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2071例,单日确诊数首次破两千,创疫情以来新高。其中本地个案2052宗。初步确诊约4500宗。

两名确诊老人不治,生前未有送院。九名患者危殆,包括一名3岁女童。

图像来源,REUTERS图像加注文字,检疫中心大排长龙。

香港近期爆发第五波新冠疫情,过去一星期多天单日确诊人数破千,刷下两年多疫情以来的纪录,大多是传播力高的奥米克戎(Omicron)个案。多间公营医院内科病床使用率超出100%,医疗系统面对挑战,部分确诊者需留在家中自行隔离多天才获送院。

港府进一步收紧社交距离措施,发出2人限聚令,禁止两个家庭以上的聚会,发型屋和宗教场所要关闭至2月24日,进入餐厅、商场、超级市场等处所需要使用流动应用程序“安心出行”做行踪纪录,24日开始要出示疫苗通行证,违反禁令的罚款由5千元增加至1万港元。

香港市民正面对自疫情以来最严厉的防疫措施。香港特首林郑月娥呼吁公众忍耐克制,让香港有机会打赢这一仗。

侍应爸爸:与孩子分居的日子

“如果我确诊了,我怕我公司炒了我,”47岁的香港茶餐厅侍应陈先生忧心忡忡地对记者说。

他上星期在香港元朗区一个检疫中心,排了三小时做病毒检测,获知结果是阴性。

陈先生过去两年转了三次工作,三间食肆先后撑不过疫情而倒闭,现在食肆不能提供晚市堂食,原本他工作的餐厅六个楼面员工轮早晚两班,现在剩下一班,他的薪水以日薪计算,每个月少了三分之一的工作天数。

“遗憾的是我没有车牌,否则我会当外卖员。”

他的太太任职超级市场售货员,还有两个孩子,近期跨境货运受疫情影响,令香港菜价急升,一些菜一度比平时贵了一至两倍,陈先生担心经济压力愈来愈大。

他的两个孩子读小学,夫妇均在职难以照顾小孩,同时基于疫情转趋严重,他担心自己和太太的工作“接触太多人”,加上孩子有时要用电脑上课要大人帮助,两夫妇决定把孩子寄放在祖父母家。春节过后,都只是视像与孩子见面。

“孩子们问几时可以见到我们,我都只能说疫情结束就可以,但这一波疫情什么时候结束?对于在职父母来说,兼顾工作和家庭并不容易。”他形容说:“这是香港每个家庭都在适应疫情下的新常态。”

香港政府专家、港大教授袁国勇指难以评估疫情何时到顶,估计三至四周后,疫苗接种若达九成,疫情传播会慢慢降下来。

香港这一波疫情牵涉地点众多,有时会把整座住宅大厦强制围封多天清查个案,但随时个案暴增,出现多宗确诊个案源头不明,数以万计市民需要在各区检疫中心排队数小时去做病毒检测。部分检测中心之后增设派筹机,希望缩短市民轮候时间。

陈先生所在的茶餐厅,刚好是疫情中最严重的区域,有熟悉的顾客确诊,因而被纳入强制检测的范围,所以他也有排队几小时。

他自言非常守规矩,跟足政府的防疫规定,全家老幼都已经打了三剂疫苗,无论去哪里都用“安心出行”,为此特意为小朋友、老人增添便宜手机,但响应政府号召后,并没有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一点便利,依旧天天过着担心“中招”的生活,疫苗功用主要在于减少自己的重症风险,但同样存在感染、传播病毒的风险。

截至目前,新一波疫情下有零星死亡个案,涉及已接种疫苗的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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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像加注文字,菜进口减少,菜价上升,不少市民投诉买不到菜。

“我们打了针,病情不会严重,但被隔离不能工作会很麻烦,我哪有钱交租和养孩子和我父母?”陈先生说,“老人家在新年不能去见亲戚朋友,孩子被困在家连公园也不敢去,我儿子的柔道课停了好几个礼拜了,不要说去旅行,现在我们只是卑微地想一家人吃个饭,最无奈是你看不见终点。”

“现在感觉是无可避免,你永远不知身边谁中招,只能听天由命,”他说,“但我觉得政府一边叫人打针,但措施依然这么紧,对我们这些打针的人非常不公平。”

香港政府多次表明以“动态清零”为目标,多名专家认为香港疫苗接种率要由目前八成提升至九成才有望放宽社交距离措施,否则一旦大规模爆发,医院会难以负荷,亦可能令没有打针的人或长者死亡风险增加。

中国官媒早前发文,亦指香港应以“动态清零”为目标,称提出“与病毒共存”是“躺平”和“不负责任”。

但陈先生对九成接种率目标不抱期望:“未来政府又可能把目标定在九成人都要打第三针,如果目标是清零,那就更加没可能,因为你打了针都会感染,虽然内地叫大家不要‘与病毒共存’,但实际地想,这是没可能,我们是要思考怎样‘与病毒共存’,Omicron这么厉害,全球都数以十万计,你怎么清?香港一辈子封关过日子吗?”

准新娘:办婚礼遇到的挫折

30来岁的阿诗(化名)由去年开始和未婚夫筹备婚礼,但过去一年,疫情反复不定,她本身已不期望铺张,只希望有一个地方,让数十名亲友到场见证。

“最初是想在酒店举办,提供少许小食、饮品,一早已经问清楚哪个亲戚朋友有打针,安排坐在不同位置,但疫情急速改变,我们本身还希望酒店提供室外场所,没有饮食下进行,但现在是什么也办不了。”

这几天的筹备工作让她感觉犹如过山车,政府的疫情网页“朝令夕改”令她无所适从,在林郑月娥宣布收紧社交距离的当天,政府网页显示24日前“不能举行婚礼”,后来网页又声称可以举办不多于20人、不提供饮食的婚礼,但之后网页又进一步更新,写着不能举行人数多于婚姻登记必要人员数目(即登记官、婚姻监护人、神职人员、新郎新娘和两名见证人的婚礼。

最后,她订的酒店以疫情为由取消了其婚礼,她和未婚夫决定,只简单签证书结婚,押后婚宴安排,现在忙于取消租借服饰、化妆师、订车等安排,一些订金无法追讨,估计损失几万港元。

食物及卫生局副局长徐德义回应指,婚礼有群组聚集及病毒传播的风险,因此当局认为不应该举行,但考虑到市民不能分辨婚礼及婚礼注册的分别,因此修改规定,将限制写得清楚一点。

阿诗表示:“结婚是人生大事,需要很多心力去安排,但新一波疫情一下子就把这个大日子摧毁,我无法形容现在有多失落,如果签纸结婚一年后才补办婚礼,又有何意义?”

未来酒店办婚宴都需要参加者打疫苗,她的婆婆没有打疫苗,如果要办婚宴,也需要另觅方式补办,或是等疫情完全消退。

“原本最想我们搞婚礼的是我的婆婆,但疫情爆发,她也无可奈何……幸好我家人和未婚夫都很乐观,我们都阿Q地去想,如果两夫妇经历了这一关,人生就再没有其他难关难以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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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被迫搬离宿舍

20岁的阿星(化名)是香港中文大学的文学系大学生,中大在近期宣布下学期全部课堂改成网课,要求学生退租搬离宿舍,令他非常担心。

他与父母和读中学的妹妹同住在200多平方呎的一房单位,由于父母关系恶劣,母亲和妹妹一般在睡房,他和父亲则睡在客饭厅的双层床。

“我爸妈常常吵架,有时甚至会大打出手,而妹妹处于中学反叛期,你可以想像我家每天没有安宁的日子,我很想住宿舍,在家根本难以专心上课。”

他和妹妹常常争着用家中唯一的饭桌,用电脑上网课,抢不到就坐在床上上课。他都不会用视像上课,因为担心教授和同学发现他家境清贫杂乱。

2月11日,一群中大学生在校内派传单及抗议表达不满,他们向校方交请愿信,要求让学生自行选择是否退宿,延后退宿限期和承诺日后疫情放缓时放宽现有防疫措施。中大接受了学生请愿信。

校方表示,学生有充分有力的证据仍然可以住宿,但阿星认为,他把实况告知,校方也不一定谅解,所以没有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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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之下,一家人同一屋檐下生活在所难免,之前,他会到免费的公营图书馆上课,但之后图书馆因疫情关门,试过去同学或朋友家,但他们的家人担心病毒传播拒绝他再去。

他试过到连锁咖啡店上课:“一杯咖啡可以上网半小时,三小时的课,我买了三杯咖啡,另外问其他客人借单据拿Wifi密码凑够时间,每次换密码都突然断线,教授都忍不住问我怎么了,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实情。”

后来,他改买无限流量的数据器,待在连锁咖啡厅上课,他相信这是下学期他会过的生活。

他感慨说,疫情年代的大学生失去很多机会:“这两年经常突然停课,见同学、教授的机会不多,关系一般,香港经常说大学生要多上庄(学校活动)、找实习、去外国交流,但封了关没机会交流,许多公司减资源少了实习机会,政治环境下,你也不会参加什么学校的活动,很多学校都和学生会割席了。”

他认为在香港发生连串政治风波下,在疫情处理上,市民没有什么发言权,政府以“清零”为目标,一直没有太多专家提出“与病毒共存”的策略。

他慨叹说:“家庭是一个因素,政治是一个因素,疫情下你见到香港政府如何处理问题又是另一因素,你在这儿看不见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