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半佛仙人 (ID:banfoSB),作者:苍羊 半佛,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贝儿,富二代,社交名媛。


如果出身等级存在食物链,她大概属于铁血战士那一级。


但铁血战士内部也有鄙视链。


金钱上无敌的贝儿,颜值上在一众名媛中只能说是一般。


于是,在生日那天,她奔赴韩国把一次抽脂隆胸手术作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幻想着醒来后,不再受自卑困扰。


坏消息是,抽脂手术出现意外,她不幸去世。


好消息是,她不用再被别人的目光绑架了。


人类对美的追求从未停止,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所以,有了“整容”。


无数人,用无数的方式,留了无数的血。


去追求这一切。



整容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六世纪的印度,一个草药医生以皮肤移植的方式帮一个被割鼻者重塑了鼻子。


不得不说,还得是三哥敢想敢干。


中国、古罗马等地区都有过关于整容的记载。


但大范围,外科式的整容应用,是从欧洲开始。


为什么从欧洲开始?


因为欧洲人的两个小癖好。


第一,殖民;第二,决斗。


1493年,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


在为欧洲带回关于新大陆消息时,也为梅毒病毒提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边殖民运动轰轰烈烈展开;那边梅毒在欧洲大陆上尽情肆虐。


梅毒会引发骨结构和结缔组织的溃烂。


许多梅毒患者会出现鼻中膈骨质破坏,形成马鞍鼻,烂鼻子。


而同时,决斗文化盛行和下沉,让全欧洲人民都成了一群一言不合就拔剑互砍的暴躁老哥。


梅毒和决斗两大毒瘤,以生理和物理两种方式制造了无数被毁容者。


16世纪,意大利外科医生Gasparo Tagliacozzi率先看到商机,并尝试用外科手段修复鼻子。


他开创了用手部皮肤移植的方式进行隆鼻。


但移植需要保证供血。


于是这个手术需要先把手臂皮肤切个开口,跟鼻子接合。


直到连接部位长出新的血管,再通过第二次手术将皮瓣从手臂中分离。



在没有麻醉的年代,这种手术的痛苦可想而知。


极大的痛苦和不怎么好看的效果,让整容始终只属于意外毁容者。



时间来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


英国男孩沃尔特·杨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出生。


生而为人,他是幸运的。


在这个文明跨步向前的时代。


他不用担心在异国他乡感染梅毒而烂掉鼻子,也不会在路上说了句“你瞅啥”就被强行1V1,削掉鼻子。


梅毒和刀剑称雄的时代就此远去。


但他也是不幸的,因为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更为刺激的时代——战争年代。


这个时代,不再属于梅毒和刀剑,而属于芥子气、马克沁、喷火器以及化学炸弹。


一战爆发。


军人的身体被动的成为了历史的见证。


1916年5月31日,日德兰海战,沃尔特·杨因操作火炮受伤。


炮火直冲面门,吞噬了他的上下眼睑。严重的外翻以及前额和鼻子的蜡状疤痕组织,让他看起来形如恶鬼。


但万幸的是,在军事技术进步的同时,医学技术也在进步。


1846年,美国牙医威廉·莫顿使用乙醚对患者实施了历史上第一个“无痛手术”,带来了“麻醉”。


1867年,英国医生约瑟夫·李斯特在其论文中提出“无菌手术”的概念。


随着麻醉技术和无菌手术的完善,“整容”变得相对安全且无痛。


技术进步的同时,时机也同步到来。


一战期间,沃尔特·杨的老乡,英国医生Harold Gilles在目睹另一名外科医生为患者取出脸部肿瘤并从其下颚切出皮肤进行覆盖。


他以此为灵感,开创了管式蒂状皮瓣(Tube Pedicle Flaps)整容技术。


于是,不幸毁容的沃尔特·杨幸运地成为了他的第一批整容手术受术者。


该手术被认为是基于现代医学理论的首次整形手术。


Harold Gilles也被认为是现代整形医学之父。


随后,他开设了一家面容修复医院,为5000多名被战火毁面的战士进行上万场手术。


这也是整容技术首次大规模应用于正畸。


背后是鲜血铸就的需求。



整容技术的进步不仅造福了战争受害者,也成为了种族歧视的宣泄口。


1924年,纽约女孩安妮看到了报纸上的一则新闻。


标题:“谁是纽约最丑的女人”。


看完内容后,安妮果断报名参选这个“纽约最丑女人”的选丑比赛。


只因为奖品,是一次免费整容手术。


而安妮再也忍受不了塌鼻梁,招风耳,和大胸为自己招惹来的眼光。


为什么她会为了一次整容手术而接受羞辱?


为什么她如此痛恨自己的这些外貌特征?


因为这些特征在当时,是劣等种族的象征。


20世纪初,种族主义思潮抬头。


纳粹的日耳曼民族优越论是其极端代表。


但纳粹之外的西方世界,也没多好。他们只是没有极端到批量杀人而已。


在种族主义思潮之下,欧美各国都隐藏着大量种族优越论思想。


比如,美国。


由于犹太人、爱尔兰移民以及非裔美国人数量增多,大鼻子、扁鼻子,招风耳,大乳房这种“非典型白人特征”在美国被认为是劣等种族的象征。


如果你是白人,还有这种特征,那么你更抬不起头。


于是隆鼻,耳朵矫正,缩胸,成为了白人女孩最为热衷的整容手术。


现实中并不存在“安妮”这个人,但1924年的“纽约最丑女人”比赛却真实存在。


有无数个安妮。


如果看过我关于“隆胸”的文章,你会发现,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期,甚至同一个地区,有人痴迷隆胸,有人推崇缩胸。


人类的多样性如此迷惑,就像甲方让你这个字体在放大的同时缩小一下。


1901年,美国“德玛变脸公司”(Derma Featural)在《时装世界》杂志上公开推广整容广告,声称能够以手术方式修复鼻子畸形、招风耳,以及祛除皱纹。


该广告开创了整容广告的先河。


此时的整容手术,只能以“豪放”来形容。


1931年,演员Martha Petelle接受了一次面部提拉手术。


手术地点,是在纽约一家酒店。手术过程,有超过1500人现场观摩。


术后,《The New Republic》在报纸中称:


“这台整形手术跟剥香蕉一样简单”。


1500人?酒店?


别说“无菌”,能把地抹干净就不错了,但是当时的整容手术大多如此。


上面提到的“德玛变脸公司”(Derma Featural),虽然开创了整容广告的先河。


但根据1908年的法庭记录显示,该公司的手术方式不是从手臂上切皮肤,覆盖到鼻子的“原教旨主义整鼻”。


就是通过在鼻部注射石蜡,由医师进行揉捻塑形的“注射整形”。


由于人体的排异性以及石蜡“非固体”的特性,石蜡在注射到人体后会在人体内扩散游走,形成栓塞,甚至是“石蜡瘤”。


脸好了。


人生,坏了。



截止到1942年,整个美国登记在册的整容手术仅120台。


一方面,许多野鸡整容手术并未被明确记录下来;另一方面,也说明普通大众尚无能力与勇气接受这类手术。


整形手术在这一时期,仍然只是少数有钱狠人的选择。


关键时刻,战争再来。


第二次世界大战空前的战争规模,更加先进的武器,带来更多的战争毁容者。


整容技术有了更大规模的应用。


在技术水平得到提升的同时,整形手术这一概念也在全球范围内得到普及。


(1955年,广岛核爆生还者赴美整容。)<br>
(1955年,广岛核爆生还者赴美整容。)


战争向全世界普及了整容。


而战后复苏的西方经济则为整容的进一步下沉提供了经济和文化上的基础。


二战后,全球环境总体和平,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强劲复苏,娱乐业空前发达。


好莱坞、花花公子、选美比赛、时装产业,接连出现。


1955年,电影《七年之痒》上映。


这部情节上毫无新意的电影,因女主裙子被风吹起的镜头,成为影史经典。


也贡献出了美国流行文化的代表人物之一,玛丽莲梦露。


随后,花花公子封面上的裸照,与肯尼迪的绯闻,让梦露名动全美,成为了美国现代流行文化的代表。


而这位女神,在技术尚不发达的50年代,就做了鼻翼缩小手术。


给一众心怀梦想的女性打了个样。


六、七十年代,女权运动、性解放运动相继到来,将追求颜值道路上的阻碍一扫而光。


开放的社会风气,独领全球的经济水平,发达的娱乐产业,使得颜值跟金钱进一步挂钩。


女明星凭借面容一步登天的故事在这个时代不断上演。


整形产业开始由原来“正畸”向“美化”转变。


以现在的目光看来,上个世纪的整容技术显然过于粗糙。


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不顾危险投入到这种手术中呢?


因为变美的诱惑太大了。


有风险?那也值了。


人活几十年,等技术成熟我都几岁了?


变现就得趁早。


要变美,就要现在、立刻、马上。


拿走我的金钱,和鲜血。


给我美,NOW。



医美成熟了吗?


难说。


2010年,“巨乳症”女孩靳魏坤在国内某整形医院接受缩胸手术。


手术失败,她的胸部失去知觉,水泡、渗液、黑痂等情况接连出现。


由于伤口无法愈合,她不能洗澡,还要终日忍受伤口刺痛。


四处求医,但没有结果。


2013年,靳魏坤报名参加看到韩国整形真人秀节目《许愿清单》的中国版。


合作整容医院的院长承诺说:


“我不仅可以帮你修复胸部,还要给你一张完美的脸。”


节目方称,手术后,他们会让靳魏坤和韩国最大造星公司SM签约,让她成为明星。


2014年1月,靳魏坤和其她16个被选中的女孩一起奔赴韩国。


看似是好梦,但其实是噩梦。


直到术前5分钟,她才看到全韩文的手术协议。


匆匆签完那份她根本看不懂的免责协议后,她在3天内做完了3台合计12项面部手术。


术后不到36小时,即被赶出医院。


拆开纱布的瞬间,她的人生迎来了至暗时刻。


高低不一的颧骨,歪斜的鼻子和嘴,不对称的脸颊,麻木的下巴。


绝望之下,她开启了漫长的维权路,迎来的却只有韩方医院的冷眼和嘲笑。


3年后,她完成了第四次修复手术,让自己的脸勉强恢复正常。


她登上荧幕,以亲身经历告诫其他女性关于整容的危害。


但没人会听。


迎接她的,只有无数同样整容失败的毁容者的哭诉和呐喊。


在狂热的需求和海量的牺牲者下,外科整容技术在腥风血雨中走向现代化。


但当我们说起整容时,一般想起的,都是“韩国”,而非其诞生地“欧美”。


韩国整容产业发达的背后,依然离不开战争和经济的推动。


50年代朝鲜战争导致的大量伤员,而邀来美国医生大卫·米拉德赴韩,批量地进行面容修复手术开始。


70年代,汉江奇迹出现,韩国诞生第一家独立的整形外科医院,整形进入大众视野。


手术类医美快速渗透,连锁医美机构批量出现。模仿欧美审美的隆鼻、双眼皮手术成为最受欢迎的两个手术类型。


90年代,韩国经济跳水,哀鸿遍野。


医美整形产业却迎来逆势增长。


想在就业竞争中获胜,最有利的资源是什么?


一张好脸。


卷,往死里卷。


相比于韩国,日本在整容上同样小有名气。


且日本整体风气保守,手术类医美占比更低,更安全;起源更早,积淀更深,顶级专业整容医师的数量更多,更专业;同时,日本更整形更强调保留本人特色,整体协调,效果更好。


从许多数据上也可以看出,赴日整容从安全性和性价比而言,相对优于韩国。


但为什么出名的却是韩国?


其一,韩国发达的偶像工业,使其占据了“美”的定义权。


其二,韩国政府大力发展医美旅游产业。使赴韩整形的直接经济成本,以及各项隐形门槛更低。


整容关于收益,也关于成本;关于美,也关于钱。


因此,在发达的娱乐产业和整容文化影响下,韩国成为无数渴望变美者的整容圣地。


但当产业发展的时候,乱象必然相伴而生。


危害最深的叫“幽灵手术”。


所谓“幽灵手术”即术前承诺由专业医生主刀,但麻醉后却换成新手医生。


原因在于,新手医生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名气,难以招揽客户。


而大型整形医院也需要更多的手术来赚钱。


在暴利的诱导之下,双方一拍即合,“幽灵手术”再也难以断绝。


甚至有的手术连医生带护士都是新手。


还记得开头提到的“贝儿”吗?


她在现实中的原型叫“罗贝儿”,是香港堡狮龙服装创始人的孙女。


导致其不幸身亡的,便是一起“幽灵手术”。


其死亡原因是手术中作为镇静剂使用的管制药物丙泊酚引发不良反应,而手术现场甚至没有麻醉科医生。


韩国只坑外国人?


不,自己人也坑。


2016年,韩国青年权大熙在一家知名的整形医院中接受下颌角整形手术时死亡。


事后调查发现,其手术并非由术前承诺的院长全程主刀,而是在手术中途换了一名刚毕业,尚不具备整形手术资质的新人医生上场。


反正都是赚钱,本国人的钱跟外国人的钱有什么区别?


在2000年至2019年的20年间,整个韩国共有约500名患者因整形手术意外身亡。


其中四到六成便是死于这种“幽灵手术”。


既然连自己人都能坑,坑起外国人来更不会手软。


根据2014年《人民日报》的报导:


当年我国赴韩做整形手术人数为5.6万人,而失败率以每年10%~15%的幅度持续上升。



国外整容如此恐怖。


国内会否好点?


不会的,大家都忙着赚钱呢。


2010年9月份,河北李女士经人介绍,在一家私人机构做了鼻子、下巴及鼻唇沟的注射医美。


术后不久,注射部位开始出现鼓包、变形、反复红肿、发炎、硬结,鼻唇沟位置的注射物也发生了游离。


她先后在多家医院进行检查,均被告知无法彻底去除。


因为她注射的填充剂,是奥美定。


奥美定,学名聚丙烯酰胺水凝胶,曾作为长期植入人体的医疗器械被批准引入生产。


奥美定本身对人体是无毒的,但奥美定进入人体后分解成的单体丙烯酰胺,会影响人体神经系统,造成内分泌紊乱,甚至引发癌症。


奥美定被注入身体后,无法一次性清除,只能是反复感染、反复进行消炎治疗、多次进行抽取,且几乎不可能清理干净。


奥美定事件,也是我国最大规模的医美事故。


奥美定在2006年被我国药监局全面禁用,但直到奥美定被彻底禁止的现在,受害事件依然时有发生。


因为这东西不是立刻发作,有延迟性。


并且,至今还有黑诊所偷偷滥用。


可怕的是规模性的产业乱象。



随着国内经济进一步发展,娱乐产业崛起,“颜值”的重要性快速提升。


而后,移动互联网、社交网络、颜值经济先后降临。


颜值从“审美”,变成“经济”,再变成——生产资料。


整容搭上了“互联网+”的车,互联网医美平台开始出现。


整容,成为财富密码。


国内医美产业进入黄金期。


在此基础上,各种“微整形”、“注射整形”、“非手术类医美”日渐流行。


时至今日,“整容”也不再负面。


但繁华之下,血债累累。


2010年,超女王贝整容手术出现麻醉意外,抢救无效心衰死亡;

2021年,杭州主播小冉因抽脂手术感染死亡;

2022年,西安某整形院长在自家医院进行整容手术,意外身亡。


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在新闻上看到各种因为整容导致的意外。


根据2019年的数据,我国医美行业平均年增速在20%以上。


仅在2015至2018年,三年间,相关投诉却增长10倍之多。


其中因整容整形导致毁容毁形的投诉,每年约2万起。


这还没算上那些赴韩赴日整容出意外的。


由于起步更晚,国内医美产业的问题更为严重。


首先,黑机构。


2018年,国内医美黑诊所数量超过60000家,为正规机构的6倍,年手术量则是2.5倍,黑诊所每年发生医疗事故约4万起。到2019年,中国医美诊所机构上升到93000家,其中80000家为非法经营。


在剩下的13000家合规医美机构中,超过2000家存在超范围经营现象。


合法机构,十不存一。


除此之外,各种SPA馆、养生会所等在边缘横跳的机构,更是不在少数。


其次,从业人员问题。


当绝大多数的医美机构都是黑店的时候,相应的医护自然不可能正规。


这些医护可能是纹眉师、纹身师、美甲师转行而来,甚至是三五天培训速成的“老师”。


根据中国数据研究中心联合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发布的《中国医美“地下黑针”白皮书》数据。


医美合规执业者大约在17000名左右,而非法执业者数量却超过150000名,几乎是合规医师的9倍。


最后,非法产品。


黑机构和黑医护,自然用的不会是好产品。


大多材料,器材既缺乏经过资质审核也没有相应监管,许多产品甚至是被监管机构明令禁止的有害物。


除上面提到的奥美定外,各种非法针剂泛滥非常。


比如近年来颇为流行的水光针。


根据艾瑞咨询的数据:


2020年,我国市面上流通的针剂正品率为33.3%。


每三支针剂中,只有一支是合法正规产品。


行业确实有红利。


但这个红利,是血的红。



有钱赚,就有人肯践踏一切。


整容本身,是一种“非必要手术”。


正规医疗的关键在于“救命”,目的是消除风险;而整容的关键在于“赚钱”,其手段会制造风险。


“救命”和“赚钱”,在大多数场景下是冲突的。


想赚钱,就要做大手术,大手术带来高风险,而同时医疗机构自身普遍缺乏“救命”能力。


所以许多整容医院在出现医疗事故之后,第一时间将患者送去医院抢救。


为什么不在本院抢救?


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资源。


整容医院自己不知道吗?


他们比谁都清楚。


但为了赚钱,他们依然会持续做手术。


反正都是意外,反正都有风险。


概率嘛,没办法。


因此许多整容机构会在明知手术没有必要,明知风险无法承担的情况下依然劝说客户去做手术。


眼部整形感染、皮下出血的风险更高,有可能造成视力模糊、甚至失明;面部整容手术可能导致面神经麻痹,引起鼓腮无力、口角下垂等情况;而削骨、垫下巴等手术危险系数更高。


而麻醉更是重中之重。


翻看最近几年整容导致身故的新闻,几乎都是麻醉步骤出的问题。


但整形医生会跟你说这些吗?


他会跟你说出了问题我们大概率救不了你吗?


不会的。


想赚钱,就不能赶客户。


他们不会告诉你手术的危险程度,手术有多么没必要。


他们只会告诉你怎么做更好看。


更何况给你打针注射做手术的人,很大概率还不是“医生”。


至于医美贷、整形贷,拉人头、整容中介等等自不必提。


在整容中,能够赚钱的环节实在太多太多。


当一个产业崛起,带来大量热钱的时候,泥沙聚下,良币中夹杂大量劣币。


甚至当你上网搜“整容危害”、“整容失败”时,浏览器依然会给你推送整容修复的广告。


这叫剩余价值。


对价值的极限压榨会带来什么?


带来钱。


整容医院的年会,你看过吗?


我看过。


奖品是什么吗?


是一整排的豪车。


一切都是生意。


人命也是。



医院要赚钱,核心还是满足了用户的需求。


为了好看,人类可以疯狂。


1980年,20岁的韩国歌手韩慧景独自到日本发展。


彼时,激烈的竞争让韩慧景对自己的外貌充满自卑。


如果我更好看,是不是会有更多机会?


28岁那一年,韩慧景踏出了整形的第一步。


为改善脸型,她开始往脸上注射硅胶。


由于医生给她注射的是工业硅胶,到后期,她的脸部开始肿胀。


很快,她的脸像气球一样肿胀起来。


她逐渐陷入“整容,修复,再整容,再修复”的无限循环中。


她开始对整形上瘾,而脸,也基本上毁掉了。


医生认定为二级毁容。


肿胀的脸部,导致她说话口齿不清;由于眼皮常年紧绷,她甚至很难闭上眼睛。


2004年,她的遭遇被韩媒报道,引起了广泛关注。


巨大而肿胀还分块的脸,像电风扇一样。


她被人称为“电风扇大妈”。


就这样,韩慧景年轻时红遍亚洲的梦,以一种令人唏嘘的方式实现。


2018年12月15日,当韩慧景再次登上新闻首页时,出现的却是她去世的消息。


在手术台上度过半生,在57岁时离开了这个世界。


尽管她已经惨的极具新闻性了,但客户依然前赴后继。


我曾在医美机构看过一位女性面诊的过程。


医生明确告知她,她的鼻子已经很好,没有调整的必要。


但她自己觉得,一定要做,要百分百的好看,要一个完美的鼻子。


她整容的钱,都是借来的,而这是她第三次整鼻子。


医生很纳闷,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做。


她除了一句“很重要”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们想要的,早已不是整容带来的“利益”;而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利益”。


这个东西是否存在,值得怀疑。


十一


好看的人天然会受到优待,这是事实。


但只有好看,恐怕会比较悲惨。


削骨、隆鼻、隆胸这些手术失败率最高,也最危险。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去给医美机构送钱,去充当数据上的分子?


因为这种手术也是效果最明显,性价比最高的方式。


相比于水光针、光子嫩肤这种高安全系数,但效果有限的医美,一刀下去重换人生的整容手术无疑更加诱人。


只要“美丽”依然能带来“利益”,整容的人就永远不会减少。


但,颜值经济,也代表颜值内卷。


整容带来的边际收益总有极限,但整容这件事不会。


整容会“上瘾”。


当整容者们拆下绷带,看到自己更明显的下颌线,更精致的鼻子,更有神的眼睛时,内心产生的狂喜,胜过一切刺激。


因此,整容会成瘾。


许多人受制于成本,受制于理性会停下来。


但也有不少人在幻想中走向尽头。


抽脂之后隆胸,填充之后削骨,双眼皮之后隆鼻。


她们不知道手术有风险?


不知道收益已经覆盖不了风险和支出?


当然知道。


但是,万一呢?


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变美了呢?


万一成网红了呢?


所有整形成瘾的人无一不是沉浸在那种变美、成名、赚钱的虚幻念想中,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送进手术室。全然不顾付出早已大于收益,风险不断累加。


万一,出不来了呢?


人生最怕的,就是这个万一。


全文参考资料来源如下:

【1】.可怕的错觉:人人都会犯的致命错误. [英]查尔斯·麦基/著,冯松/译 .新世界出版社.

【2】.害惨欧洲人的这种传染病起源成谜.科技日报.

【3】.从古印度到希腊、阿拉伯和西方世界的小儿膀胱取石术.Pediatric Surgery International.John G Raffensperger .

【4】.鼻外观整型手术.维基百科.

【5】.Friday essay: the ugly history of cosmetic surgery.Michelle Smith.

【6】.调查:平均每年黑医美致伤致残人数约10万 多数投诉无门.时代周报.

【7】.修补“兔唇” 分离连体婴儿.手机人民网.

【8】.魔幻西方决斗史(中).男人装.

【9】.外科的诞生:从文艺复兴到移植手术革命.[美] 大卫·施耐德 著 张宁 译.中信出版集团.

【10】.接包皮种鼻子 早期怪异的整形手术.果壳网.

【11】.数据出处:假牙的暗黑往事:美元上的华盛顿面色凝重,都怪假牙不合适? 果壳网.

【12】."Harold Delf Gillies, plastic surgeon (1882–1960)". WW2 People's War Archive. BBC. 

【13】.山西女孩赴韩国整容 12项手术无一项成功(图).新京报.

【14】.美国也有不少整形失败事故,心脏和肺衰竭、呼吸周婷、死亡不比国内少.北青网.

【15】.拥有J罩杯的女孩:12次整形手术,只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真实故事计划.

【16】.行业投诉增加10倍多 医美行业该给自己“整形”了.同花顺财经.

【17】.专访:韩国人为何热衷于整容?BBC中文网.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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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广岛原子弹爆炸75年:亲历者的苦难与救赎.ABC中文.特蕾西谢尔顿.

【20】.李丽梅、王爱妮医疗损害责任纠纷再审审查与审判监督民事裁定书.裁判文书网.

【21】.医美行业专题报告:从日韩发展史看中国医美行业.长城证券.黄淑妍.

【22】.每年10万致死致残,无数少女正跳进整容火坑 .澎湃新闻.

【23】.中国医美“地下黑针”白皮书.中国数据研究中心 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医疗风险管控中心 联合丽格第一医疗美容医院.

【24】.机构隐匿47亿收入,医托也能月入6万:起底“黑医美”暴利.凤凰网财经.AI财经社.陈畅.

【25】.去年我国5.6万人赴韩整形 失败率年增15%.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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