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如此感慨的,就是在近期各大网络平台走红的“东莞大朗水口炒粉姐”唐欣(化名)。与大家想象中风风火火的样子不同,她在南都记者面前展现出了温柔细腻的一面。
东莞“炒粉姐”接受南都记者采访。
她此前以“精致炒粉”的形象出圈,在网络上,随时都能刷到网友们拍她衣着靓丽在炒粉的小视频。因外表引人瞩目,她被很多网友捧为“炒粉西施”“最美老板娘”。
唐欣此前以“精致炒粉”的形象火遍了各大网络平台。
霎时间,方方面面的聚光灯猛然打在她身上。换作常人,可能会显得受宠若惊,甚至措手不及。而打拼多年的她,却有一种别于常人的淡然与优雅,说话语速虽快,听起来却让人有平静之感。
“当选择不了生活的时候,就把生活过得精致一点。”唐欣把自己写的这句话当成座右铭,印在了炒粉摊的小车上,陪着她炒了一锅又一锅的粉。
无心插柳,小小的炒粉摊一夜爆红
只要不是台风暴雨,每天下午5点,唐欣和丈夫总会准时开始摆摊。一大顶帐篷,她单手举起毫不费劲。“看吧,女汉子!”
不到十分钟,夫妇俩就能准备完毕并开始炒粉,直播也同步开始。
每天下午5点,唐欣夫妇俩准时出摊。
手起勺落,猛火快炒,烟雾缭绕间,动作干脆利落,炒出飒爽之气。即使是专业厨师,也会觉得颇有架势,直播平台上同样好评连连。可鲜有人知,她的双手早已遍布内伤,即使贴上各种膏药也无济于事。
从天亮炒到天黑,当夜幕降临,她炒粉摊前的直播灯就成为街上的一抹亮色。循着灯光慕名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而唐欣已然很好地平衡了两者——直播并不会耽误她的“正事”。
每炒完一份粉,她就会举到镜头前,用略带乡音的普通话,开心自豪地向网友们展示劳动成果。“大家看,新鲜出炉的炒粉哦,感谢大家支持!”
唐欣向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展示她的炒粉,同时进行聊天互动。
“网络平台给了我机会去展示我自己,去记录生活中的每一面。”唐欣表示,社交平台让她收获了较高的关注度与支持,但与此同时,她也备受网友们的质疑。
“他们都说我肯定不会炒粉,是摆拍的。还说‘打扮这么精致来炒粉,肯定是炒作’之类的话,我不服气!”
其实,当“炒粉姐”一开始并不在她所设想的人生计划中。去年 3 月,丈夫的手因为炒粉过度劳累得了腱鞘炎,且附近工厂还经常来下大量的宵夜订单。“工作量突然倍增,我们从很清闲的状态一下变得到很紧张。”而请炒粉师傅需要花费210元一天,唐欣夫妇负担不起,她只能接过担子,炒起了粉。
唐欣在社交平台上的小视频,除了炒粉,就是炒粉。
恰好平日里,家人觉得拍视频好玩,偶尔也给她拍些当记录生活,发到网上。没想到,“炒粉姐”唐欣就这样火了,质疑声却也如潮水般涌来。为了向网友和附近的人证明自己不是“假炒”,凭着一股劲,唐欣每天开着直播不间断地炒上7、8个小时的粉,只为让大家看到她真的在干活。
每天出摊后,唐欣在3台手机上不间断直播,让网友见证她的炒粉过程。
唐欣告诉南都记者,她到现在还在钻研和练习,学着让颠锅的动作更加流畅,让出品更加符合食客口味,“希望大家满意”。渐渐地,食客们开始认可她的厨艺,点名要吃她的炒粉。
如今,仍有网友认为她以“精致”来炒作,可她并不在意。“我习惯这些声音了。自己穿的干干净净,不光是对客人也是对自己的尊重。难道非得灰头土脸地炒粉吗?本身我就是做美容美甲出身的,在我看来这并不冲突。”
唐欣认为,没有必要在回应舆论上消耗精力,过好自己的日子,继续快乐地直播与大家分享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莞20年,用双手打拼感觉最实在
“我来东莞20年了,越来越感觉到,东莞是一个包容度高、有温暖烟火气的城市。”
唐欣13岁时就和姐姐弟弟们跟随父母来到了东莞,青春的记忆早已融入这座城市。从湖北老家的小县城来到南方的大都市,彼时的唐欣心中有着数不尽的期待。
最开始在东莞的服装厂工作的闲暇之余,唐欣总会打开收音机收听一档关于打工人故事的节目。某天她听到一个故事,有工友靠做美甲起家,最终成功开了几家美甲店。一瞬间,她的“美甲梦”被点燃了。
然而当时经济条件有限,自己无能为力。母亲知道她的心思,于是极尽所有地在精神与物质上鼎力支持她,她才得以开了一家美甲店,完成了自己的“小梦想”。
直到2018年,随着孩子的成长,唐欣夫妇为方便接送孩子上学,更为了避免常年因工作分居对孩子造成负面影响,决定在家附近开炒粉摊以贴补家用。
想到就做,小小的炒粉摊很快就支起来了。从那以后,唐欣就开始维持着三点一线的工作状态,白天要经营自己的美甲店,还会抽时间去弟弟开的美发店里帮忙,晚上则需要去丈夫的炒粉摊上帮顾客打包炒粉。即使怀着身孕,她也从不敢停下。
孩子出生之后,她为照顾孩子,一边用脚推着婴儿车安抚哭闹的孩子,一边给顾客做美甲,晚上还要推着婴儿车来炒粉摊帮忙。“每晚抱着孩子回到家之后,都会忍不住流泪,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是最累、最难熬的一年。”唐欣说。
常年掂勺,让唐欣的手早已遍布内伤,贴膏药也无济于事。
唐欣回忆到,摆摊不是一摆就有生意的。第一年到第三年,因为街道人流量小及疫情的影响,夫妇俩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寒冬’时期。
“在那段时期,每天最多只能卖出三份,日日亏损,花费在食材上的资金都无法回本,咬牙熬了三年左右才慢慢开始有起色。”为此,唐欣把开了8年的美甲店关了,全身心投入到炒粉“事业”中。
“我想,为什么我不能努力去改变,去拥有一个更好的人生?所以想着想着,我会拼命地去炒粉。”唐欣认为,日子虽然辛苦,但靠自己双手打拼的感觉,是最实在的。“用双手努力(打拼),也会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很高兴通过直播让生意变好了,也能展示我自己,甚至还能鼓励到一些处于低谷期的网友。”唐欣说,很多东莞网友私信她表示,通过直播认识她之后,被她的经历感动,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勇气。
互相被温暖,唐欣觉得是这座城市的常态。
亲情无价,家人永远是最坚强的后盾
曾有人给唐欣出招,让她在直播中隐瞒已婚的事实,就能吸引更多的粉丝,她毅然拒绝了。“明明我有老公有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要分享生活,那就要最真实的状态。”
而当话题谈及母亲的时候,唐欣止不住地哽咽起来。“母亲在我人生的道路上给予了我很多支持。”唐欣说,母亲是自己这辈子最感谢的人,“我不能没有她”。
“我想对母亲说,不要再这么操劳了。”唐欣看着母亲在炒粉摊上忙碌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母亲为了帮助她分担工作,总是到摊上熬夜忙活。
唐欣的母亲在炒粉摊上帮忙。
“因为两个老人都没有收入,他们就跟我们一起每天摆摊到凌晨1点,我看着她这么大年龄还这么辛苦,心里挺难受的。”唐欣表示,让父母跟着自己风吹雨淋地出摊,觉得非常愧对他们。
同时她也对自己的孩子深感愧疚,忙起来无法时常陪伴在小孩身旁,“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我总是缺席……”。
正在炒粉的唐欣,站在她旁边的是亲姐,也会经常来炒粉摊帮她的忙。开了一家小照相馆的亲姐,平日喜欢给唐欣等家人拍视频记录生活。
不仅是父母、丈夫、孩子,其他家人对唐欣来说,同样非常重要。唐欣一家四姐弟,十几年同住在一条街上。“这条街,见证着我们一大家子人的风风雨雨,承载着太多感情和回忆,我没想过离开。”
当南都记者问到唐欣对未来的打算时,她表示自己会经常翻看直播的评论区,记录下食客们对炒粉口味的评论,并一一进行调整。
她始终希望,在自己还能坚持的情况下,和家人一起将炒粉生意继续做下去。
“炒粉已是我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也并没有多么宏伟的目标,就是日后希望能在附近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继续炒粉。毕竟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未来走一步,算一步吧。”唐欣说完,转头又炒起了下一锅粉。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曾奕静 实习生 王璐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