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坡度70%左右的雪道上进行救治难度可想而知,一旦有运动员受伤,他们还得背上10公斤的医疗包在4分钟内赶到现场;更令人无奈的是,临床上熟练掌握的技术,到了极端天气下的雪道上像被加了封印……几年训练期间,多名医生曾受伤,严重的还需要做手术,可是没有人放弃,大家总在恢复后立即返回。
因为有水平,他们有担当;因为有热爱,他们令人安心。
高山滑雪赛场,总是惊险刺激的。这项运动员最高速度可以达到140km/h的运动,因为集力量、速度和技巧于一身,极具观赏性,也被誉为“冬奥会皇冠上的明珠”,然而,一旦受伤,后果可想而知。
一些国际赛事中,主办方会配备专门的急救专业团队。可是,中国冰雪运动项目长期以来存在着“冰强雪弱”的偏科现象,此前一些赛事中的赛道救治也基本由巡逻队员完成,筹办冬奥成为改变这一格局难得的契机。
据中国青年报报道,为保障冬奥会,2018年,北京冬奥组委和北京市、河北省卫健委等开始筹备成立“中国冬奥滑雪医疗保障梦之队”,最终从北京积水潭医院、北京协和医院、中日友好医院、北医三院等十几家医院共选出了40多名医疗经验突出、又有丰富滑雪经验的医生,真的就是中国第一支滑雪医疗保障军团。
当年年底,训练便开始了。医生们都有滑雪经验,然而,高山赛道对于他们来说,仍然是一道坎。
北京延庆海陀山国家高山滑雪中心是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赛场,主赛道全长2950米,垂直落差894米,地势复杂、风向多变,难度名列世界前茅。
作为滑雪爱好者,可以随心所欲滑雪,追求惊险刺激,可以飒可以优雅,可作为医生,不能这样。
身为滑雪医生,要能在坡度70%左右的高山专业赛道上熟练滑行,更要能在光滑如镜面的赛道上随时停住。双雪板横着向下滑,保持一定的匀速,是在冰状雪陡坡上安全下降的方法,这种方法普通滑雪爱好者很少用,但医生们得按照这样的方式来。
滑雪医疗队的副医疗官郭祁介绍,由于滑雪场气温低还经常伴有大风,为了防止药品被冻上,医生们会预抽好药品,并将它们密封后,放在自己贴身的衣服里面,用体温防冻。
而一旦有运动员发生意外,医生们还得背上重达10公斤的医疗包立即赶到现场。也就是说,医生们得在不熟悉的赛道上“负重”前行。
更难的还在后面……
根据国际雪联的规定,比赛期间如果发生运动员摔伤事故,医务工作者必须在4分钟内赶到现场。4分钟救治时间,乍一听,的确很充裕。然而,事实上,留给医生们的并没有这么长。
运动员受伤往往发生在比赛过程中,赛道上往往还有其他选手,医生盲目冲上去可能造成“拥堵”,因此,要等其他运动员离开事故现场,医生才能进入场地内展开紧急救治,并在规定时间内将患者移出赛道,转运至医疗站。
事实上,在极端天气下进行救治,也和手术室里的情况完全不同。
学了近20年医,作为青年骨干医生的滑雪医生付妍发现,以前临床上熟练掌握的技术,到了雪道上像被加了封印。
以最常见的心肺复苏为例,要求患者平躺,按压要垂直于患者胸壁,按压深度至少5厘米,“但在坡面雪道上,选择按压角度就得费番周折,站姿还是跪姿?坡上还是坡下?怎么防止自己摔倒?怎么和队友配合稳定住患者?都是一系列问题。”
付妍透露,心肺复苏是个体力活儿,通常施救的医生力竭马上需要其他医生接替,然而雪道上交换位置都是一个“大工程”。如果遇上气管插管这样的技术活儿,在医院里能做到又快又准的医生,在雪道上必须跪着、趴着,甚至侧躺着操作,一边使劲儿蹬地保持平衡,一边还要能做出准确的动作,“但摘掉手套,手很快就冻僵了”。
他们能做的只有不断尝试,让身体习惯彻骨的冰凉,“在假人身上练,从开始的30秒练到20秒,再到15秒,10秒,甚至现在我能做得更快”。
付妍在进行急救训练。图自中青报
付妍记得,在一次训练中,外教让大家背着15公斤的急救包从终点往山上爬,“还专挑那些犄角旮旯爬,好不容易爬到坡顶,容不得喘口气儿就让我们演练救援。”结果,教练看着大家一脸的疑惑,严厉地说:“难道运动员摔倒还找个平坦的地方等你们歇够了再救吗?”这句话让大家明白了,只有这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演练,才能应对赛场上瞬息万变的情况和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
为了这4分钟,他们准备了四年。
每年冬天,医生们会进行集训,连续四周,每天训练6个小时,从早到晚,从山上到山下……走出赛场,回到治疗一般患者的状态中,医生们也从不懈怠练习。在不能滑雪的季节,有人坚持轮滑训练,保持体能和对滑雪的感觉。
郭祁介绍,大家都非常珍惜这次机会,所以在训练过程当中非常拼,就因为太拼了,不断有队员受伤;
骨折、需要做手术的状况也并不罕见;
然而,恢复了,大家也立刻就回来了,“一个是比较热爱,一个是真的很珍惜这次机会,都觉得自己如果能有机会站在奥运赛场上,也是一件特别光荣的事儿。”
谈及做滑雪医生的体验,医生李锐说,“无限接近的去参与去体会这样重大的历史时刻,是我永生难忘的一件事。”
今年北京冬奥会的高山滑雪赛道上,医疗保障队共有100多名成员,每隔一两百米设置一个滑雪医生站点,山下还有进一步治疗的医疗站,赛场还配备了救护车和救援直升机,及时将伤员转运至定点医院,所有的设施无缝衔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