以思文、王建国等脱口秀“老人”的精彩段子cut为主,第二次参加脱口秀大会的鸟鸟因为表现出彩,也收获大量“鸟鸟,妈妈爱你”等粉丝的喜欢。



小红书除了截图分析选手的段子,还会讨论选手其他事情。比如有人对比何广智2020年第一次参加脱口秀大会和今年参加的照片,证明“何广智越来越帅了,真是红气养人”;有人则整理不同脱口秀演员的穿搭单品,还有人晒一下自己以前看过的线下开放麦,并对比演员现在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当然,在林林总总的话题中,一个经久不衰、每年“必讨”的话题也频频出现——“xxx真的好笑吗?”,再往下拉到评论区,人们也会自然地分成“我觉得很好笑” VS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好笑吗”两派。

那么,如果我们把讨论度最高的内容当成喜剧的“最大公约数”,什么样的喜剧才能让人感到快乐呢?



什么样的脱口秀内容能让年轻人笑?

在单读PLUS《喜剧的秘密:从脱口秀说起》这本书里,东东枪在采访中认为,除了技巧,最重要的东西、真正让大家笑的那个东西“跟广告里的洞察是一个事儿——就是你要有洞察,那个洞察是人群洞察,有了人群洞察就会有共鸣、有共情,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让大家笑的那个玩意儿”。

以脱口秀为例,许多脱口秀演员开启一个段子时最常用的开场白,就是“你们有没有发现”,然后再围绕这个“发现”层层展开。

脱5的出圈爆梗,也大多从生活的洞察中切入。和本季文本内容相关的微博热搜TOP 20中,内容就涵盖了9个主题,包括单身、恋爱、婚姻、职场、投资、运动、独居、童年和其他日常生活,成为年轻人的“嘴替”。



比如:

杨笠吐槽闺蜜谈恋爱总是吵完又和好——“我说,我早就跟你说过,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她说,我们和好了,我说,除了你男朋友以外”;

豆豆还原上医院做肠镜的心路历程——“出个条例,男的吃烧烤,只能穿肠镜裤,肠镜裤后面有一块遮羞布,它是守护人类文明的底线”;

呼兰直言打工人“关于躺和卷怎么选的”的心声——“工作嘛,我躺有躺的价格,卷有卷的价格,这事主要看公司怎么选,你待遇不一样,工作状态它就不一样”。



(呼兰吐槽“关于躺和卷怎么选”)

这些引人发笑的内容就像一本民间文学,尽管没有写入书册,但串起来就是这代年轻人的生活经历。

鸟鸟自嘲自己缺乏厨房常识,“下厨房”就像“下地狱”;邱瑞“愤怒”地吐槽在拼夕夕购买的3块9防滑拖鞋,“脱个鞋跟拔罐一样”;童漠男怀念北下关小学的快乐童年,阴差阳错地找到了下午3点就已经放学的“家”。

大城市以外,还有不少地方城市的独特经历。来自山东的唐香玉就调侃自己考上全日制女硕士后,“家族甚至召开了一个会议,让我拥有了给祖宗上香的资格”。

在众多好的、不好的内容中,它们之所以被热烈地讨论,是因为精准地洞察了我们身处的周遭。那些“原来我不是一个人”的共鸣感,让人在尚且凑合的出租屋和耸立的高楼中,仿佛和很多人并肩站在一起,从而完成一次情感纾解。



(江梓浩咆哮吐槽没有年少得志只是普通,不是失败)



年轻人期待什么样的喜剧内容?

从中国喜剧的历史来看,喜剧有“逗乐”的,也有不止于“逗乐”的。但经过五季脱口秀大会,我们也能看出喜剧在人们心中演变的轨迹。

《脱口秀大会》第二季标榜的主题是“用笑点爆击痛点,用幽默跟生活和解”,可以看出当时的喜剧更希望能够通过笑触及生活中更深层的东西,引起大家的思考。去年第四季提倡“人人都可以讲5分钟脱口秀”,把重点转向“笑声的创作者”上,期待各行各业讲述自己生活中好笑的故事。

今年则变成“每个人都能快乐5分钟”,更简单也更直接,既像是对脱口秀演员优质内容的期待,也像是在这个不确定性时代里对观众的安慰。

腾讯视频《2022脱口秀营销白皮书》显示,脱口秀的用户画像主要是18-35岁的大学生和打工人,63%的观众位于一二线城市。



他们既要面对外部的困境,又要对抗内心的自我折磨。

所以年轻人对喜剧的期待首先是要好笑,要“解压”(49%),满足自己的内在需求,其次才是“话题有共鸣,引发思考”(42%),“从中得到启发,学习新内容”(33%),此外就是猎奇、社交等外在需求。



年轻人对喜剧的需求,催生了对喜剧综艺同样的期待。在中国青年报·中青校媒的调研结果中,“带来快乐,真正满足观众情绪需求”(76.57%)是年轻人对喜剧综艺的最大期待。

其次才是探索更广阔的世界,有“让人产生共鸣”(57.02%)“反映当下社会问题”(55.49%)等。

看过许多喜剧综艺的可泥(化名)对DT财经说:“如果一个喜剧表演我第一次看就觉得不好笑,就会开1.5倍速看,或者直接快进,就算别人对它的一顿分析或者夸赞,我最多只会觉得它有可取之处,但不是我心中好的喜剧。”



一些观众认为,笑不一定要追求完整事实的传递,只要情绪到位,或者事情本身足够好笑,也可以让人哈哈大笑。在上海打工的钱钱(化名)向DT财经表示,杨波是她印象比较深刻的演员之一,“虽然这季表现没那么出色,而且比较无厘头,每次往上翻的时候还有点荒谬,但是看他的表演能笑出来”。

单立人喜剧创始人石老板在播客《贝望录》中提出,好笑是第一位的。人们常常有一个误解,认为简单的笑点,即美国人常说的cheap laugh,是相对低级的。但简单的笑点很难持久,所以只要好笑,就不简单,“如果今天台上有个演员连续讲了10分钟的谐音梗,每个都好笑,(那ta)一定是大师”。

因此,不管是谐音梗、无厘头还是被被大家反复分析的“高级笑点”,都属于喜剧的幽默。幽默感的表现形式、切入点、角度和层级可以有很多种可能,但幽默感仍然是那个最重要的、最珍贵的东西。



写在最后


今年,观众还常常讨论“什么样的喜剧才是好的喜剧”这一问题,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剧主张,几乎没有达成共识,甚至难以回答。

比如就喜剧是否要传递观点这一问题,人们常常各执一词。李诞认为脱口秀一定是讲价值观的,“你在台上讲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观察,自己的看法,归根结底,就是在讲你的价值观”,东东枪则认为能从喜剧中获得价值观层面上的启发是好的,但“这不是喜剧的天然使命”。

不过这似乎不再是观众心中最重要、最需要去解答的命题。从线下脱口秀俱乐部越来越多的情况来看,即使每个人的笑点不同,每个人的笑点又随着时间发生变化,重要的是观众依然期待笑。

当然,笑本身是一个具体的结果,过程需要演员和观众一起走向对方,彼此互相认可、达成默契。观众的笑声,也是喜剧表演的一部分。

喜剧演员常说,感谢“喜剧让我们相聚”,在这个非常需要笑的时代,喜剧会让我们一次次相聚。不管结果会快乐几分钟,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当喜剧演员努力生产“笑声”,观众已经准备好去笑。

毕竟当生活对我们“略略略略略”时,我们“可以傻乐,但不要傻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