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胡志明市街头 图源：Pixabay
在与中国接壤的越南北部，一座座电子厂正如春笋般冒出。
三星、LG、富士康、立讯精密、歌尔股份、蓝思科技……每天早上，潮水般的摩托车涌向这些电子厂，工人们把本就不宽的桥梁、小道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中有不少人穿着工衣。
“越南电子厂订单排到明年”，在中文互联网里，这类说法随处可见，背后则是越南电子产业的高速发展。在当地，有编制的护士月薪约为500万越南盾（约合人民币1500元），电子厂工人则可拿到1000万越南盾（约合人民币3000元）以上。
在越南的中国人多属于高收入群体，技工邓爱民在越南的月薪是1.8万元人民币。他注意到，很多电子厂的设备上印着中文，用着中国的技术标准，需要中国技工。
时代财经采访了多位在越南电子厂工作的中国人，他们的出海故事里有他们眼中的越南工业区和数以百万计的越南工人。
基础设施差，停电习以为常
8月4日晚，技工葛全又遭遇了停电，工厂生产不得不停止，他只能静静等待。在基础设施不发达的越南，他习以为常，“前几天下暴雨，工厂门口都淹了，水漫到膝盖”。
“从基础设施看，像中国的小县城，但若比较国际化程度，比中国很多二线城市强。”他在越南东北部省份，这里有韩国工厂、中国工厂、日本工厂，他所在的就是为三星生产线性马达的中国工厂。
葛全是90后，到越南工作8个月了，做自动化方面的工作。此前，一则旅行博主的视频勾起他对越南的兴趣，去年下半年，他看到越南工厂的招聘信息，给出月薪在1.5万元人民币以上，便动身出国。他想看看高速发展中的越南。
电子厂墙外正在施工建设 图源：受访者供图
这里有很多中国人，他并没有太多陌生感。除了中国工人，还有来建厂的中国创业者，这也影响了本地小商贩，“去街上买越南河粉，四五十岁的老板娘也会跟我讲中文”。
据葛全所知，由于建厂需要大量土地，越南人开始炒地，地价4年间翻了一倍，附近有的地块涨到每平方米2万元人民币。第一大城市胡志明市地价更高，部分区域甚至飙升到每平方米12万元人民币。
当前，越南工业整体处于低端水平，葛全在街上很容易买到平价的服装、食品，电器、摩托车、汽车等工业品则价格很高，因为这些都依赖进口。
葛全从事自动化方面的工作，同样难买的，还有他工作需要的零配件、工具。如果是用量较少，只能从中国或其他地方采购，如果用量较大，比如加工件、冲压件，工厂会尝试开模制作。也因此，三星、苹果这类供应链庞大的企业会把大批供应商引向越南。
“人、设备、原材料、工艺流程、基础设施、管理方法都不如中国，但也在一步一步改善，有的产品良品率能提升，有的提升不了。”葛全表示，毕竟国内工厂有更多的作业经验。
不过，今年全球经济不景气，葛全所在工厂的订单变少了，工人们也没有涨薪。根据韩国媒体今年5月的报道，三星今年可能将手机产量削减约3000万部。
底薪一年涨500元人民币，苹果订单爆满
在越南北江省的一个十字路口，有七个国家的国旗高高悬挂，这表示有七个国家在这里建厂，邓爱民就在这里的立讯精密工作。
“他们除了人工便宜，没啥优势，大部分原材料都是从中国进口的。”他观察街头行驶的集装箱车，有从上海、深圳等地来的，也有很多产品从北江出发经由中国发往世界。
“苹果蓝牙耳机订单特别多，流水线工人工资也涨得快，底薪一年涨了500元人民币，他们每天都要加班2小时。”去年9月，邓爱民初到越南工作，首先的感受就是繁忙、辛苦。
上白班时，他每天早上8点就要换好静电服进入车间，为立讯精密调试、维修设备，基本上晚上11点才下班，中间只有2小时吃饭、休息，上夜班时也要加班。
周日，越南工人可以休息，邓爱民则需要为设备做保养。算上出差费，他的月薪至少比国内同行高50%，平时住在酒店，坐出租车上下班，费用公司报销。
北江省街头 图源：受访者供图
邓爱民和几位中国工友并不是立讯精密的员工，而是设备厂家的人，岗位叫调试工程师，出差期间薪资由苹果提供。
同是技工的万虎在越南北江省的歌尔股份工作。今年春节后，他和一行数十人来到越南出差，做非标自动化方面的工作，要给越南技术员传授技术和经验。
“苹果订单爆满，招工规模挺大的。”万虎表示，歌尔股份要在越南扩建工厂，这也是他和同事们来越南的原因之一，而回国时间要看公司安排。
最怕的是疫情，车间生产照常
除了工作，邓爱民对越南印象最深的就是疫情。2021年底，越南每天新增数千甚至过万的确诊病例，工厂里也有确诊的，但车间生产照常进行。
“有一天，工厂里停着十几辆救护车，等着把发烧感冒的工人拉走。” 邓爱民回忆，那段时间，身边还有越南技术员被拉去隔离。
邓爱民前后一共在越南工作了4个月，除了疫情严重期间，其他时候是很快乐的。他找了一个做护士的越南女朋友，女朋友还在学中文，他们俩有时会用翻译软件沟通，交流没有大的障碍。
当前，他正在广西酒店内隔离，把在设备厂家的工作辞了，准备隔离结束就去越南立讯精密工厂，已经谈好薪资待遇。
邓爱民计划长居越南，和女朋友结婚生子，此前他也尝试过在国内相亲，但失败了。
万虎则没有在越南安家的计划，在他眼里，这里的城市发展水平就像20年前的中国，“8月3日晚上，我朋友过来我这里洗澡，因为他那边停水了”。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