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东到北京打工寻子的岳宗显日前受访曾指控威海警方推卸为他寻子责任,威海警方1月21日通报称,2020年8月26日,在当地一水塘发现一具腐化男尸,经DNA比对,确定死者是其子岳跃同。
岳宗显21日晚在北京隔离病房对《华商报》称,岳跃同2020年8月12日在山东荣成东山镇汽车站候车厅走失,对于池塘男尸,他说:“头两年我就知道有这个事了,那个池塘里淹死的男的不是我的大儿子。”
岳宗显又称:“我儿子是1.74米的身高,穿的是44、45码的大鞋;这个人身材矮小,穿的是38码的鞋;我儿子是长脸,他是圆头,一看就不是;我儿子很瘦,他很胖,看上去有30多岁,是一个成年人,我儿子当年19岁,还长不成个儿。”
岳宗显表示,在发现死尸的池塘附近有两三个监控镜头,认为当时发生什么事,公安机关应该能调查清楚。他又说没看过DNA鉴定报告,也没有警方的尸检报告,“直到1月21日,警方还没有找我联系”。
目前他已找到曾代理过操场埋尸案的律师周兆成,打算等隔离结束后,聘请他处理寻子及与警方沟通的法律事宜。
周兆成已证实此事,表示将代表岳宗显与威海警方沟通,争取拿到DNA鉴定报告,或者要求警方启动重新鉴定,从而确定死者身份,“化解家属疑虑,维护委托人合法权益”。
岳宗显的遭遇引发网民的同情与愤怒,同情他一边打零工一边找儿子的遭遇,愤怒的是地方公安机关的推诿扯皮。
岳宗显却并不认为自己辛苦,言语间反而流露出一种积极向上的质朴和坦荡,也难能可贵地为自己保留了体面。然而,他之所以能坦然面对这些辛苦,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心中有一个执念,就是要找到失踪一年多的大儿子。
新加坡《联合早报》称,这样一个人却要面临丧子之痛,许多人对他的悲苦命运不胜唏嘘;而警方的处理方式,何尝不是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这份人间的残忍。
中国官媒新华社发表社评称,作为不幸的感染者,岳某当前最重要的是积极配合治疗尽快康复。同时,面对百姓的“急难愁盼”,有关部门更应怀着一颗为民解难之心,不推诿,多作为。
评论表示,治政之要在于安民,安民之道在于察其疾苦。群众的“柴米油盐”是基层的大事;群众的疾苦,更是大事中的要事。
澎湃新闻发文称,他很辛苦,也很有尊严。这种尊严给我们一种力量感。
打工寻子父亲不认可警方通报 将请律师维权
1月19日,北京公布无症状感染者岳宗显的活动轨迹引发全网关注,从1月1日至18日,辗转工地、垃圾站等32个不同地点打零工,44岁的岳宗显打工寻子,被网友称为“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1月21日晚,河南籍打工者岳宗显在北京隔离病房接受华商报记者采访,回应山东威海市公安局当日发布的有关他寻找的儿子已死亡的“情况通报”,表示不认可警方的说法。
>>>回应警方通报“池塘男尸要是我儿子,我还打工找他干什么”岳宗显告诉华商报记者,他老家在河南濮阳,他和妻子在山东威海荣成打工,妻子给人晒海带,他则出海打渔。
2020年8月12日,他们的大儿子在荣成东山镇汽车站候车厅走失,他辗转多地通过打零工攒生活费找儿子。
华商报记者注意到,事件经媒体披露后引发极大关注,1月21日下午,威海市公安局官微发布“情况通报”称,北京病例岳某显寻找的失踪儿子岳某仝已经死亡。
通报称,2020年8月26日,荣成市公安机关接群众报警,在当地一水塘内,发现一男性尸体,后与岳某显夫妇血样进行DNA鉴定对比后,确定为岳某仝。
2021年以来,岳某显夫妻先后到上级有关部门提出寻人诉求,公安机关多次对其进行解释安抚、耐心沟通,但夫妻俩一直不接受此事实。
对于威海警方的通报,岳宗显并不以为然。岳宗显向华商报记者证实,警方在池塘里发现的男尸,并不是他们失踪的大儿子。
“头两年我就知道有这个事了,那个池塘里淹死的男的不是我的大儿子,要是他是我儿子,我还打工找他干什么呢?”
威海市公安局官微发布“情况通报”称岳某显寻找的儿子岳某仝已死亡
>>>夫妻辨认尸体单从身高外形一下子就能看出不是失踪儿子“我们当时在石岛二院辨认了这个尸体,他就不是我儿子。”岳宗显告诉华商报记者,“2020年8月份,我和我妻子,我们一共去了七八个人,单从身高外形一下子就能当场看出来的,虽然面部看不清,但衣服和身高一看就不是我儿子。”
岳宗显解释称:“我儿子是1.74米的身高,穿的是44、45码的大鞋;这个人身材矮小,穿的是38码的鞋,他怎么能是我儿子;我儿子是长脸,他是圆头,一看就不是;还有胸部也不一样,我儿子很瘦,他很胖;他看上去有30多岁,是一个成年人,我儿子当年19岁,还长不成个儿。”
岳宗显表示:“在那个发现死尸的池塘附近有两三个监控探头,公安机关应该知道他的情况,他们8月24号从池塘里把尸体打捞出来,十天半个月,这个人几点上的山,他怎么过去的,公安机关应该能调查清楚。”
>>>没看尸检报告“警方让我忍痛割爱,把死尸领走就可以结案”对于警方通报中提到的DNA鉴定,岳宗显向华商报记者表示:“警方说有DNA鉴定报告,但是当时并没有让我们看,我们就没看到警方的尸检报告,我一直没有收到公安机关的DNA鉴定报告。”
岳宗显认为,“说我老是去上面反映,要我把死尸领走,他们就可以结案,让我忍痛割爱,拉走就行了,警方给我说这个。要是我把死尸拉走,我还出来打什么工,我就不会找儿子了。”
岳宗显表示,如果重新做尸检鉴定不知道是否可行,“警方说现在这具男尸还在石岛二院存放着,警方今天(1月21日)已经发了通报,这个(重新尸检鉴定)我也不好说。我要早知道我儿子死了,我还出来这么辛苦干什么?所以,我不认可警方的说法。”
>>>相信儿子活着否认母子俩吵架导致儿子离开 否认儿子轻生岳宗显回忆,2020年4月,19岁大儿子岳跃仝在荣成市东山镇离家50多公里的某食品有限公司打工,8月12日离开公司回家过程中失踪。
“我儿子当时有手机,我们找东山镇派出所要求调监控和手机定位,从8月12号到15号,这3天时间,警方不给调监控,不给定位,导致这3天最宝贵的时间没有了,把最佳找寻的机会就错过了。”
“当时应该调监控,把所有路口的监控都调出来,就能看到我儿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是上山了,是下水了,还是跟着别人走了,这样就能搞清楚的。”
岳宗显和妻子都相信,失踪的儿子并没有死,对一些媒体的不实报道进行澄清,否认母子俩吵架导致儿子离开,否认儿子轻生,“他们没有吵嘴。”
“我儿子应该还活着,当时我又没在家(出海打渔),他妈也没打他,没有骂他,他没有一点压力,他不会自杀,他能死什么,都好好的,而且他个子不低,一般人也打不了他。”
>>>感觉人轻言微“如果定位,这样做违法了,判我3年我都干”岳宗显说:“警方说他是成年人,他们管车不管人,这个怎么弄?我当时上了东山镇派出所,他们说他们没有权力,让我们上荣成市公安局,我们去找荣成市公安局,又让我们去刑警队,找刑警队,又把我们推回派出所,没有办法,当时我都想放弃了。过了两个月之后,我上威海市公安局反映,彻底拉倒就没有信心了,后来我又到有关部门继续反映也是没有用。”
提起寻子诉求没有结果,岳宗显感觉自己人轻言微。“我跟公安局也说了,如果定位了,这样做违法了,把我判3年我都干。8月13号、14号我老婆当时哭着苦苦哀求,都没有用。”
>>>警方想有个交代“如果他们有人管,我可能早就找到孩子”对于威海警方的通报,岳宗显认为好像是在撇清责任,“没有他们什么事的,如果他们有人管,我可能早就找到孩子嘛,这个事他们只是想对他们自己有个交代。现在这个事不是政府来管了,现在是荣成市公安局石岛分局在处理,但一直到今天(1月21日),警方还没有找我联系。”
岳宗显表示,前几天因为核酸异常转到北京某医院进行隔离治疗。“昨天(1月20日)我的核酸检查结果已经转为阴性,现在身体一切正常。”
>>>将与警方沟通解除隔离后正式委托操场埋尸案律师维权岳宗显告诉华商报记者,思忖再三,他决定正式委托律师走法律途径维权。
“我已经联系到了北京知名律师、曾代理过操场埋尸案的律师周兆成,我也和周律师电话沟通了。他对我的遭遇也很同情,愿意帮助我。由于我现在处于隔离状态,没有办法见周律师,我打算等隔离结束后,我想正式签署代理合同,聘请他作为我的代理律师,处理我寻找儿子以及和警方沟通的法律事宜。”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还是应该告知家属的。”周兆成表示,“下一步,我将代表岳宗显与威海警方沟通,争取拿到DNA鉴定报告,或者要求警方启动重新鉴定,从而确定死者身份,化解家属疑虑,维护委托人合法权益。”
>>>漂泊打工寻子“来北京没有本事,不出力能干什么啊”岳宗显告诉华商报记者,他已辗转多地,一边打零工,一边寻子。“在北京挣钱多,我和我儿子曾经在北京干过活,他在北京一个饭店帮厨,做了两年的服务生。”
“我在北京打工,都是朋友给介绍的活,晚上11点多去,一直要干到凌晨4点多,报酬都是现场当面就给结清,用微信转到我的手机上,可以挣二三百元。”
岳宗显说,自己干的都是类似扛沙子等高强度下体力的活,要挣生活费寻子,也借此来缓解思念儿子之苦。四处漂泊打工,不这样也没有办法要,“来北京没有本事,不出力还能干什么啊?”
“挣点钱找儿子,也要养家糊口。”除了给自己留寻子的生活费之外,岳宗显要把其余的钱要转给妻子和父母。“老人生活养病都得花钱,我父亲70多岁,瘫痪在床,我母亲60多岁,头俩月她摔断了胳膊,生活也不能自理。我妻子在威海打工,要照顾小儿子,他12岁,在威海上六年级。”
提起两个儿子,岳宗显说:“这两个儿子我都喜欢。大儿子以前学习不好,但是为人孝顺,能替父母分担家庭重担,性格也挺好的。”
打工寻子的岳宗显目前在北京隔离,无法与家人团聚
>>>自称因祸得福“假如没有疫情的话,谁会知道我的事”从不被关注到如今的被重视,岳宗显告诉华商报记者,自己是因祸得福,“假如没有疫情的话,谁会知道我这小老百姓的事啊。”
“我是18号进来的,现在是隔离状态,也不知道要隔离到什么时间。”岳宗显拍图证明自己置身北京一家医院的隔离病房,隔离不用自己花费。
“食宿不用我拿,伙食还不错,所以我很感谢政府,很感谢国家。”这让岳宗显颇感欣慰。他向妻子和小儿子打视频电话,报了平安。
岳宗显说:“关键是我也不想麻烦媒体,打扰到大伙,这是政府搞流调,把我的流调信息查出来了,说我这18天太严重了,这18天我基本上没睡觉,而且把这些流调信息上网公布了,记者看到了这些信息才打我电话,才把这个事情报道出来。如果不是这样,谁也不可能知道这一切。”
岳宗显称疫情之下自己并不想给社会增添麻烦,在购买北京到威海的1805次列车车票之前,他专门做了核酸。
“我买票回家之前,我就怕有闪失,专门去做了核酸,我是不想给国家、给社会增加负担,所以就提前做了核酸。”
“1月17号早上8:40的火车,8:10核酸检测结果就出来了,这时候出现异常才不让我走了。我做核酸时没有一点征兆,当时只是疑似,一直到今天也都没有确诊。”
>>>不能回家过年与家人天各一方“我只能配合接受隔离”“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也马上快过年了,我现在不可能赶回家去和家人团圆过年了。”
岳宗显略显遗憾地表示,自己在北京隔离,妻子和小儿子是在山东荣成,父母是在河南濮阳,可以说是天各一方,“我现在只能是配合接受隔离。”
“以后我还会继续找儿子,如果没人帮我,我还在自己找吧!”岳宗显希望向外界表达谢意:“社会上好心人,寻子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捐钱,老婆孩子的生活费够,儿子找回来,是我最大的希望。我们坚信,我儿子一定还活着,一定要找到。”
岳宗显向华商报记者证实,事件在网上引发关注,引起当地政府的重视。“东山镇的领导今天去家里慰问,送了5000元慰问金,我老家河南濮阳当地的乡党委书记、乡长也慰问了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