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克兰首都基辅,由于担心受到战火波及,越来越多的居民躲进了庇护所和地铁站里。他们拖家带口、席地而坐,一些民众还做好了尽快离开基辅的打算。
当地居民:这非常令人担忧,我已经半宿都没睡了,这几天的晚上我几乎都无法入眠。而昨天(24日)这只是一个开始,直到凌晨5点,我才勉强入睡,两小时后我就被防空警报声惊醒了。我开始研究如何离开基辅市区,我们买了火车票并收拾好了财物,目前我们打算去利沃夫投奔那里的亲戚,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记者:你们打算走得更远吗?比如去波兰或者其他地方?
当地居民:我们考虑过,但现在不知道接下来的情况。他们可能不会让我越过边界,我们会先去利沃夫,明天再做计划。
在乌克兰第二大城市、毗邻顿巴斯地区的哈尔科夫市,也有大量居民携带行李在地铁站过夜。通道里、楼梯上都挤满了人。
当地居民:我感到害怕,但我不打算开车去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由于局势的不稳定、恐慌情绪蔓延。在基辅市、哈尔科夫市,以及乌克兰南部港口城市敖德萨,都出现了交通拥堵。大量民众撤离,其中一些人撤离到周边的罗马尼亚、摩尔多瓦等国家。一些乌克兰人认为,他们被美国抛弃了。
当地居民:我以前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即使是在最可怕的噩梦中,可是现在这种事发生了。我们本希望拜登会更果断一些,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一点,没有任何迹象,我们被抛弃了。
战火中的基辅平民:避难所很闷,公交地铁免费,让我们好好活下去
▲基辅一建筑旁边燃烧起来
俄罗斯与乌克兰战事仍在不断升级,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2月26日,乌克兰基辅市政府向市民发布紧急避难提示。公告中说目前基辅市内街道上正在发生战斗,呼吁市民前往就近避难所,或在家中远离窗户和阳台,尽量待在封闭空间内,并利用可防子弹和弹片的物体保护自己。如果听到防空警报须尽快前往就近的避难所。
▲乌克兰民众拍到的空中直升机
玛骊雅蒳是乌克兰首都基辅一名普通民众,她没想到俄罗斯的部队进程这么快,短短一天就挺进靠近乌克兰市中心的位置。“今天我们在避难所从早上7点一直待到下午3点。”玛骊雅蒳告诉红星新闻,“避难所最多的时候可以容纳接近100人。人多的时候感觉很闷,(感觉)呼吸有点儿困难。”对于战争时期急需的食物和药品,玛骊雅蒳说超市里面饮用水、米面比较紧缺,乌克兰卫生部门通知药品供应没有发生问题。
当地时间2月25日,乌克兰国防部称,因敌对行动临近,敦促基辅市奥博隆区的居民不要外出,交战马上开始。乌克兰国家核安全局还发布消息称,切尔诺贝利地区的辐射值增加。同日凌晨,据乌通社消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发表视频讲话,称已有137名乌克兰军人阵亡,另有316人受伤。
▲一辆坦克穿梭在基辅居民楼道路上
中国驻乌克兰大使馆已向在乌公民和中资企业发出通知,准备分批包机接返回国。一位居住在乌克兰敖德萨的华侨韩先生向红星新闻称,目前乌克兰战火主要集中在首都基辅,相对来说敖德萨显得比较平静,不过街头咖啡馆、餐厅和有些商店都已经停业。当地时间2月24日下午,中国驻乌克兰大使馆开始组织华侨登记,但具体什么时候撤离还没有通知。
当地时间2月25日下午,玛骊雅蒳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向红星新闻讲述了首都基辅的现状。
以下是红星新闻与玛骊雅蒳的对话:
红星新闻:你现在在基辅的哪个位置?那边情况怎么样?
玛骊雅蒳:我现在在基辅的西南部,第聂伯河的右岸。刚才我们市政府宣布乌克兰的军队进入到基辅城里面,现在可能是最关键的时刻,(政府)让我们多注意安全,不允许出门,要么待在家里,要么去地下室或者避难所。
红星新闻:你现在待在家里还是在避难所?
玛骊雅蒳:我现在刚回到家里。我之前在避难所的时候已经基本上没听到什么警报。我们昨天没有去避难所,今天从早上7点一直待到下午3点左右,待了好几个小时。那边是公开的,一直有负责人在,他们欢迎我们过去。如果有空袭的话,还是尽量去避难所,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的官方通知,所以我在家里等待。很多专家认为,在家要尽量隐藏在走廊里或者卫生间,尽量躲开有窗户的地方,避难所不一定比家里更安全。
乌克兰的防空洞主要是在一些楼里的地下室,或者是在一些学校里面。我们家对面两所学校的地下空间就比较完善,里面有水、电、厕所,还有消防系统。不过最关键(的问题)是人多的时候会很闷,呼吸有点困难。
红星新闻:在避难所里面有多少人?大致情况怎样?
玛骊雅蒳:一般来说一个地下空间可能有50人左右,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人员不固定,有些人待的时间长,有些人待的时间短,各个年龄段的都有,还有带着小狗狗的。最多的时候可能容纳接近100人。另外学校里面的走廊里、小角落里也都有人,他们不一定在地下。
其实很多市民还是觉得在家里也比较安全,家里预备了一些所需的东西,有水、电、暖气,也没有断网。所以很多居民会选择待在家里。
▲在基辅能听到爆炸声
红星新闻:你们附近居民楼有炮火损伤吗?有看到俄罗斯军队进城吗?
玛骊雅蒳:在我们区域稍微远一点有。一直能听到爆炸的声音。我个人没看到俄罗斯军队,因为我不出门,我要么在家里,要么在避难所里面。我们一直在看新闻,或者通过朋友互相通知,网上也会发布很多居民看到的消息,视频、照片都有。
红星新闻:你身边的亲戚朋友有受伤的吗?
玛骊雅蒳:暂时没有,但是我住的这个小区隔壁,今天有炮弹打到了建筑上,我也不确定具体是哪种武器打的。我也有些朋友在冲突比较激烈的地区,我认识的还没有发生受伤或死亡的,我们都相对安全,一直保持着这种警惕、警觉的意识。
红星新闻:这两天你和家人经历的情况有哪些?
玛骊雅蒳:24号凌晨大约五六点的样子,基辅国际机场传来了爆炸声,当时我睡得不深,所以听到了。但那时候还没有任何通知,直到早上6点左右才接到官方通知说俄罗斯正式开战了。
然后我妈妈给我打电话,我还在睡觉就没接。7点钟起来以后,她又给我打电话告诉了这个消息。所以我最先不是从媒体知道的,是从家人那里知道的。
这两天早上的时候我们还在讨论怎么办,是到别的城市还是去郊区。因为我们有亲戚住在郊区,所以我们在讨论哪种方案比较安全。城市里面感觉都特别紧张,路上到处堵车,特别是一些主要的通道,尤其是通往乌克兰西部和南部的道路。一些可以离开基辅的高速公路堵车特别厉害。城市里面打不到车,但是公交和地铁是免费的。
25日号下午的时候,情况还比较紧张,大家都在做一些安排。我们还是决定不能走,至少还没看到俄军到基辅的场面,所以就决定尽量聚在一起,了解下周边情况,尽量保护好自己,躲在避难所或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有一部分居民其实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到了避难所,很多藏在地铁站里面,或者在地下通道过夜。像一些急需的日用品,水、零食之类的比较紧缺,然后主要考虑的是医疗。
我有两个朋友把我送到父母这里,他们就开始准备一些预防措施,夜里几乎没睡,一直在听消息。但是网上有些信息也不是正确的,所以现在我们最关键的就是保持清醒,多注意一些可靠的信息来源。压力还是挺大的,因为你要辨别很多新闻。
▲基辅一处地铁周边的防守
红星新闻:现在基辅的生活物资供应情况怎样?
玛骊雅蒳:现在生活物资准备比较充足,有部分人可能是提前准备的,有部分人可能现在才去买东西。我现在不太清楚哪些商品是缺乏的,但最迫切的都有,我们也不需要特意去买东西。一般药店里面都开着,所需的药品都有。今天看了些卫生部的通知,国家需要的药品都没有问题。
红星新闻:基辅发生战争的话对老百姓来说将是一场灾难,你们想过离开吗?
玛骊雅蒳:是的,我们尽量保持冷静,但是我们不怕,我们官方通知说乌克兰军队还是挺勇敢的,他们已经在各个比较关键的城市进行了反击,他们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保护平民。所以我没有发现大家有什么恐惧,当然这不能说明我们是安全的或者放松的,绝对不可能,我们也保持非常紧急的状态,尽量有计划,知道该如何防护,如何对待这种局面。
目前,我们暂时没有考虑离开。今天早上想着去基辅州我们家亲戚那边,但还是感觉基辅更安全些。如果是在比较偏僻的村庄或者郊区,感觉会更危险。如果跑到西部城市,那边也有危险,南部也严重。所以你现在就没办法,跑到哪儿都可能有同样的局面,跑到国外的话,现在飞机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开车过去,你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是特别安全。我们还是希望尽快有个外交方案,一个比较安全的方案。
红星新闻:最后一个问题,面对当前局面,你想对关心乌克兰的人们表达什么?
玛骊雅蒳:我想说乌克兰人民是热爱和平的,我们追求的也是和平。我们希望拥有美好的未来,我们想努力工作把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强大,我们自己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我现在可能比较情绪化,我希望全世界尊重我们的想法,一起保护好乌克兰。最后我想表达的是,让我们好好活下去……
红星新闻记者 潘俊文 卢燕飞 实习生 李霜霜 邓鑫芸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