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网上热传这样一则视频。一位女生穿和服拍照,被警察带走。


弱弱的声音问:

——可以这样大声对我吼吗?

——“可以”。

——“(带走我)有什么理由呢?”

——“涉嫌寻衅滋事”

女生在网上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从照片的信息可以看出,拍照的日期是8月10日,不敏感;也没有在相关博物馆或纪念馆附近;就是一般和服,也没有军旗之类的标志。

“中国人不能穿和服”,这个话从当年用u型锁砸人的青年嘴说出来,不奇怪。但一个警察,水平再差,也不可能会认为,穿和服就应该被拘留。

更何况,他是苏州淮海街的警察啊!女生也说了是拍照。他能没见过穿和服的小姑娘吗?

苏州淮海街很有名,全长520米,建于1994年,接近30年了,是当年苏州高新区特意打造的。既为来苏州的日资企业,又是打造城市游览地标,号称“小东京”,“大阪街头”。2010年底,淮海街被评为“国家级著名和特色商业街区”。

我特意去看了一下,是这种风格。









在苏州淮海街,穿和服要被抓,那不每天都得抓几个?

那么,到底是谁在寻衅滋事?

有网友说,这条街上经常有喝多酒大喊大叫的日本人,但没人管,如今,穿个和服拍个照,就要被抓走。规划修建这条街的,整条街卖和服的,开日料店的怎么没被抓走了?还是捏软柿子彰显气概啊,欺负不了日本人,就欺负中国女人吗?

二、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手机。

这是她最初发在QQ空间的。



即便是寻衅滋事,你已经抓了人,也够了,批评教育,写检查也就算了。但是,有什么必要去查看一个年轻女性的手机呢?

难道要找和服来源,这也是合法的啊。是通敌吗?女特务吗?还是涉及重大刑事案件,暴恐案件、黑社会、贩毒、危害国家安全,必须进行侦查?

即便这种情况,警察查看嫌疑人手机,也得有公安机关或检察机关依照法律规定的程序,开具相关手续,此外,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犯公民的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拘留所收拘被拘留人,手机要统一保管的,但都不能随意翻看手机。

女生用QQ,年龄不会太大,95后或者00后,社会关系单纯,拍照的人也是学生,对于警察而言,这都是看一眼就能明白的。有必要看手机,看聊天记录吗?

一个年轻女生的手机,里面大概率有私密的照片,或聊天记录。想象一个男性警察,强令一个年轻女性,打开自己的手机,随意翻查。想象一下那种画面感,和隐藏在画面背后的心态。

这个女孩很温和,也很讲道理,有网友质疑警察故意抓坏了衣服,她没有装作没看到,借此给警察施压,反而出来解释,衣服本身就是有洞的。这样弱弱地讲道理的样子,再想想她遭受的5个小时的高压、审讯,手机被肆意地翻看,更令人觉得心痛。都是同胞啊,爱国怎么对同胞这么狠呢?

先抓穿和服的,再抓看动漫的,再抓看日剧的,然后抓会日文的,最后把所有接触过国外文化的全抓起来。以中国今日的开放程度,与世界的接触程度,谁也难以避免。有一个网友,在微博留言,觉得抓得挺好,然后有人就告诉他:你的头像,生化危机,是日本游戏公司的产品。

这恰好暗喻了一种“日常性恐惧”。

你觉得自己不会违法,也不会穿和服,这种事情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就像这个小姑娘早上高高兴兴出门,怎么都不可能预料到自己会被拘留。但就这么一瞬间,或许有了眼神接触,或许警察心情不好,或许,还有很多这种或许,就改变了她的命运。她失去自由,手机包括聊天记录都被带着某种趣味观看,她的人格、隐私就这样被人剥开了看。

同样的,你可能穿了某件衣服,上面有你都没留意的符号或文字;或者,在某个敏感的日期,你开着美国品牌的车去上班。既然在日本风情街穿和服都会被拘留,被翻看手机,那么一句质问:“你怎么能在今天开美国车、日本车,德国车,韩国车?”也能让你会失去自由,或者遭遇暴力。



这种不确定性的恐惧,是针对每个人的。

一些行为禁忌是应当的。比如,南京大屠杀死难者纪念馆前不穿日本军国主义的服饰。但如果连苏州淮海街这样的日本特色街都不能穿和服,这就不是行为禁忌,而是上升为普遍性的民族仇恨、文化仇恨了。

那么,这条街的餐饮还有安全感吗?假如一伙人去打砸一家日料店,这位警察会制止吗?推而广之,苏州的日资企业还有安全感吗?

其实,这件事,我对苏州的后续处理是有信心的。原因就是苏州和日本的经济联系太多了。截至2021年,日本是苏州市的第三大外资来源地,已在苏设立企业2973家,累计实际使用日资136.4亿美元,占江苏省的53.9%。

中日间的文化交流,很多都是国家行为。前段时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些涉及日本的活动,就是属于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的系列活动。这些人不懂,打着爱国的旗号,干的却是反对国家政策的事。网上的很多人,其实没有什么观点的、也谈不上什么思想光谱,他们感兴趣的是有一个理由可以输出网爆。

中国是一个包容的国家,对外开放塑造了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中国人民和日本人民之间,没有仇恨。中国文化与日本文化,也不是敌对的关系。共同反对的是日本军国主义。穿和服,喜欢日本文化,电视剧出现日本元素,都不能视为赞同日本军国主义的行为。

这个女生不该被如此对待,她遭受的,每个人都可能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