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天杰



清北的尽头 三分之一是编制

最近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又上了热搜:清华北大毕业生去向。

有媒体打出的标题是:

七成清华毕业生进体制内就业。

从数据上看确实如此,但表达的意思很容易被读者误解。



从这个数据衍生出来的讨论是:

清北毕业生去体制内,算不算人才资源浪费?

网友的观点主要分为两类。

第一种认为大批清北毕业生进体制,是一种资源和人才浪费的表现,显然进入产业界或者教学科研,更能发挥他们的专业能力,要去做更有挑战性的工作。

第二种认为,清北学子选择安稳有保障的体制内工作,是经济压力越来越大的环境下,一种不可逆的趋势,大家都是双向选择,不必要求过高。

数据的源头是2021年清华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里面显示前三方的毕业生合计3669人,其中前往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的占比分别为15.8%、30.3%、23.8%,合计69.9%。

问题就出在这个“七成去体制内”的数据有效性上。



(清华2021毕业生单位性质分布)


少部分媒体这么说,既对也不对,故意缩小了分母。

首先看一下清华、北大2015到2021年的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人数从6000逐渐上升到8000左右,北大比清华多。

他们的去向可分为三大类:

1.就业:签三方或者灵活就业2.深造:国内升学和出国留学3.未就业:拟继续深造、待就业、暂不就业

具体到北大,2015到2019年间进入体制内的毕业生,占总人数的比例在24%到30%之间浮动,总数不超过2200人。

清华从2015到2019年间,每年同样也是30%左右的毕业生进入体制内,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国有企业的占比还下降了点,民营企业略有上升。

总的来说,北大、清华2015到2021年间,平均每年30%左右的毕业生进入体制内,整体接近40%的学生会选择继续深造,加强自己的竞争力。



事实上,如果再细分到本科生数据,北大每年只有约4.5%的人进入体制,清华大约3%的本科生进入体制内。

这一方面是因为清北学生本来读书的意愿就更强,另一方面是因为体制内工作和互联网大厂的招聘,对学历的要求提高了。尤其是北京这样的城市,硕士起步基本是标配。

从五年的长周期来看,清北毕业生的就业风向,没有大的变化。

清华大学学生职业发展指导中心对2021届毕业生的求职过程与结果进行的抽样调查结果,直接就业的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平均获得的工作录用通知分别为2.22个、3.69个和3.28个。

清北毕业不愁找不到工作,手握几个offer是很常见的,主要是综合自己的兴趣、行业前景、薪资之后的结果。

从整个大学生就业市场数据来看,所有应届生对体制内的接受度,都在提高。

2021年末脉脉发布的《告别氪金时代·人才吸引力2021报告》显示,相比资深职场人,年轻人更青睐铁饭碗。工作1到3年的人群里,超过40%职场人把铁饭碗作为理想工作。

2022年1月初猎聘发布的《未来职场“六感”研究白皮书》也显示,被问到择业首选的时候,28.39%的职场人选择了“相对安全稳定的平台,不用经常加班的公司”。



26.77%的职场人选择“考公务员,进入政府或事业单位”,8.7%的人选择进入互联网大厂。

互联网大厂依旧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只不过代价越来越高了。

三十年前辞去体制内工作去经商,被称作下海。

三十年后,毕业考研然后考编进入体制内,被称作上岸。

还有一个有趣的数据是,过去三年,选择自主创业的清华毕业生整体下降了:

2019年毕业生6965人,创业人数52人2020年毕业生6995人,创业人数36人2021年毕业生比2020年增加446人,是近三年最多,27人创业,是近三年最少

随着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不稳定性越来越高,毕业生在选择的时候越是追求稳定,避免风险。

根据教育部的数据,2022届高校毕业生预计1076万人,同比增加167万人,规模和增量都创下历史新高。

海外疫情也在大规模扩散,最近两年回国的留学生数量也大大增加了。

大学生毕业即失业,真的不是一个段子。



学历在贬值 教育迈向功利化深渊

通常来说,在中国的就业市场,学历确实和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的薪资挂钩。

1月5日有一条消息登上微博热搜:本科毕业生月平均起薪5825元。

这是北京大学“全国高校毕业生就业状况调查”课题组于2021年6月起对高校毕业生进行问卷调查,得出的结果。



调查样本包括了东、中、西部地区19个省份的34所高校,人数超过2万人。

调查结果是2021年博士、硕士、本科、专科的月起薪算数平均值分别为14823元、10113元、5825元、3910元;中位数分别为15000元、9000元、5000元、3500元。

本科生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硕士生的就业落实率最高(82.2%),本科生的落实率最低(74.4%),专科生(80.6%)和博士生(77.9%)的落实率位列第二和第三。

根据这个课题组的调查,2021年教育、制造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金融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成为占比最大的5个行业,占比分别为15.1%、14.5%、13.1%、8.5%和7.4%,合计为58.6%。



和过去两年相比,制造业从第三位上升到了第二位,IT行业下降了一位,科学研究与技术服务取代建筑业,上升到第五位。

企业吸纳了最多的劳动力,其中民营企业吸收35.2%的毕业生,国有企业吸收25%的毕业生,三资企业占比为6.6%。

如果把国企、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入职的毕业生加总,占总人数的49.3%。

可以看出清华和北大两所顶尖学校,每年大约30%左右的毕业生进体制,和北大课题组49.3%的调查结果相比,并不高。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单纯把教育和就业捆绑在一起,教育这件事本身,就有点过于功利化了。

过于功利化的教育也是整个东亚国家的通病。

长期下去必然是不能持续的,这样的教育还导致了过于看重学业发展,忽略健全的人格塑造,过于看重外在忽视内心。

2010年发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规划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中明确指出:

“尊重教育规律和学生身心发展规律,为每个学生提供适合的教育。 ”

教育重回本质,就是从功利化教育,逐渐过渡到适合的教育,既能尊重教育规律、学生的个性,以及进入社会后的长远发展。

教育整体上是服务于经济发展的,经济发展又主要来自于国家意志。

中国当下的产业转型过程中,迫切需要两类人才:

1.合格的高素质劳动力。

所以我们需要九年义务教育的普及,未来还要普及有竞争力的职业教育,筛选出优秀的职高、技校等等。

一方面让普通家庭都能接受教育,另一方面把高素质的制造业、工业人才输入给各行各业,让生产力能够和经济发展需求匹配,为国家的发展奠定劳动力基础。

2.专精特新、前沿领域人才。

九年业务教育、职业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说到底还是带有就业倾向的。

除此之外当然要进一步筛选,将有能力、有天赋的人才选拔出来,并且在高校的实验室,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聘请专业教授,让高端人才得以进一步学习深造。

这些人才能够区别于前面培养的就业型人才,进入到中国最尖端领域去学习和实践。力求在重点科技,比如芯片、半导体、智能装备、自动驾驶等领域做出贡献,为中国在全球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

最近两年,我们讨论了很多外国曾经的模式,比如日本、德国、欧洲等等。

它们的模式和成功经验,都有一定的社会、经济、文化背景。

美国有华尔街和硅谷,也有特朗普、反智和民粹盛行。日本有领先的精细化工业,索尼、丰田穿越周期基业长青,也有民众失去的三十年。

个人选择与国家意志,很多时候并不能统一,没有任何一个方案是完美的。

无论作为普通学校毕业生,还是清华北大学霸,先做好自己,把专业所学和未来职业规划结合起来,找到自己所爱,才是长期可持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