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采访了几位在上海封城中的朋友,最终呈现的,是一篇情绪极其稳定的报道——他们收入没有下降、遭遇过物资短缺但也安然度过,未来并不打算离开上海。
当然,你不必怀疑这篇采访的真实性。只不过,作为一个有“觉悟”的自媒体作者,我很清楚知道舆论的红线在哪。如今,上海疫情前期处理的某些失误已经被定调为“对清零政策认识不坚定”,因此,在这篇忠于事实的采访里,思虑再三,我把某位对于防疫政策的思考也拿掉了。这是我在这篇采访里,对他们回答作的唯一改动。
在聊天中,他是这样说的:“真实的上海,就是介于官媒和外媒之间吧!”
3月22日,上海,一位老人在吹萨克斯(不插电供图) 3月22日,上海,一位老人在吹萨克斯(不插电供图)
一叶可知秋,两位情绪稳定的沪漂,却绝对反映不了2500万人封城日与夜中的悲与喜。
他们都是很幸运的——没有患基础疾病或特殊疾病,公司足额发放了薪资,没有进入方舱医院隔离……
从统计学上说,有幸运的少数,就有不幸的少数——比如需要定时透析的肾病患者,比如手停口停的基层打工者,比如面临与幼子分离的感染者……
以上困境,一个人无论遭遇哪一样,都已经足够造成巨大的冲击。
时代一粒沙,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大白集结(不插电供图)
极其幸运和极其不幸都是少数,沉默的则是大多数,就如同绝对黑与白中不起眼的一大片灰色,生活是不便的,内心是煎熬的,但总要情绪稳定地过下去。
在这次采访前,其实有数度与上海的朋友联系。
与大家想象中的不同,每次,他们都会快速结束话题,不会大吐苦水,也不会抨击时政。
近两个月,民间有数度与上海“深度共鸣”,比如不久前那个神奇的良夜。但到了上海朋友这边,面对外界沸腾的恻隐之心,却都平静得像个深海。
某天,听到一首歌,有两句是这样唱的:
灰色是不想说,蓝色是忧郁。
我忽然理解了他们,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就说的,是创伤后应激综合症,大多数还在经历一切的上海人,就像喜剧电影中的周星驰,自己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上海,图片来自网络
No.3│叁
灰色是不想说的,又何止上海人!
最近,各个城市都发布了4月底相关数据。一个字形容——惨!
上海工业总产值跌掉了6成多,长三角城市普遍下降3-4成。这个时候,我们对3月26日上海防疫会议上那番“因为上海这个城市不仅仅是上海人民的上海”,有了更深的认知。
上海,图片来自网络
疫情发生近三年,世界对新冠病毒的认识也才三年,不管是“清零派”还是“共存派”,都绝对不敢说100%摸清了病毒的个性。
我们拿两岸三个城市做对比:
香港:在疫情失控死亡9000多人后,进入了某种程度的共存,如今,尽管放松了大部分防疫限制,感染者仍维持在300人左右,暂时尚属可控;
台北:采取“重症求清零,有效管控轻症”,但事实上民众发现,号称提前部署,但是检测包等都需大排长龙,如今每日感染者高达8-9万,死亡数十人的现实,也验证了政策的失败;
上海:在严格的“清零”指挥棒下,令这个国际化大都市史无前例地封控了近两个月,代价也是巨大的。
对比三个城市的抗疫模式,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完美的防疫模式。
但是,在人民健康和经济发展间,难道没有更好的道路?
上海一景(锋锋供图)
有位朋友说:“我深刻认同,在大局上清零的重要性。但是就个体而言,你说究竟是染疫可怕,还是防疫政策更可怕,答案可能不是前者。”
昨天看了一个视频,一位居于上海的外教博主,在封控一个多月后,忽然全家在5月9日感染了新冠(他们也不知从何而来)。由于隔离场地对接的问题,他们感染6天后才被送往方舱医院,而从第二天,他儿子就已经恢复,其中有两天测试是阴性。第五天,大白来进行采检,由于小孩表现抗拒,大白下意识地吓唬他:“如果检查不出来,就要和爸爸妈妈分开咯。”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得到爸爸一半无语一半担忧的复杂心情。第二天,儿子检测结果出来了——阳性。他在讲述这个结果时,反而显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被感染的幼子被迫与父母分离,在早期时曾是让家长倍为担心的一个问题。而类似的问题,对于感染者来说,还有很多。这样的细节,在大叙述面前大多湮没于深海。
沉默大多数的生活难题,自然也是不好说,更不想说了。
只有网上那则流传甚广的段子,反映了人民的深深无奈:
新冠致死率0.01%,不工作致死率100%!
这几天,有篇叫做《除了胡锡进,没人关注经济》的文章广为流传,正反映了民间普遍的忧虑——当防疫正确成为绝对的禁区,理性讨论不可说,对经济民生的关注不想说,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