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剑桥大学的图书馆馆长杰西卡·加德纳(Jessica Gardner)走向她的办公室,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到办公室门前,她停住了。

地上摆着一个亮粉色的纸质手提袋,看上去像是送给她的东西。



在手提袋里,有一个巨大的信封,上面写着:

“馆长,复活节快乐,X”



下个月才是复活节,难道是提前有人给她送礼物?

杰西卡好奇地打开信封,看到里面露出的蓝色盒子的一瞬间,她整个人的灵魂都抽离了。

这……这是22年前,装着被盗的达尔文笔记本的盒子。



杰西卡颤抖地打开盒子,发现她没猜错,里面有两本被保鲜膜包裹着的笔记本,正是当年遗失的文物!



这两个被标记为“笔记本B”和“笔记本C”的小册子,是达尔文留下的最有价值的文物之一。

他在里面记录下自己对动物演变的思考,还画了后世闻名的“生命进化树”。



可以说,物种起源的思想正是来自这两本册子。

多年来,笔记本一直由剑桥大学图书馆保存,放在保护规格最高的“特别收藏室”里。

2000年9月,为了给最稀有的藏书拍照,图书馆把笔记本B和笔记本C从“特别收藏室”里搬出来,拍摄工作到那年11月结束。



这期间,没人记得笔记本B和笔记本C具体放在哪里,直到2001年1月的例行检查,他们才发现东西不见了。

有趣的是,起初图书馆以为笔记本还在,只是放错了书架。

这是因为那次的拍摄工作量特别大,“特别收藏室”保管的文件又多达数百万份,

文件基本装在盒子里,如果不留神,确实可能放错地方。





图书馆没有慌张,让员工们在浩瀚的盒海中寻找笔记本,相信只要认真,肯定能找到。

但之后五年,“特别收藏室”每一个犄角旮旯都被翻过,就是没看到笔记本的影子。



图书馆还是没起疑心,他们猜测笔记本可能被放到外面的公共书架上,需要在全图书馆的1000多万本书里找。



又过去好些年,人们哼哧哼哧地四处翻找,依旧没有找到。

到2020年,新上任的馆长杰西卡着急起来,她拉出一支专业队伍,进行剑桥大学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搜寻项目。



这支队伍由文物寻回专家领导,他们几乎翻遍了所有书架(连起来长达210公里,相当于从剑桥到南安普顿的公路长度),把整个达尔文档案馆也找遍了,仍旧没找到。

最终,所有人只好得出这个结论:笔记本被盗了。

杰西卡立即报警,同时通知了国际刑警组织,在媒体和网络平台上,她也呼吁民众帮忙寻找。

“我真的非常难过,这些笔记本里包含达尔文著名的‘生命树’图画……我们请求所有人的帮助……” 



之后一年多,全球媒体都报道了“达尔文笔记本失窃”案,但警方和图书馆没有得到一丝线索。

谁知道,笔记本会主动出现在杰西卡的办公室门口。



因为不是专业文物学家,杰西卡在获得警方的允许后打开保鲜膜,请专家检验。

她度过了难熬的五日,终于,鉴定专家组告诉她,这确实是真品。

“达尔文在笔记本中用了不同类型的墨水。” 历史学教授吉姆·塞克德(Jim Secord)指出证据,“比如,在著名的生命树那一页上,它有棕色的墨水,也有灰色的,这种变化很难伪造。”



“在铰链位置,你能看到脱落的细小铜屑,这很真实。纸张的类型也是正确的。”

1987年,一些专家曾经按照最高学术标准,记录下两本笔记的纸张、墨水和封皮。这次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在媒体采访中,杰西卡完全止不住笑意:“我本来以为,我有生之年都不可能看到它们。我真的很高兴,到现在还在颤抖。”



虽然遗失了22年,但笔记本的保存状态非常好,该有的每一页都在。

“我很想知道它们之前去哪里了。很明显,它们受到了精心的照顾,很少被打开。纸张也很干燥,没有受潮。所以,我们猜测有人得到笔记本后,把它们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是谁呢?”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答案,因为粉色手提袋放的位置,刚好没有监控摄像头。

还笔记本的人显然不想让人们发现自己的行踪。



不过,图书馆的前后门、内部的特别浏览室,还有保险库旁都有摄像头,图书馆已经告知警方,让他们看看能否通过这些位置找到那人。

达尔文笔记本的回归,是科学界的一大幸事。

塞克德教授说,这两本小册子可以称得上是“整个科学史上最杰出的文献”,因为自然选择和进化论是生命科学最重要的理论,而笔记本就是理论雏形出现的地方。



1831年,达尔文乘坐海军勘探队的“小猎犬号”,以博物学家的身份开始历时5年的环球旅行。

一路上,他收集了大量动植物标本,记录下各地的地质和生态。



其中,靠近南美大陆的加拉帕戈斯群岛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那里岛屿众多,环境迥异,同种动物在不同岛上表现出不同形态,让他隐隐察觉到环境对动物的影响。



1837年,旅行结束后,达尔文回到英国整理资料,在四本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思考。它们被后人称作“嬗变笔记本”,也就是笔记本B、C、D、E。

在笔记本B里,他推测出“一个物种有变成另一个物种的可能性”。

因为他在阿根廷的巴塔哥尼亚发现很多大骆驼的化石,这些骆驼虽然和现代骆驼长得很像,却没有驼峰,脸上还有长鼻子。



后来,这种动物被命名为后弓兽,达尔文猜测它们是现代骆驼的祖先。

达尔文还讨论了“物种是通过有性繁殖中的基因变化导致的进化”这一观点,后来被他否决了,转而支持自然选择论。

这是因为加拉帕戈斯群岛在地理上的隔离,让陆龟、雀和美洲驼的外形明显不同,物种多样性是由环境变化导致的。



他画下生命树图,解释灭绝动物和现代动物之间的关系,认为只有适应环境的物种才能延续生命,其他物种则会灭绝。

不过,达尔文并不认为进化后的物种比曾经的物种更高贵,它们只是适应目前的环境而已。因此法国博物学家拉马克提出的“生命向更高形式变化”的理论被他否定了。



笔记本C把B里的观察结果重新阐述一遍,强调“自然排序”(指物种在不同时期的变化)是亲缘关系的证明。

达尔文提到分类学在鉴定物种的亲缘关系、演变和灭绝上特别重要,还研究了杂交、遗传、习性和身体结构之间的关系等。

最后,他谈到人类可能和其他动物有共同祖先。



一年后,达尔文读到马尔萨斯的《人口论》,对自然选择论有了更清晰的想法。

不过,因为当时英国社会的宗教氛围浓厚,他不敢把自己写的内容公开出来,直到1858年,一名科学家寄给他描述类似理论的论文,为了不落后于人,他才写下《物种起源》这本书。



目前,剑桥警方在调查是谁偷走笔记本B、C,又是谁把它们放回来。

图书馆的重点放在传播知识上,今年7月,将有一个叫《对话达尔文》的展览,他们决定把两个笔记本免费展示出来。

这样满载着历史和知识的文物,应该向所有人开放,

它从不是,也不应当是某个人的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