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巍巍群山中,一座青瓷色长城缓缓震动、抬起,升到最高点弓如弯月时,烽火台慢慢幻化为龙头、四肢,巨龙腾空而舞,喷吐火焰,点燃火炬!”

2月8日,孙世前发布耗时7年自制的长城巨龙机甲,展示对冬奥会开幕式点火仪式的畅想。

视频中,长19米重10吨的长城机甲在风雪中徐徐伸展变形,三个垛口分别形成巨龙的头和四肢。随着巨龙头的摆动,一团火焰出现。





(图源视频截图)

九派新闻记者联系孙世前了解到,“长城龙”点火的想法从2014年就开始有了,他和团队花费了7年的时间,才用个人积蓄初步实现了计划。

1.0版本的“长城龙”身体呈现金色,视频里是2.0版本的青瓷身“长城龙”。孙世前说,虽然很多人说这个题材不合适,因为龙在西方是邪恶的象征,而且它还喷火。但正是这样才觉得更要去创作它,要自信的告诉世界,在中国人的血脉里,龙是祥瑞,它和长城一起,都是我们华夏民族的图腾!

九派新闻注意到,孙世前作品中国第一台实体机甲“大圣号”,一经发布便得到全世界的关注,其他作品多次登上春晚舞台,并在各种国际大会中展出。他被网友们称为“中国机甲之父”,却谦称自己为“一名普通机甲艺术工作者”。他希望以机器人为载体,传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向世界发出属于中国机器人的声音。



孙世前作品“大圣号” 图/受访者提供

对话孙世前

【1】长城变龙耗时7年

九派新闻:为什么会想到“长城龙”点火的方案?

孙世前:我是一个央美艺术学院的毕业生,现在在央美任教。因为从小喜欢机甲装置,就去学习机械、编程、数控、材料等等,做喜欢的事情,每天都在享受的状态。

从2014年开始,我想做一个能够代表中国题材的装置,想了很久决定做长城和龙。因为它们是华夏民族的图腾,在我小学的时候,课本上就写过万里长城像一条巨龙一样。后来发现中国没有人能实现这种变形,包括玩具都没有,我想试试。

九派新闻:制作的过程如何?

孙世前:在之后的几年,我先去做设计,完成从0到1。然后建模验证,软件模拟。自己筹钱满足预算,做了1.0版本,是一条金色的。过程中觉得还可以再升级,比如变形的速度,变形的细节,龙爪的细节等等,恰巧那个时候冬奥会已经确定了,然后我的搭档范尔蒴建议,我们推出一个冬奥会的版本,做了一个冰雪色,我们叫做青瓷色。因为瓷器代表中国,我们希望能够借助机甲这种载体,承载中国的文化和数千年来的思想,向世界去展示。

九派新闻:想法和现实差距大吗?

孙世前:2014年是一个笼统的想法,只想把长城变成龙,但怎么变没有概念。后来通过两三年的设计,我和团队做了几十个版本,尤其龙头做了二十多版的设计,完成了0到1的过程。如今最难的一部分已经解决了。我理想状态应该60米或80米,甚至100米长,限于材料、预算和尺寸,我可以做的很多细节没有加上。我会继续实现再做大的。

九派新闻:长城变巨龙的原理是什么?

孙世前:首先我们设计的变形结构要从外观上实现。我一直在想长城变龙实际上是一个很空的概念,后来想到的是截取一段长城的开始,有3个垛口,第一个垛口可以变成龙头,第二个第三个可以变成四肢,因为垛口的空间比较大,长城的身体就可以变成龙身。

原理确定之后,我们开始设计细节,头、龙爪该怎么变形,在这之后我们三维建模,通过一系列工业软件去模拟计算它的工业运行原理,包括尺寸、承重、荷载等等。在模拟计算之后,我们才开始制作采购原料原件。一开始我想做电动的会更加灵活,但是预算有限,一方面好的设备非常贵,另外一方面,它的承重很大,我们最后选用的是两台液压系统去驱动。

【2】花掉了北京一套房

九派新闻:“长城龙”花了多少钱,是否找人赞助过?

孙世前:可以理解为北京一套房。这个作品没有找人赞助,这在正式创作发布之前,我不想让它变得商业,即使这个作品今天没有做到让我最满意的状态,但是我觉得是我的代表作,这个题材我觉得在中国不会有第二个了。

九派新闻:材料有哪些?

孙世前:以金属钢铁为主,我们的第一版是金色的,现在我们做的是青瓷色,原本考虑做陶瓷贴片,或者说做一些3D打印的模块,但是考虑成本,最后我个人是通过涂装去把它给调整过来。所以它的材料并没有说特别贵重。

九派新闻:“长城龙”之后打算怎么处理?

孙世前:会重新再做新的。如果在此基础上改进的话效率并不高,很多骨架反复切和改不如重新做。现在这个我暂时是放在工作室自己欣赏,有条件可能会做一些公益的展出。



孙世前及其工作室 图/受访者提供

九派新闻:介绍一下你的团队。

孙世前:团队有五六十个人,其中有高校和我教过的学生,也有网络上找来的。经常我的微博或抖音私信都会有很多人说:“老师我们想来你这工作,哪怕不要工资都行。”但其实我们工作很苦,条件特别恶劣艰苦,没有想象中那么酷,所以我首先就会淘汰一批人,打消他们的念头。

中国近十年,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作品大部分都是我们做的。包括第一次登上春晚的变形汽车,去年和王一博、刘德华一起跳舞的机器人,今年春晚的飞船都是我们做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逐渐组建了一个团队,首先所有人都是机器人爱好者,他们会从全国各地找过来,想跟我一起做机器人装置,然后带着小伙伴们一起做。

【3】让世界看到中国的机器人艺术

九派新闻: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孙世前:受动画片影响,我小时候非常喜欢机器人。有一次父亲带我去城里办事,我看到一个擎天柱,想了半天都没敢问,因为那个擎天柱的价格是我父亲当时两个月的工资,后来就自己拿纸板做。

考上中央美术学院之后,我开始真正做机器人,认识了很多朋友,成立论坛,毕业后又成立工作室。2014年,我们把一个国外的机器人展示到了北京前门,才意识到中国在国际上没有自己的机器人符号。

从那时开始,我决定做中国自己的机器人,让世界看到中国的机器人艺术。陆续投了几千万,把所有的收入都投进去,做了12生肖机甲系列,中国古建筑机甲系列,一直走到今天。

九派新闻:过程中有没有印象深刻的事情?

孙世前:2017年“大圣”发布的时候,来了一堆幼儿园小朋友,他们挥舞国旗,挨个坐上去体验。最后小朋友对我说,“大圣”是中国的,“大圣”必胜。我觉得很开心,希望他们这代人成长起来之后可以骄傲地对外面说,中国有自己的机甲。



孙世前及其工作室 图/受访者提供

九派新闻:今后有什么计划?

孙世前:我们去年正式提出了一个“中国机甲计划”。希望做出能代表中国文化的机甲,去跟其他国家交流,等疫情结束后,想展出海外到日本、美国等等。

因为我很喜欢日本的动漫产物“高达”,他们在前年正式提出了“高达中国计划”,在上海建了一个18米的高达,同时还想在北京、广州等等中国一系列城市做实体高达。很奇怪的一点是,他们除了日本只在中国做,所以我觉得应该做出作品去交流。

九派新闻实习记者 明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