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参加声援其他少数族裔社区的活动,抗议针对巴基斯坦社区的仇恨犯罪行为。I 林煜提供

如果林煜在今年的纽约州大选中旗开得胜,他将成为纽约州历史上第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参议员,而他现在才刚满30周岁。

林煜1991年生于中国福建省,8岁时随父母移民美国,在纽约布鲁克林华人区长大。上世纪80年代至2000年左右,纽约迎来了一波移民潮,其中包括大量的闽籍乡亲,有人只身闯荡,有人投亲靠友,有人举家迁徙,很快在布鲁克林八大道和日落公园一带聚集起来,形成了繁荣的社区。街头巷尾尽是水产店、中餐馆和地道的福建话,跟西边的西班牙裔社区和东边的犹太人社区大不相同,却丰富了布鲁克林的多元文化景观。

到了2021年,29岁的林煜参加布鲁克林38选区的纽约市议员选举时,这一地区的亚裔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半左右,其中最多的就是华人,华人中最多的则是闽籍新移民。虽然最后没能胜出,但首次参选的林煜作为该选区唯一的亚裔代表,在民主党初选的6名候选人中获得了第2名的成绩,在总共12048票中获得了3099票,仅次于最后成功当选的Alexa Aviles。所以这次竞选的失利不仅没有让林煜感到沮丧,反而让他获得了参选这一选区纽约州议员的底气。



林煜竞选市议员时得到了布鲁克林华人团体的大力支持。I 林煜提供

第一次参选开启了闽籍青年从政的道路,也让他收获了丰富经验和一手资料。林煜告诉纽约华人资讯网记者,不仅如此,美国每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和依据人口普查开展的选区划分也带来了利好消息。由于区域人数的增多,布鲁克林地区按人口比例将多分得议会选举席位。近日民主党和共和党分别拟定的州议会选区划分方案中,这一区域的划定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亚裔选民并没有被“分散”,且占到了48%的比例。

“我在这一选区的议会选举中得到了3000多票,还有同为华裔候选人的杨安泽在同一选区的市长初选中得到了2000多票,经过分析,我们知道我们得票的重合率是很高的,也就是说,投票给他的人基本也都投票给了我。这是一手的数据,也证明了在这一社区已经形成了有共同政治诉求的选民团体,这本身也是重新划分选区的依据。”林煜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胜算”又高了一筹。只要守住了“基本盘”,就已经是大概率获胜。

1月5日,在记者采访的过程中,林煜又接了几个电话,与竞选公司沟通信息。他认为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不利于他获胜的因素出现。他的竞选团队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工作,包括联络其他少数族裔社区争取支持,筹划下一步的竞选活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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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纽约市大选前,林煜参加华社会议评论海港城三华人被锤杀案件遭遇司法不公,并号召华人积极参与投票争取话语权。I 林煜提供

林煜虽然没有过当民选官员的经历,但长期以来,他已经深度参与了华裔社区的各类服务和维权工作。在反亚裔歧视和维护华社权益的多次社区集会、游行示威活动中,记者都看到了林煜的身影,他以华社青年领袖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以沉稳冷静的风格摆事实、讲道理,宣贯自己的主张。

“我很少有看到年龄这么小的年轻人,思想上这么成熟的,”美国亚裔社团联合总会会长陈善庄告诉纽约华人资讯网记者,“而且他比我们老一辈的人有优势,从小就生长在这里,既了解华社,也了解美国。这样的年轻人有志于服务社区,我们当然会支持他。”自两年前林煜决定竞选市议员开始,亚总会等华裔社团尤其是闽籍社团就成为了他坚强的后盾,帮他竞选造势,为他募捐,协助他做选民动员和拉票等等。



林煜在亚总会办公室跟前来求助的社区群众开会讨论如何帮他们解决问题。I 林煜提供

表面上文质彬彬的林煜实际上从小就有着争强好胜的性格。林煜告诉记者,在刚到纽约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还有不少跟他一样的1.5代移民小孩。因为华裔传统的“边缘化”弱势心理和渴望融入主流的原因,大家甚至都不好意思说中文。在潜移默化的观念中,说中文好像成了一件值得羞愧的事,而说英文才是“高级”的。

“这个民族被打怕了,文化上自卑了,就总觉得现代化就是西化,”林煜说,“后来我们开了一门西班牙文课,大家从零开始学一门外语,我才觉得不对劲。天然就比别人多会一门语言,多了解一个文化,这是优势而不是劣势啊。不会外语的人都要多学一门语言作为加分的技能项,那我原本就多会一门语言,比别人多了一项技能,为什么反倒成为了减分项呢?文化的自卑来源于‘劣态身份’的自我认识,这是不对的。我们融入主流社会的方式不应该是削足适履,这样我们始终都是在以客人自居,我们应该是建立起自信,让我们自己的文化传承生活习惯成为主流的一部分。因为我们不是客人,我们是主人。”

不是客人而是主人,以自己的生活习惯去定义规则,至关重要的一步,就是代表有着共同生活习惯的群体,去立法——这也是林煜竞选议员的初衷。



林煜与州众议员霍顿一起在社区派发食物。I 林煜提供

做议员服务社区并不仅仅是在日常生活中帮社区民众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要让自己所代表的群体有话语权,归根到底还是要回到议员最基本的立法责任上来。林煜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卫生局每次到中餐馆检查,中餐馆都被迫要按照一套根据西餐餐饮业标准制定出来的卫生标准调整自己烤炉、冰箱、灶台的温度,不仅增加能耗,破坏了中餐标准所要求的质量和口感,而且对卫生安全也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地方立法逐渐取消天然气灶台,在立法者看来用电用气对做饭而言没有本质区别,却完全没有顾及到中国人的餐饮习惯,不同族裔的群体因为不同的生活习惯,在同一个法规政策之下,或许会承担完全不同的成本,但是如果你无法参与立法,就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



林煜在市教育局门口抗议取消天才班。I 林煜提供

一切法规标准都按照别人的习惯来推动和制定,这才是真正的“边缘化”。这样的边缘化又会进一步导致少数族裔对自己文化的不自信,而且要被迫改变自己来实现“融入主流”。

林煜告诉记者,参选议员就是要争取一个“定义权”,我们的文化是应该得到尊重和传承的,我们的生活习惯应该有权变成法律、标准和规则。他如果当选议员,对华人而言并不是数字上多了一个华裔民选官员那么简单,他是想要让华人摆脱“外来客”的心态和地位,以主人的姿态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