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这个叫格纳迪(Gennady Vasilenko),曾经是苏联情报机构KGB克格勃的间谍,右边这个叫杰克(Jack Platt),曾经是美国情报部门CIA的间谍。冷战时期,两人互相希望招募对方,结果在招募的过程中,人没招到,他俩却成了相伴一生的好朋友..
在1976年之前,他俩的人生完全没有交集。杰克出生于美国德州圣安东尼奥市,是一个头脑灵光的前海军陆战队队员,他热爱枪支,人称“牛仔杰克”,作为一名敬业的特工在业内有着很好的声誉。
格纳迪在西部利亚长大,是纯纯的战斗民族的孩子,家里没电也没煤气,他3岁开始喝酒,每天在结冰的河上滑冰3.2公里去上学,人生中第一只宠物是一只熊崽。原本格纳迪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排球明星,进入国家队参加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但肩膀受伤后,体育梦想破碎了。然后,他发现自己被引导进入了KGB的培训班中。后来,因为表现出色,他最终加入KGB精英第一局,并在1976年被分配到KGB最重要的海外站——华盛顿的“KR线”,即反情报部门。
驻扎华盛顿时期,他至少取得了一项重大成功。前美国安全局雇员佩尔顿(Ronald Pelton)是莫斯科在美国最重要的间谍之一。而格纳迪是他的第一个招募官。
1980年,佩尔顿进入苏联驻华盛顿大使馆,自愿要求为KGB工作。格纳迪为他乔装打扮,然后让他混入一辆挤满苏联大使馆雇员的大巴,绕过FBI的监视,将他偷偷带了出去。最终,佩尔顿曝光了美国的“常春藤钟行动”,在这个行动中,美国海军和国家安全局在苏联的水下通信线路上安装了窃听器。
格纳迪和杰克也是在类似的行动中相遇。
伪装成苏联外交官,格纳迪在华盛顿最重要的任务是招募CIA和FBI的特工成为苏联间谍。为了接近这些人,他会利用自己的运动特长接近他们。当时,他的一个网球搭档就是杰克的同事。而杰克其实早已通过CIA的情报知道了格纳迪的真实身份。他打算主动出击。
通过同事,他邀请格纳迪一起去看哈林篮球队的一场球赛,企图诱惑他成为美国间谍。然而两人看了一会球,竟然互相看出了好感!“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就发现,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人。”杰克回忆说。
尽管格纳迪对成为美国间谍没兴趣,但杰克还是不放弃。“我从没放弃过招募他,但他始终没有越线。”最大的证据是,他从来没有跟杰克透露过关于佩尔顿的任何一个字。相反的,格纳迪反过来想要说服杰克为KGB工作,虽然也没有任何效果。杰克记得自己当时问格纳迪:“你tm能给我啥?”
就在这尴尬的互相招募中,两人渐渐发现他们是灵魂伴侣。他们从小都是生存能力很强的冒险者,都喜欢间谍游戏,也都对坐在总部办公室那些老爷们嗤之以鼻。招募行动停滞不前,两人的友谊却迅速升级。他们经常在华盛顿的咖啡馆里吃饭喝酒。还一起去西弗吉尼亚的森林里打猎。后来,杰克甚至帮格纳迪买了辆新车,还去了他家和他妻子和两个孩子一起吃饭。
1981年,格纳迪要被调回莫斯科,杰克知道继续跟他保持联系可能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于是就跟他说:“你回去好好享受在莫斯科的生活,等你重新出来了,我会去找你。”
1984年,果然格纳迪又有了出国的机会。他被分配到了位于南美洲的圭亚那大使馆中的KGB站点。
杰克一直耐心观察着格纳迪重新走出苏联的迹象。当他发现格纳迪现在在圭亚那时,他立刻向CIA高层请示,要求飞到圭亚那重新开启招募格纳迪的计划。之所以他那么坚持要招募格纳迪,也是因为他认为这对他是更好的选择。“我知道苏联系统有多腐败,我知道他不适合。如果他能来美国, 他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排球教练,或者拥有其他非常有前途的工作。”
很快,两人在圭亚那再次见面,很轻松就重续了友谊。之后,杰克一年飞两次圭亚那,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起去打枪,一起去酒吧喝酒。但正事丝毫没有任何推进。格纳迪始终没有被杰克招募。
然而,于此同时,在莫斯科,危险正在悄悄向格纳迪靠近。当时,一名叫Ames的KGB间谍已经渗透进了CIA内部。在他的情报下,从1985年-1986年,有10名偷偷为美国CIA工作的KGB间谍遭到处决。对于这一切,当时的杰克和格纳迪都毫不知情。1987年秋天,杰克飞到圭亚那,临走前还跟格纳迪约定好,明年再来圭亚那跟他一起过生日。
然而第二年,当他准备启程前,他突然发现格纳迪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片死寂,就像1985年我们的特工全部被逮捕时听到的那种沉默。我感觉一阵恶心。”
其实,那时候,格纳迪已经被捕1个月了。1988年1月,格纳迪飞往古巴见一个KGB的朋友。但到了古巴,见他的不是朋友,而是KGB当地安全官员。当他一踏进他们准备的房间,他立刻被人抓起扔到地上,头都摔裂了。“他们问我认不认识杰克。”
之后,他被塞进一艘苏联的货船,被送往KGB最深的黑洞。“上船之后,我就在想,要不跳船自杀?我知道到了莫斯科没有人能帮我。我知道有些人在那里被处决。但后来我想到了我的家人。”
在KGB卢比卡杨监狱的第一次审讯中,审讯人员告诉格纳迪,古巴的特工发现了他和杰克最后一次会面的有罪录音,杰克不小心把录音留在了酒店房间。审讯者厉声呵斥:我们知道你是间谍。认罪吧!
但格纳迪不相信他们的话。在回监舍的路上,他想起杰克曾经对他保证过,永远不会给他们的对话录音。在那个绝望的时刻,他选择相信杰克,相信他们的友谊。“如果杰克说没有录音,那这些审讯者就是骗人的。”
最终,他对杰克的信任救了他一命。事实上,杰克确实没有录下他们的对话。所谓“酒店发现录音”其实是KGB编造的谎言。为了的是掩盖他们真正的情报来源——几乎可以确定来自Ames。Ames从CIA偷出了一大堆资料。而这其中可能就有杰克报告自己在圭那亚联系了格纳迪的文件。但还好,杰克从来没有在这些报告中夸大和格纳迪的关系,只是说两人进行了未经授权的会面。光看这些资料,根本无法得出格纳迪是间谍的判断。KGB第一招失败后,又继续关了格纳迪6个月,期间找了各种线人来做他狱友套消息。格纳迪从未承认。最终,KGB终于相信格纳迪没有叛变。
不过,被释放后,格纳迪还是因为非法进口猎枪的罪名被KGB开除。他没有KGB养老金,被禁止出国,生活一度陷入艰难。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身处美国的杰克这么多年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中。“我担心他的失踪可能跟我的行动有关。我一直在找他,但了无音讯,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一直到1991年,杰克才通过一个共同的熟人得知,格纳迪还活着!他要到了格纳迪莫斯科公寓的电话,鼓起勇气拨打了号码:“你好,我是Chris(杰克的化名)”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对方传来一句话:“你好,Chris,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我好想哭”。杰克回忆道。
杰克和格纳迪的友谊在经历了冷战,Ames的背叛之后,依然幸存了下来。1992年,格纳迪被允许前往美国。杰克下定决心要用余生来帮助这个为了这段友谊失去生计,差点丧命的朋友。两人在俄罗斯和美国都各自创立了一家安全咨询公司。1993年,他们成立一家合资企业,一起工作,一起分享人脉,一起做成一笔笔生意。
2010年,格纳迪搬到美国。他在杰克家隔壁买了一栋房子。从那之后,他俩几乎是天天见面。两人子女也很亲近。
一直到2017年1月,80岁的杰克因为食道癌去世…杰克去世后,格纳迪把他的牛仔帽放在车库的架子上保存。他对子女说,等自己死了,要埋在老友身边。
后来,他俩的故事被写成了一本书。
在杰克死前,为他们写书的Dezenhall曾问他和格纳迪,“你们那么多战斗最后都没有赢家,间谍活动是不是徒劳的?”几周后,杰克给出了答案:“我们赢了!”“谁是我们?”“格纳迪和我。我们赢了。有多少人能拥有像格纳迪这样的朋友?”
“他从来没有问过我是不是背叛了他。他只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