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此间INSIDEPKU（ID：insidepku），文章首发于：2021年6月1日，作者：江佳明、黄婉林、黄熙、陆欣然、宋方凝、乔澄宇、丁芷宁、单惟童、杜灵漪、甘鹏祺、贾会婧，摄影：杜灵漪、陈子衿、苏方、吉世康、阮圆圆，手绘：孙兆程，新媒体编辑：甘鹏祺、陈子衿，责任编辑：阮圆圆，原文标题：《在儿童节，和小朋友们聊了聊关于“毕业”这件事｜此间·特别企划》，头图来源：此间INSIDEPKU
六月被五月末的阴晴不定开启，似乎暗示了这个被笑容和眼泪、喜悦和烦恼填满的复杂季节。又是一年毕业季，一批北大学子即将告别燕园，走向海角天涯。中高考、期末、毕业接踵而至，但我们仍然要庆祝儿童节的到来。
在6月1日，我们和19位年龄各异、来自全国各地的小朋友们聊了聊“毕业”和跟在它身后的那些话题，试图在漩涡中寻找那些奇妙的解读和童真的答案。我们可以在今天重新梦想火箭飞上天，或者爬上一棵容纳所有孩子的大榕树，在五四听着童年熟悉的旋律向前奔跑，用另一种“不会枯萎”的方式度过这个季节。
轩轩：5岁，幼儿园，预备小学生
木子：马上就幼儿园毕业了，你毕业之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轩轩：上小学。
木子：还有没有？
轩轩：上大学。
木子：我是说，在上小学之前，毕业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呢？
轩轩：上中学！
红红：4岁，幼儿园
木子：毕业之前最想做什么事情？
红红：做枪。
木子：为什么啊？
红红：有小偷。
木子：上幼儿园这么久，最自豪的事情是什么？
红红：是有手机。
木子：但是你没有手机呀……
红红：我有。
木子：那你感觉你比别人都要棒的事情是什么？
红红：是不要抓人。
木子：你没有抓别人，那别人抓了你吗？
红红：我有枪。
小满：4岁半，幼儿园
木子：你知道什么是毕业吗？
小满：应该就是放假吧。
木子：毕业了还要上学吗？
小满：要上学。过一段时间就要回去。
木子：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毕业吗？
小满：过年的时候。
木子：那你想毕业吗？
小满：想。因为很好玩。而且我想你了。
木子：好玩？为什么好玩？
小满：我就可以玩滑滑板。还可以和爸爸妈妈去公园晒太阳。
木子：好的。我两年之后就要毕业了，你知道吗？
小满：不知道。
木子：其实我毕业之后可以继续上学，也可以去做别的事情。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小满：去做别的事情。
木子：为什么？
小满：感觉比较，独特。
木子：那我也可以去玩滑滑板吗？
小满：不行。因为你太大了，你大得像一个巨人。不能玩了。
木子：那你觉得我要去工作吗？
小满：工作是什么？我觉得你可以在家里看一些书，也可以陪我玩，晒太阳之类的。
木子：但是如果我没钱呢？
小满：你说的是买东西用的钱吗？
木子：是的。
小满：让我去那边想一想。（走开一分钟）我觉得你可以每天少花一点钱，多留下一点钱。
木子：但是要是我大学毕业之后一点钱都没有呢？
小满：那我就不知道了。哎。
木子：毕业前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小满：想多看点书。（停顿）英文书。
木子：但我和你说英文的时候你好像不太想理我。
小满：我最近看了数学书，科学书，礼仪书。
木子：你想象中的毕业典礼是什么样的？
小满：什么是毕业典礼？
木子：就是毕业的时候会办的一个仪式。
小满：我觉得是有很多花花草草和绿绿油油的树，然后还有跑步的圈圈里，有一个漂亮的红旗。
木子：那你要做什么呢？
小满：我们站着看升旗，就看红旗升起来。——因为我觉得这个比较是一个仪式。
木子：我问完了。
小满：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问个难的……你知道纸是什么做的吗？
彬彬：6岁半，预备小学生
小和尚：对于毕业这件事你有什么感觉和心情呀？
彬彬：枯萎。
小和尚：你觉得大学生，比如姐姐毕业，就是也是从一个学校到另一个学校，或者以后再也不上学了，你觉得是什么样儿的呀？
彬彬：不会枯萎，因为姐姐是大人，就不会枯萎。
小和尚：你要是毕业交一个作业，会交什么证明你在幼儿园学了东西？唱歌跳舞、手工、学习都行。
彬彬：我写作业就会写数学，我写数学作业，因为数学很简单。我还会写一封信，我会写，老师再见了，然后画一个爱心，那个爱心涂上粉色的颜料。
（姐姐：他不会写字。)
一凡：10岁，三年级
姜怀：你想毕业吗？
一凡：我有时候想，也有时候不想。想的时候，是在写作业的时候，很多很多作业。不想的时候，就是老师会表扬我，表扬我回答问题积极，干活很用力。
姜怀：你觉得大学生毕业为什么会烦恼呢？
一凡：我觉得，他们毕业了会感觉自己找不到工作，然后呢，没有自己的夫人。
姜怀：没有自己的什么？
一凡：夫人，就是老婆。
姜怀：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一凡：因为我在三年级的时候，就一直问我妈妈，我以后会不会找到工作，会不会找到一个好的老婆。
思斯：10岁，四年级
姜怀：你什么时候知道“毕业”这个词的？
思斯：大概二三年级吧，我现在已经知道好久了。我每次听“毕业”这个词，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恐惧。
姜怀：恐惧？
思斯：怕考试考不过关呗！
姜怀：你觉得毕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思斯：毕业吧，首先就是考试。毕业完的话，自己就可以穿上像博士一样的衣服，跟同学们一起合最后一张影。
小单：12岁，六年级
老单：小学还有什么遗憾吗？
小单：遗憾就是体育太差了。
老单：这也要遗憾？你不是对自己体育差这件事情并不很在意吗？
小单：因为我发现我的毕业考成绩要算上体育。
老单：那你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小单：拿了小数学家。
老单：你好卷啊！你生活中就没有点学习之外的有意思的事吗？
小单：哦还有，本来以为六年级没有春游了，没想到模拟考的第二天就安排了一次！就是去实践基地做饭，你也去过的，烧柴火做大锅饭那种。但是我本来别出心裁，到楼下租了一个烧烤炉，老爸洗了一个晚上，碳、串串、竹签都买好带过去了，结果那边实践基地的老师说不能搞，还把我的碳用水浇了！我打算打电话给教育局举报他。
小单：我跟你说！模拟考那个作文写“是谁影响了你”，我写你，居然扣了三分。
老单：写我？我想看你写我啥。
小单：不行，绝对不能看。太羞耻了。全都瞎编的。
老单：那你现在暑假打算干啥？
小单：去玩密室逃脱，有个毕业的新主题。
老单：你一整个暑假就打算去玩密室逃脱？
小单：反正就是玩呗，具体怎么玩看心情。这个事不能有计划，有计划就没有那种情趣了。
小白：12岁，六年级
小宋：快要毕业了，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小白：很舍不得，因为小学作业太少了，妈妈和我说小区里那些初中生每天作业要写到12点，早上6点又要起来坐校车。太恐怖了。
小宋：你们毕业典礼一般做什么？
小白：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就是发一下卷子，就完了。
小宋：那如果你可以自己策划一个毕业典礼，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
小白：我希望大家能聚在一起回忆一些开心的事情，不要只在乎成绩。我还想和老师聚餐，因为平时有规定，学生和老师不能聚餐。
小宋：那如果有机会和老师聚餐你想做什么？
小白：我想抱怨，提平时不敢提的建议。
小宋：什么建议？
小白：班主任要减肥，多运动。
小亮：11岁，六年级
小黄：你进了中学之后想做什么？
小亮：做一名正常的学生。
小亮：我不知道毕业那天老师是怎么一个状态，我比较好奇。
小黄：为什么？
小亮：因为平时老师都很凶，但是一到了关键时刻，老师就会突然变得很和蔼，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所以我就比较好奇。
大壮：12岁，六年级
小黄：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有什么感想？
大壮：我就简单说八个字，那叫“五味杂陈，一言难尽”。这样细说，首先，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啊，虽然有时候我们闹过一些矛盾什么的，但是毕竟都是同学们6年了不是？不仅如此，我就想我会不会跟我们班哪个同学上一个学校，一个初中能不能分到一个班，比较憧憬。我就一直在想，你说我以后没准，比如说几十年以后，在街上能不能看见我们班的同班同学？
小黄：看见了，然后呢？
大壮：看见了，一块叙叙旧。
大壮：我记得有一回好像是被我们班主任表扬了，因为我上课积极举手发言来着，还特意好几次提到过我，而且还在有几节课上还说过。就，真好。那种感觉跟你说，是没法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的。
小黄：是不是特开心啊？
大壮：怎么能用开心来形容的？是兴奋，高兴，啊，心花怒放，兴高采烈。
大壮：但是多少它（毕业）还是有不好。首先我就一直在想，我听别人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听说至少肯定学业负担也比现在重，我听说了中考考9门课，然后高考考7门，然后再加一个体育，压力有点大。多少是有点压力，然后又说到体育了，我特别担心，现在中考不让复读了，你知道吗？而且淘汰率越来越高了，我不想上职高，我上了职高，我就完了。我创业的梦想怎么实现？
小黄：你还有创业的梦想？
大壮：我想创业，压力是好大。我可听说了，好多民营企业家，从他们写的书里头可以看出来，他们创业初期不是那么容易。
小黄：你觉得毕业典礼是什么样的？
大壮：这是个命题作文我的天。
小黄：你就是当做我随便问你一点问题就好了。
大壮：那行。首先，听说往届的人毕业典礼好像我们学校是，什么长城还是哪来的，至少会举行一次活动。到时候大家或憧憬或不舍得，来到现场，一起参加活动，我听说好像还有什么切蛋糕什么篝火晚会之类的，然后文艺汇演好像也有。你参加这些活动，然后等到宣布结束的时候，大家一起互相地啊，那么两个三个地凑成一团，流出了不舍得的眼泪，就是这么回事。
小黄：如果你现在就在毕业典礼上，你已经拿到毕业证了，然后你正式毕业了，你想对已经毕业的自己说什么吗？
大壮：我就想说，首先，你以后，要继续努力，不要骄傲啊不要自满，弟弟，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你要创业，在带领大家致富的道路上啊，越走越远，不要忘记你当初的理想是什么，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走，虽然星空美丽，脚下布满荆棘，但是我们该脚踏实地，还得脚踏实地。不能做风投，我可听说好多做风投的都不行了，倒闭了。
小黄：你了解得挺多！
大壮：不积洼步无以至千里，对不对？
小黄：什么步？
大壮：不积洼步。
小黄：那个字不是这么念的。
大壮：那个字什么来着？是三点水那个吗？
小黄：一个足字边一个圭对吧？
大壮：当时真不知道是谁教我那么念。
小黄：你记得更正一下，说不定考试就会考到你。
大壮：赶紧记一下。反正今天之前好像有人打字的时候打错了，打成那三点水，那闹出笑话，见笑了。
小黄：没事儿。我也经常念错字，已经习惯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
大壮：尽管非常不舍，但是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先拜拜了。
小黄：好的，拜拜。
小然：11岁，五年级
小贾：还有一年又要毕业了，还记得幼儿园毕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小然：有点舍不得，也有点开心。因为妈妈说上了小学之后就允许我留长头发。
小贾：那看来你的愿望确实实现了。你觉得小学生活和你之前想象中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小然：也差不多。但补习班的数量比我想象中要多一点。
小贾：马上六月份又有一批大学生要毕业了，但他们其实也有好多烦恼，你觉得大学生毕业是怎么样的呢？
小然：还会有烦恼么，我还以为大学毕业会让人从幸福变得更加幸福。
小贾：为什么这么讲？
小然：因为我很羡慕像你这样的大学生啊，可以有自己的钱。
小贾：你现在也不缺钱花吧，要自己的钱做什么呢？
小然：当然是买更多JK了！我现在已经有22条裙子了，我的梦想是开一家JK店！但我妈妈都不带我去JK实体店了，如果我是大学生就可以自己去。
小贾：这么多件裙子你穿得过来吗？
小然：当然是拿来收藏啦！这些裙子都是我长大之后的童年回忆！
小贾：那你对毕业有什么想象吗？还有未来的初中？
小然：我想穿着我的制服裙拍毕业照。我也不知道会上哪个初中，我现在还在攒证书中。
小迪：14岁，初二
小D：你觉得毕业的开心和烦恼都有什么？
小迪：可以认识更多的朋友、学到更多的知识，但可能会有些讨厌的学生欺负人，学的知识也更多更难。
小D：如果你也需要写一篇毕业论文或者做一份毕业设计才能毕业，你会做什么？（毕业论文就是把你想研究的问题写成一篇超长的文章，毕业设计就是你可以做一个科学实验之类的）
小迪：那我选科学实验。梦想火箭飞上天！
小美：13岁，初一
小乔：在小学毕业的时候有计划着做些什么事情吗？
小美：我把每个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都记下来了。
小乔：是写在同学录上的吗？还是你自己统计的？
小美：我自己一个一个问的。
小乔：刚毕业的时候，刚考完小升初考试的时候你在干嘛？
小美：在忙着加微信。
小乔：你们有写同学录这种东西吗？同学录留言会写什么东西？
小美：有啊。我看一眼，随身携带！有形容我娇小可爱的，还有让我小升初考试加油的，还有让我滚的，还有说让我一定要开心的，虽然他不用担心这个，因为我每天都哈哈哈哈哈，还有有缘十年后再见的，还有问我这么可爱有没有男朋友的。
小乔：你既然都把它带过来了，所以你平时没事的时候会翻？
小美：嗯。
小美：毕业的时候，我爸送了施老师一束花、束老师一束花，还有一束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结果他送给我了。然后小钱（朋友）就哭了，我就回去狠狠地训了爸爸一顿。
小乔：她为什么哭了？
小美：因为她爸爸妈妈在杭州那边，就经常不能回来。
小乔：那你当时安慰她了吗？
小美：我今年情人节送了她一束花。我当时跟她说别哭了，哭啥。
小乔：在毕业之前你对初中有什么设想吗？
小美：我们班的那些情侣终于能分开了，好多了，没有人虐狗了。
小乔：可是初中不也会有新的情侣吗？
小美：可是初中老师抓得严。
小乔：那你们小学老师不管吗？
小美：小学老师不知道。
小乔：那你觉得初中和小学有什么不同吗？
小美：初中男生没有小学男生贴心。
小乔：你对毕业有什么期待吗？
小美：我对毕业的期待就是，我觉得我们该各走各的路了。
小乔：如果你用一个颜色来形容毕业你会用什么？
小美：五彩斑斓的黑色。就虽然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遇到了，但是以前经历的那些还在。
小乔：如果你可以选择一个毕业的季节的话你还会选择夏天吗？
小美：我不想。
小乔：为什么不想夏天？
小美：世界末日。
小姚：18岁，高三
小甘：毕业以后有没有什么想尝试的事情？
小姚：想学摄影，看到自己看过的地方在镜头下面能呈现出很美、很不一样的色彩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小甘：毕业之前最想做什么？
小姚：把四本政治书的知识点和五本语文书里的必修文言文下面的注释全都再过一遍。
小天：15岁，初三
小宋：那你毕业前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小天：最想做的就是毕业，因为所有事情都做过了。
小小羊：8岁，二年级
果果：7岁，一年级
硕硕：5岁，预备小学生
鹿：你觉得大学生毕业是什么样的呀？
小小羊：毕业了可以找工作，还可以考车票（驾照）。我毕业要做一个电脑软件，可以把看到的所有病毒都吃掉！我的理想是大学毕业当电脑专家，我现在已经可以给家里的电脑杀毒了，所以觉得自己以后当个电脑专家没啥问题。我的毕业理想特别多，我还想做设计师、发明家、兽医，当兽医可以给小动物治病。我还要发明一种药水，喝了就可以变大，再发明另一种药水，喝了可以缩小。但是我最想当的还是电脑专家。
鹿：驾照高中毕业就可以考啦……你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你的想法和里面的情节特别像。
小小羊：没有，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姐姐，我还要上多少年学？
鹿：乐观估计十年。当然如果十年以后，你发现自己可能还需要更多知识才能做电脑专家，就还要再上三五年吧……
小小羊：不要啊！！！
鹿：你们大学毕业以后想做什么呢？
果果：我想把爸爸留下的药方试一试，试一试怎么用……我要当医生。
硕硕：我想当踢足球吹哨子的人。
果果：那是裁判！
小王：15岁，初三
姜怀：初中做过什么自豪的事吗？
小王：我爬上了我们学校的榕树。
最后祝所有小朋友、大朋友儿童节快乐！祝所有毕业生毕业季一切顺利！
以上人名均为化名。图片中的人物非文中人物。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此间INSIDEPKU（ID：insidepku），作者：江佳明、黄婉林、黄熙、陆欣然、宋方凝、乔澄宇、丁芷宁、单惟童、杜灵漪、甘鹏祺、贾会婧，摄影：杜灵漪、陈子衿、苏方、吉世康、阮圆圆，手绘：孙兆程，新媒体编辑：甘鹏祺、陈子衿，责任编辑：阮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