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裔父母都非常希望孩子成为医生，这根本就不是刻板印象，而是事实。因为我的父母也是如此。”
据英国高等教育统计局（HESA）统计，2019-2021年的本科生中，有近2000名中国留学生就读于医学及相关专业，大大超过了其它学科类别。
在英国最热门的专业统计中，医学及相关学科更是稳居第一。
在亚洲乃至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医生确实是一个很“吃香”的职业——属于高知行列、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收入相对丰厚、保险福利完善，并且还拥有种种隐形便利。
根据英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英国医疗专业人员的平均收入为6.9万英镑，是英国平均薪资的2倍多。
但......事实真的如此美好吗？
最近，BBC出品的英剧《疼痛难免》在中国社交媒体平台火了。
这部以一位前NHS妇产科医生个人经历改编的剧集，吸引了众多医疗行业工作者观看、评论。“真实”，是出现在评价中最为频繁的两个字。
和某些医疗剧中身披白大褂、时尚又利落的“职业精英”形象不同，这部英剧中的主角亚当 (Adam) 看起来颇为落魄。
除了手术服，穿的都是旧衣服旧鞋子，好不容易换上一身稍微体面一点的正装，也很快就被“糟蹋”了。
然而，糟糕的事情远不止于此。作为代理注册医生，亚当和他的实习生舒缇每天都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刁钻古怪的病人、阴阳怪气的同事，巨大的工作量和永无休止的加班，糟糕的工作环境和老旧落后的设备......
在这里，英国人引以为傲的“工作-生活平衡 (Work-life Balance)”神话成为了幻灭的泡影。
随处可见的是混乱、血腥、痛苦和死亡。
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已经升至主任医生的领导。相比之下，每日西装革履、镇定自若的他仿佛才符合公众印象中医生所该有的形象。
在这种祛魅的现实主义叙事之下，医学生的困境被展露无疑——繁重的学业压力、窘迫的经济条件、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无法维持的亲密关系。
而他们所背负的，还有自己和家人为此所付出的巨大的经济和时间成本。
要知道，在英国，医学专业有一种特别的学制——MB/PhD，即学生需要学习4年的医学本科 (Bachelor of Medicine)，再加上3年的医学博士 (Dr of Philosophy)，整整7年才能顺利毕业。
毕业之后，还要参加大大小小的考试才能达到英国综合医学委员会 (General Medical Council，GMC) 制定的标准，成为一名实习医生：
英国临床能力测试 (UCAT)、生物医学入学考试 (BMAT)、医学院入学考试 (GAMSAT)......
据统计，要在英国取得医学学位，每年的平均学费可能高达£38,000镑（约人民币31万）。与此同时，成为实习医生所能拿到的工资却少得可怜。
为此，许多医学生不得不依靠父母的经济援助。而随之而来的，除了父母的殷切期望，还有无法言说的情绪压力。
英国皇家医疗慈善基金 (Royal Medical Benevolent Fund) 的一项调查显示，接受调查的学生中，有68%表示在攻读医学学位期间承受过巨大的精神压力。
30%的医学生承认曾经有过自杀的念头。
医院本来就是一个被各种情绪塞满的地方。除了要面对本就充满负面情绪的病人，对于初出茅庐的医学生们来说，最沉重的莫过于无法帮助和挽救病人。因为那种无力感和愧疚感，会长久地萦绕心头，最终形成梦魇。
当理想主义的火光燃烧殆尽，职业的信念感和成就感，又该从何谈起？作为医学生的家长，又该给予他们什么样的支持？
剧中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经验丰富的女医师直截了当地揭示了医学的残酷性，并告诉实习医生舒缇，打破幻想，接受事实——接受那些在医学和人生之中“不可避免的疼痛”。
主任医师洛克哈特的布告墙上贴满了婴儿的照片——那是他从医几十年来接生过的所有婴儿的照片。
他告诫亚当：“这份工作有很多令人痛苦的地方，所以要紧紧抓住那些值得庆祝的时刻。”
亚当的妈妈曾抱怨，自己努力了一辈子才将他送进医学院。而亚当却表示，他真正需要的是一句发自心底的慰问，和一个无需理由的拥抱。
精神和心理上的支持，安全感与成就感的培养——也许这才是许多家长们忽视的地方。
现实中的亚当，父亲也是一名医生。他自己则于2010年因为一场责任并不属于他的医疗事故而选择辞职，离开了这个让他爱恨交织的行业。
他在书中写道，他选择医学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父亲的耳濡目染，和从小所接受的关于生命和死亡的教育：
“一名伟大的医生得有颗肥大的心脏和扩张的主动脉，这样才能不断把涌溢的同情心和善意泵出给这个世界。”
纪录片《人间世》中，一位女医生曾经表示，工作太辛苦，不希望孩子学医。可当孩子表达学医的意愿时，她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孩子）说，想要帮助我，也帮助别人。”
人生在世，难免疼痛。
但更为重要的，其实是付出努力的热忱，是尝试拯救的勇气；是直面死亡的勇气，与尊重生命的态度。
想必，这也是许多医学生家长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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