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阮佳琪】

当地时间15日,因沙特籍美媒记者卡舒吉遇害案,曾誓言要让沙特王室成为“贱民”的美国总统拜登,与被指控为该案“罪魁祸首”的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两者在沙特阿拉伯的会面引发争议不断。

综合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等美媒16日报道,在双方闭门会议结束后,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驻白宫记者彼得·亚历山大(Peter Alexander)向萨勒曼大喊,质问其是否会向卡舒吉的家人道歉。

多家美媒都表示,萨勒曼对此置若罔闻,甚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记者下一秒被沙特安保人员抓住双臂控制住。



镜头里晃过的沙特安保人员 截图自MSNBC

尽管美方不断强调此行意在重申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力,防止中俄“填补真空”,并且刻意淡化了在沙特的行程,但导致两国关系急转而下的沙特籍美媒记者卡舒吉遇害案,仍不可避免吸引走了本次行程的大部分关注。

卡舒吉是《华盛顿邮报》专栏作者、记者,沙特著名反对派。2018年10月,卡舒吉在沙特驻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领事馆遇害并被肢解,8名凶手最终被判决7年至20年监禁。2021年,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对该案发布解密报告称,沙特王储本·萨勒曼批准了这场行动,动机是“政见不同”,但沙特外交部对此坚决否认。



沙特王储本·萨勒曼 图自IC Photo

之前,拜登人还在以色列,都没出发去沙特的时候,就被记者提问“会就卡舒吉遇害案和其他人权问题向沙特领导人说些什么”,他当时回避称“我对卡舒吉一案的看法非常明确,我从来没有在谈论人权问题时保持沉默”。

当地时间15日,拜登抵达沙特阿拉伯红海东岸城市吉达,其与沙特王储本·萨勒曼于当晚举行的闭门会议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据纽约时报等美媒报道,拜登和萨勒曼分别就会议内容发表了简短讲话,随后站在远处的NBC驻白宫记者彼得·亚历山大突然向萨勒曼大声质问道:“贾马尔·卡舒吉,你会向他的家人道歉吗?”

不过,亚历山大没有得到萨勒曼的答案,事后他在推特上还透露,自己刚问完这个问题,就被一名沙特安保人员“紧紧抓住了手臂”。



而萨勒曼当时的反应不仅是置之不理,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彭博社多家美媒都提到,他甚至在收回对记者的视线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听到记者的提问,萨勒曼坐回座位



不光是萨勒曼,他一旁的其他沙特方面人士大多露出了微笑

彭博社白宫记者詹妮弗·雅各布斯(Jennifer Jacobs)在转发亚历山大的推文时,描述称“萨勒曼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随后低着头整理起了面前桌子上的物品”。



美方人员也是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有几人短暂望向提问记者后都默默回头,没有吭声。



尽管在公开场合对卡舒吉遇害案只字未提,但拜登在会后为自己辩解说,他在这场闭门会议中“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卡舒吉谋杀案,向萨勒曼“施压”,对方否认参与策划了谋杀事件。

“我在会议开始时就提出了这个问题,阐明了我的观点。他基本上说他个人不对这件事负责,然后我说我认为他是,”拜登在吉达市仓促安排的讲话中告诉记者,“(但)他(仍)说他个人对此不负责,他会对该对此责任的人采取行动。”

由于此次是闭门会议,媒体均不在场,所以没人知道双方会面是否如拜登所描述的那样。不过,会后两名沙特高级官员告诉华盛顿邮报,拜登的确提出了有关卡舒吉案的问题,但双方的交流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具有对抗性”。

沙特驻美国大使苏尔坦(Reema bint Bandar bin Sultan)说:“这是坦诚的、诚实的、公开的。让我深感耳目一新的是总统说,‘我只需要对你坦诚直白,’而王储说,‘我欢迎你坦诚直白,因为这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式’。”

另据美联社报道,卡舒吉的遗孀哈南·卡舒吉(Hanan Elatr Khashogg)对此发布声明向拜登表示感谢,并称将就此开始追究谋杀其丈夫的各方责任,“我要感谢拜登总统(在这次会议上)提到了我的丈夫卡舒吉被王储谋杀的事,他是第一个提出这件事的人。这次会议是追究我丈夫谋杀案责任的开始。”



拜登回应有关卡舒吉案与沙特王储交谈的内容

事实上,因卡舒吉遇害案,拜登此次中东之行的沙特站行程备受争议,遭到多方激烈抨击。其背后原因在于,2019年特朗普执政时期,拜登曾因此事在竞选活动中誓言要让沙特王室成为“贱民”,他就任美国总统后,美沙关系也一直处于低谷。

但在能源危机引发的急剧通胀之下,拜登政府不得不一改“强硬”姿态,重建与世界最大石油生产国沙特的关系。如今拜登登门拜访求沙特石油增产,这在美国学者、政客眼里,无论是从“人权”还是“独立”角度来说都是“打脸行为”。

美方为避免“显得过于亲密”,将两国领导人握手改为碰拳的“多此一举”,甚至引发了更大的争议。华盛顿邮报指出,这一姿态预示着双方彼此“接受甚至是亲密”,与拜登此前“贱民”的承诺明显背道而驰。



对此,曝光美国“棱镜”计划的前美国中央情报局(CIA)雇员爱德华·斯诺登在推特上嘲讽道:“拜登在获得你的投票之前:我明确表示,我们将让‘沙特政府’付出代价,让他们成为事实上的贱民;拜登在你投票后:与萨勒曼谈笑风生。”



美媒也没有忘记拜登竞选时的这句“让沙特王室成为贱民”。纽约时报称,就在NBC记者质问萨勒曼未果后,又有一名记者朝拜登大喊“拜登总统,沙特阿拉伯现在仍然是‘贱民’吗?”

拜登随后在记者会上对此坚称,他不后悔自己曾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卡舒吉的遭遇令人发指。”

美媒指出,尽管如此,但拜登的表现显示出,鉴于沙特阿拉伯的战略重要性,他别无选择。援引沙特媒体的消息,美国和沙特签署了18项协议和谅解备忘录,涉及能源、投资、通信、太空、卫生等多个领域的合作。

对此,卡舒吉的土耳其籍未婚妻坚吉兹在推特发文,以卡舒吉口吻讽刺拜登称,“这就是你承诺向杀害我(卡舒吉)的人问责的方法吗?你双手沾满了下一个被王储杀害者的鲜血。”

“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退缩。”坚吉兹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说。“这令人心碎和失望。拜登将石油和权宜之计置于原则和价值观之上,将失去他的道德权威。”



卡舒吉的原雇主华盛顿邮报,其发行人莱恩也在声明中痛批拜登“可耻”,“这(拜登与萨勒曼碰拳)展现了一定程度的亲密感和舒适感,为沙特王储带来了他一直在拼命寻求的毫无根据的赎罪。

华盛顿邮报的一篇最新报道中还提到,美沙两国领导人举行闭门会议,该媒体一度因“不明原因”成为唯一一家没有被邀请参加会议的美国主要新闻机构。直到他们的记者向白宫官员投诉此事后,才收到了沙特政府媒体顾问发出的一封邀请参会邮件。

7月14日,拜登在与以色列总理拉皮德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称,美国正在与中俄争夺国际影响力,疏远沙特将损害美国的利益,希望借此次访问重申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力,以防止形成“一个由俄罗斯和中国共同填补的真空”。

但彭博社分析称,拜登此行将面临“一无所获”的风险,不仅对外承认了自己对沙特政策的失败,还会让那些在人权问题上坚持原则与推动转型的民主党人感到失望,或将导致民主党在今年11月的中期选举前失去对国会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