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上海


这是一段不到6分钟的短视频,以航拍上海城市的黑白画面为主,配以该市疫情下的多段录音片段。影片发布后于周五(4月22日)刷屏各大中文社交媒体,也随即遭到全网删除。

影片作者"永远的草莓园"发布视频时表示自己"选取了4月上旬20多个事件的部分音频","做了一个视频当做一种尽量客观真实的纪录,来记住4月的这些声音,希望所有人都能挺过去"。然儿,就是这样一个不加评论的视频也难逃被删厄运。

封杀下的现象级传播

聚合中文互联网上被审查的信息的"中国数字时代"网站公布了一则据称是"北京网信"下达的相关通知:"请各平台对照样本全面清理'四月之声'相关视频截图信息,并举一反三清理清理变种图片。"

不仅视频,"四月之声"四个字很快被封禁,原作者的公众号和视频号遭到删除。记录或评论疫情的文章或视频在中国遭遇审查不足为奇,但是这段视频却引发了"越封杀越转发"的现象级传播。

"中国数字时代"发布的一张截图显示,永远的草莓园"周六发表声明称,自己也很意外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并呼吁:"希望大家不要再转发或者劝认识地朋友不用再转了"。

网民的不解与愤怒

许多网民对这段视频的评价是"温和"、"令人泪目"、甚至"正能量",他们纷纷表示无法理解视频遭到删除的原因。一篇题为"到底为什么要全网删除那则视频?"的文章备受关注。

微信公众号"为你写一个故事"在文章中问道:"那视频全部都是公开可以获取的素材,也是大部分上海人这些天都听过的录音、经历过的事情,把这些素材剪在一起,咋就不能发了?"该文作者还发现:"从结果来看,删除反而让这样一则视频传播得更广,我自从注册微信以来,从来没见过朋友圈这样夸张的刷屏。"

"视频号发不出来,就转成二维码。二维码被屏蔽了,就上区块链。区块链被屏蔽了,就发网盘链接。原视频看不到了,就上镜像版、翻转版、诺基亚版、逐帧截屏版、万花筒版",文章作者如此描述转发"盛况"。然而,这篇文章最终也遭到了屏蔽。

微博用户"小黑夜之睛"在没有提到"四月之声"的情况下评论说:"昨天朋友圈号称上海人的春晚,发一个视频就被封一个,就好像打地鼠一般,老百姓把怨气发在朋友圈,因为实在是没地方发泄,越堵越是让人倔强。"

不少网民注意到审查带来的适得其反的效果--越封越出名。名为"解放狐妖"的用户则在推特上感慨道:"但凡把删封'四月之声'的精力拿出来控制疫情都不至于闹成这样吧。"

推特用户"小黄"批评道:"这连审查都不是,压根就没有审,没有查,说删就删,不带犹豫,甚至都没有一句像样的"违反规定'。这才是最令人愤怒的。"

名为"ExpiredButt"的推特用户则认为:"四月之声的转发,充分说明了大家仍然想要体面的对抗政府,以及这个视频里没有辱骂,没有激烈的对抗,更像是广大普通人的委屈,想要把委屈给谁看?共产党么?对抗微信/微博/抖音,就是我们最愚蠢的表现,最愚蠢的抵抗。"

网民"绍伊古-封神榜上排名第三"也在推特上指责:"朋友圈发四月之声,看起来好像很悲怆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很早就知道的吗?一个个装着外宾,表现的义愤填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国家是什么德行。"

"四月之声"的"副产品"

"四月之声"被疯传和遭封杀的同时也衍生了一些被网民所称的"副产品",其中包括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去年3月在回应H&M舆情中的发言。她当时表示:"中国有14亿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脑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每个人也都有在网上表达自己想法和感受的权利。"

另外,电影《悲惨世界》中演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你可听到人民在高歌) "的片段以及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为开头的《国际歌》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大量点赞和转载。

针对"四月之声"被删一事,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在微博上评论道:"封控久了,上海人有一些怨气,需要有释放的渠道。"在他看来:"网络管理者删帖,不意味着各地政府不重视意见。恰恰相反,在中国互联网上表达意见,比在西方国家抱怨管用得多。中国的实情经常是这样的:一边删帖,政府一边关注帖子的内容和传递的情绪,改进的努力会随之而来。"

胡锡进还表示:"互联网是西方发明的,与他们的制度是量体裁衣关系,进入中国,它需要在一定程度上'中国化',与我们这里的现实对接。中国的网络管理必须有,否则互联网就会在政治上'改造'中国。一些删帖也是必要的。"

终归会遗忘?

另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担心:上海解封后,现在响彻天际的"四月之声"终究会被遗忘。推特用户ArimaTepe坦言:"《四月之声》不停地转发不停地被删除。让我想起了大概99.999%上海人不记得的2020年也是反复被转发删除的《吹哨子的人》。可以预见的是6月份解封后上海人马上骄傲地从胜利走向胜利了,好像从未发生过灾难一样。可见这个民族一点反思和记忆都没有,可以被肆意修改的。"

名为"李老师不是你老师"的网民也指出:"所有的社交平台都在转发四月之声你觉得他们会听到吗?你觉得他们会接下来去改变吗?不会的。他们只会紧急安排一场阅兵,让大家重新回到感动当中。"

上海,这个四月没人敢忘


上海这轮疫情,

让2500万人经历了太多忧心忡忡的日夜。
有人停下了工作,
有人失去至亲,
有人挺身而出,
做志愿者、当团长、送药、帮扶老人......

我们收集了100张照片,
每一张背后,
都是一个不能被遗忘的故事。

封控、囤菜、做核酸、团购、买药、进方舱……
从最初的慌乱、迷茫,
到持续抗疫的坚忍与勇气,

每一个静默的日夜,

构成了这个不寻常的四月。

4月4日下午,往常车水马龙的淮海中路如今空荡荡。(摄影:田方方)这座高速运转的城市突然停了下来,

从未像现在这样静默。

一束束黄色的警戒线,将我们与过去的生活彻底切割成两半。向外张望的人,对明天还充满未知。

3月30日上午,延庆路上一家咖啡馆提前关门,封条贴得很用心。(摄影:田方方)

浦西宣布封控前两天,仍有不少咖啡馆、餐厅营业中,但都禁止堂食。贴上封条的这一家,透出几分紧张不安的氛围。(摄影:田方方)

拉起的警戒线、上锁的小区大门、闭店的全家。(摄影:Stone)

3月31日上午,瑞金医院门诊大楼内,临近封锁的倒数时间里,往日人满为患的医院如今空荡无人。(摄影:安特瓦信)

3月29日,南昌路的一个封控居民区门口,一位坐轮椅的人似乎在等待有人来为她开门,也或许她想“孵孵”最后难得的阳光。(摄影:HassZhang)



4月1日凌晨1点的淡水路,浦西封控开始,所有的巷口被贴上了封带。(摄影:NicoDerouge)

左:3月6日的永康里,人们围观可爱的狗狗右:4月4日的永康里,街道空无一人(摄影:永康路KFC爷爷)

夜晚的永康里,消杀队伍在往前行进。(摄影:永康路KFC爷爷)



从窗口看,平时繁忙的永康路上只剩一名清洁工。(摄影:CarolineCreate)

4月7日下午3点,复旦大学公共区域(教学楼图书馆)暂停开放,两个女生在宿舍走廊尽头上网课,这里是宿舍楼里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当天傍晚,学校发布了足不出寝的通知。 (摄影:小鱼)

3月28日,小区被封了8天后,终于可以用通行证进出了,去公司取完资料后路过九江路,拍下这张照片。没想到这是唯一的空隙。之后小区又被封上了,直到4月,还在持续。(摄影:小煤球)

4月12日嘉善路,一位老人在铁门后,试图向附近路过的大白寻求帮助。(摄影:NicoDerouge)

愚园路岐山村的小区里,“大白”在喊做核酸,老人走出阳台张望。封控期间,老人或许是最无助的群体。(摄影:王俊锋)

在天台放风、运动、喘口气的人们。(摄影:蒋林宏)

四月,上海的日与夜。(摄影:田方方)

封控通知下,许多人还来不及应对,

匆忙来到家附近的商场、菜场。

沿街的商家将菜摆在路边,

人们一步一停,想尽力做足准备。

3月31日,上海全域静态管理前夕,奉贤路上一位穿呢子西装骑老凤凰的老先生,车篮、把手、后座都放着在最后时间节点上抢的菜。(摄影:HassZhang)

3月31日,浦西泗泾的超市里,市民们涌进来采购。(摄影:汤俊)



忙乱之中,一些商家将菜摆在街道、菜价写在路口。(摄影:Anita)

浦西封控前夕,争相买菜的老年人们。(摄影:Stone)

浦西封控前,富民路上的老牌饭店“保罗酒家”将成品菜放在店门口售卖。(摄影:Stone)

门里门外,人们隔着玻璃买物资。(摄影:Anita)

小哥不能进小区,居民不能下楼,只能窗口“钓”外卖。(来源:网络)

当做核酸和抗原自测成为日常,

趁每次下楼,借机与春天靠得近一点,

也把春天送给面前没来得及感谢的“大白”。

4月16日,小区门口做核酸, 老爷爷耳朵不好,志愿者需要非常大声地重复提醒他戴口罩、拿出身份证,并立了栏杆让后面的人耐心等待。(摄影:CarolineCreate)

人们把用过的抗原采样管做成纪念品。(摄影:蒋林宏)

也有人嵌入相框,仿佛一幅当代艺术作品。(来源:网络)

4月16日下午陆家嘴,从南京来援沪的医护人员李壮婴,与同事们一起刚刚完成了6万多人次的核酸检测,一只流浪猫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来源:李壮婴)

4月12日嘉善路和永康路交叉口,人们在街上排队做核酸。(摄影:NicoDerouge)

4月4日清晨,浦西一小区内,医护人员乘坐小车,在给居民们做核酸。(摄影:汤俊)

可爱的柯基跟主人一起下楼做核酸。(摄影:Anna Tsai)

闵行某小区内,一对老人结伴去做核酸。(摄影:Eric Chen)

4月9日傍晚,夕阳下的大白和等待检测的居民。(摄影:汤俊)

徐州援沪医疗队“大白”背影。(摄影:方苏)

南京支援上海的医务人员,从清晨做核酸到深夜。(摄影:玉子)

平时大白都全副武装看不出年龄,今天下楼做核酸,迎面走来一位白发大白。(摄影:豆腐八小姐)

江苏省援沪医疗队需每日往返于昆山和上海,4月19日,护士滕小蓉返程前来到武康大楼拍照留念。(来源:滕小蓉)

午间,在小区休息的大白们。(来源:网络)

无法出门采购,外卖运力又不足,物资缺乏下,不认识的左邻右舍开始结成队伍团购,志愿带队的“团长”担起重责,填表、跑腿、分配,等待骑手将订购的食物在深夜送来。

深夜,一名“团长”正在等待物资。(摄影:方苏)

居民团购的卫生用纸到了。(摄影:Stone)

4月18日上午,音乐广场小区门口堆满了团购物资。(摄影:安特瓦信)

驼满菜的小哥奔驰在路上。(摄影:Stone)

外卖员正在为今天的保供应副食品做分拣。(摄影:汤俊)

江宁路桥,停下来休息的外卖小哥。(摄影:安特瓦信)

夜间等待骑手“投喂”的睡衣老伯,和挂满了骑手联系方式的围栏。(摄影:黄莉 )

因为新鲜蔬菜短缺,上海居民们不得不开始学习水培蔬菜。(摄影:蒋林宏)

囤的土豆,竟然开出了一朵这么美的花。(来源:网络)

4月19日,将发芽的两颗土豆、邻居给的青椒和公司送的鸡炖在一起,烂了一点的番茄切片凉拌,团购来的奢侈品可乐,这样一桌属于丰盛的一餐了。(摄影:秀秀)

当某些瞬间远去时,邻里越靠越近。

吃药、买菜、看护父母、照顾宠物,

一些普通需求成为难题,

还好,周围依然有可爱的人们,

跨省、跨区、跨江,慷慨地提供帮助。

一辆卡车驶过杨浦大桥,将物资送往江的另一边。 (摄影:方小华)

4月9日深夜11点左右,徐汇区百花街,一名基层“大白”夜里裹着一张毛毯睡在地上,邻居们给他送去床和被子。(摄影:勋哥的爸爸)



4月7日,一名女士疑似在路边电话亭里睡了好几日,楼上的居民和经过的“大白”热心给她投递食物和口罩。(来源:网络)

4月21日,一名外卖员向另一名已在帐篷里睡下的外卖员问路。(摄影:吕启正)

4月17日下午,岳阳路,志愿者做完核酸采样后,代为照顾同伴的宠物狗。(摄影:姚瑶)

邻居分来的一小块蛋糕,让女孩儿开心了一整天。(摄影:余璇)

安福路的电线杆上停了一黑一白两只孔雀,听说被困已久。4月17日,人们将它们救了下来,寻找归处。(来源:网络)

给野猫“送物资”的好心人。(摄影:Anita)

4月17日,小区内可以活动了,热心居民发起接龙提供理发服务。(来源:大满)

4月15日,复旦大学的校内志愿者们,将饭盒放在宿舍楼下等人来取。(摄影:小鱼)

4月13日,上海大雨,小区里的志愿者冒雨工作。(摄影:方苏)



上海各大药店订货量爆满,但缺乏运力。4月3日下午,延安西路上的得一大药房,一位数学系出身的脱口秀演员成为志愿者,骑着共享单车送药。(摄影:Fu大爷)



闵行区春申府,小区志愿者正在分拣、转运物资,准备分发给每个住户。(摄影:Eric Chen)



热心居民自发自费为全小区消杀。(摄影:托马斯)

长宁区幸福路口,一辆驰援上海抗疫物资车辆。(摄影:Anita)

4月19日,“网红马路”安福路上,停满了运送物资的卡车。(摄影:Iris Lin)

4月18日,同济医院门口,我向居委会申请了去医院拿药,为了避免进入医院,医生亲自帮我去开药,排队取药,然后送到医院门口。(摄影:安特瓦信)

100多间方舱,16万个床位,

建舱的工人、劳累的医护,

以及等待一张“出院小结”的人们。

在工作间隙休息的方舱工人。(来源:中国青年报 供图:楼菲)

3月24日晚,确诊阳性的爵士音乐人陈胤希和19个月的宝宝,被转运至金山区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她争取到和宝宝一起隔离的机会,在医院的走廊里度过了13个夜晚。(来源:陈胤希)

在这里的门诊大厅和走廊里,陈胤希(右一)遇到了其他的母亲们,她们在有限的条件下用尽全力照料宝宝们。(来源:陈胤希)

4月14日四叶草方舱内,防护服后画着爱心的医护人员和排队进入方舱的人们。(来源:振武)

4月11日,一位博主刚进入“四叶草”,用手机记录下目前上海最大的方舱医院——国展中心方舱的室内。(来源:xuxu)

由写字楼改建的方舱,灯火通明,有网友形容“就像储存在数据盘里的方舱人生”。(来源:网络)

方舱第七天,跑友强哥在舱内完成了一趟半马。(来源:强哥0418)

4月9日晚延安中学方舱内,爱运动的Aina带来了一只橄榄球。(来源:Aina)

世博方舱内的孩子,在玩“123木头人”。(摄影:Zhuyi)

进方舱的一家三口,妈妈正在给孩子整理口罩,以防口罩带勒耳朵。(摄影:ZZIPPY)



方舱中,中老年人占比不小。(摄影:ZZIPPY)



某方舱隔离点,长时间盯着手机的人。(摄影:ZZIPPY)

4月9日,隔离点的户外平台上跳操和休息放空的人们。户外平台是集中隔离时难得放松的场地。(摄影:Jamie Hua)



4月5日晚上,登记入舱患者信息的医护人员。(摄影:ZZIPPY)

由体育馆改建而来的方舱,人们把单杠当作了晾衣杆。(摄影:ZZIPPY)



每天下午三点左右,难得有阳光,抓紧时间去窗口晒晒太阳的人。(摄影:ZZIPPY)

某隔离点内,每一个屋子都会放置数张行军床,供大家使用。每个人也会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号和床号。(摄影:Jamie Hua)



某隔离点的走廊。平时大家都是房门关闭状态,只有取饭等必要时刻才会开门。(摄影:Jamie Hua)

隔离点内,房间消杀之后,一名男子正等待医生逐屋进行核酸检测。(摄影:Jamie Hua)

4月18日,转阴的人们正排队离开南汇方舱。(图源:出舱人员现场拍摄)

4月9日,连续两次核酸阴性的Zhuyi离开方舱时,友人送别的身影。(摄影:Zhuyi)



小区居民欢迎一位从方舱回家的邻居。(来源:soulmatehome)

4月13日,上海一些“防范区”的居民,

开始可以走出小区,走上街头。

我们期盼着防疫结束,有序解封,

一定与许久不见的朋友拥抱和大笑。

4月17日是原定婚礼的日子,因为疫情被迫推迟。上午依旧去做了志愿者,下午想了想,拾掇了一下,傍晚我们在天台结婚了。(来源:米周 Tutti)

全楼的人开始往家门口送“新婚礼物”,都很独特,自热米饭、挂耳咖啡、水果、酒、巧克力......(来源:米周 Tutti)

4月17日,防范区的一个全阴小区,人们终于可以下楼,在小区内活动,春光里,有人在小区草坪上支起了帐篷。(来源:网络)

物资里有只小蜗牛,养了起来,取名“张解封”,盼解封。(摄影:张聪)



“万家灯火”。(摄影:Stone)



邻居有爱的家门口。(摄影:Stone)



延庆路某咖啡馆门口的梧桐树上,被贴上了一张许愿纸,撕下“谢停封”一角,期盼上海早日解封。(摄影:田方方)

防范区内卖“精神食粮”的年轻人。4月17日下午,艺术家司屠、最高、康良在上海松江防范区的广场上摆摊卖书。一位刚买完菜的大哥买了3本,三位年轻人获得了上海封控以来的第一笔收入,共计270元。(来源:司屠)

难得放松的大白,高高一跃!(摄影:Eric Chen)

不久后,这座城市必定重新回到熟悉的轨道,但这个不寻常的四月,会存在记忆里,让个体间的温暖被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