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网又火了。

中国著名的经济史专家赵德馨教授发现,自己160多篇论文未经同意,就被擅自转载到了中国知网上,从2013年开始就上诉维权,8年维权,终于获得了约70万元的赔偿。



70多万很多吗?

说实话,一点也不多,平均一篇论文也就4000多块钱。受到9旬老教授的鼓励,他的学生苏少之也通过维权胜诉。

问题来了,知网对这些论文到底有没有版权呢?

知网的版权声明里,关于版权声明说的是“凡被录用的论文,其著作权受法律保护,杂志社对学位论文著作权的使用为非独家使用”。



它觉得,自己从整本期刊都拿到授权了,而且已经付钱了,期刊在作者投稿的时候就已经注明,未来论文会被编入《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和CNKI系列数据库等,而编入数据库的授权费就包含在期刊给作者的稿费里面了。

另外,《著作权法》里面还有一项法定许可,“作品刊登后,除著作权人声明不得转载、摘编的外,其他报刊可以转载或者作为文摘、资料刊登”。

但是,根据法院的判决,这两个理由都不太成立:

和期刊签约,并不意味着拿到了作者的授权,编入数据库可以,但是没说还要被付费下载,而且这也不属于法定许可,即便是法定许可,转载也需要付稿酬。

案子判了,但是知网还是挺强势的。

为啥呢?

赵教授赢了官司,拿到了稿费,却在知网上“查无此人”了,他的论文全部被删除了。

知网也挺占理,侵权了,删除侵权作品不是正常的吗?

问题来了,赵教授赢了官司,但是还希望论文能在知网传播,所以接下去怎么走就很有趣了。

这也是知网最厉害的地方,论文多,用户多,脱离这个平台,影响力大大减弱,所以很多人就没有赵教授这胆气。

像涉案论文里面有合作作者,在打官司的时候放弃了权利,选择不参加诉讼。



这就涉及到学术界的明规则了,在他们看来,知网是无法绕开的,知网查无此人,学术生涯的难度系数会陡然增加。

只不过面对这些操作,人民日报都看不下去了,直接说“知网拥有垄断地位,应限制利润”。



知网的这种硬气从哪来的?这就得从头说起了。

知网,CNKI,得名于世界银行提出的国家知识基础建设(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NKI)的概念。

早期,因为各种期刊都为纸质版,非常不利于查找和翻阅,后来有了中国学术期刊光盘版发行,就方便多了,后来有了CNKI,要做数字图书馆,也就是把这些文章挂上网,就更方便了。

后来,在这个基础上,国家又牵头,清华大学落实,建立《中国知识资源总库》,要实现的是“知识信息资源的社会共享”,一些刊物甚至可以回溯到1900年代的创刊。



2004年,在这个总库的基础上,全球最大的中文知识数据库“中国知网”正式上线了。

这个时候知网手里面已经有6500种期刊、500多种报纸、300多家博士培养单位的优秀硕博论文以及全国重要的会议论文数据库,说白了,就是中国最大的知识库了。

得承认,知网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基础工作,成效显著。

但是最近几年,“苦”知网的学生、学者越来越多。

比如让无数大学生咬牙切齿的翟天临,当年的“不知知网”,不仅人设翻车,顺带着学术不端,让他的学历也翻车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不看知网,怎么写论文呢?

另外一个,很多“明星教授”翻车,也是因为在知网查不到论文,但有意思的是,学位论文在国家法定政策里面需上交国图、社科院、中信所等三个单位,但现实却是,大家只知道知网,足见其影响力之大。

在知网做大之后,期刊需要扩大在知网的影响力,各个高校或者科研机构又对相关人员有考核要求,特别是年轻教授,想要更进一步,职称待遇等等关切身家,更是离不开知网。



有了这些能力,说知网是“中国最牛的知识付费品牌”,应该没什么人会有意见。

因为它实在太会赚钱了。

知网正式上线的第二年也就是2005年,收入就达到了1.58亿,毛利率达到了52.78%,而此后的十多年时间里面,知网的毛利率就没有低于50%。

早期,知网赚钱靠卖卡,有不同类型的会员卡,还有不同数据库的专用卡,卡面金额从100至1000元不等,级别越高越便宜。



而且,这卖卡也是个大活儿,还可以招商加盟,“知识产业、百亿财富”,听起来很难不动心,在2006年的《创业宝典》里面,这个项目也被当作“低投入、高收益”的创业项目来推介,而且又有清华大学来做背书,这比什么连锁项目靠谱多了。



不过后来,随着互联网支付和移动支付越来越方便,买卡的形式差不多就被淘汰了,这种招商的模式基本上也不行了,但是积累的用户多了,收起钱来也就更方便了。

单价看起来都不贵,从0.2元-2元不等,但是都是按页或条来收费,独家出版的还要加个翻倍,一篇论文下来也要几块钱,而学位论文则是按本来收,硕士论文15元,博士论文25元,对于需要大量阅读文献的人来讲,也是不少钱。



知网的收费大户还是3.3万的订阅制机构用户,企事业单位以及科研院所。

其实在知网早期的推广中,高校的图书馆的作用功不可没,甚至不少图书馆都以“CNKI中国知识资源总库应用示范单位”为荣,结果后来,有些单位终于也受不了了。



多所高校因为知网的涨价力度太大而停用,包括北京大学、武汉理工大学、太原理工大学等高校,都直呼知网续订价格,涨价离谱,甚至在一些西部省区的大学里面,知网的预算已经占到图书馆预算的很大比例。



但是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停用知网最大的受害者还是学校和学生,最终也不得不协商价格,恢复访问。

知网还靠自身强大的数据库搞了查重系统,又是一个刚需系统,而且一些刊物为了扩大影响力,收到更多的投稿,又不得不在知网进行推广,当然也不可能免费。

从2005年的1.58亿开始,知网的收入逐年上升,到2020年,知网的总收入已经达到了11.68亿,毛利率从未低于50%。



这么多年大家都是默默忍受,所以赵教授胜诉能上热搜,也是很多人情绪的表达。

按说这种知识库,跟打车、订外卖还不太一样,最应该具备的就是公益性质,为了运维收取一定的费用大家都能理解,但利用事实上的强势地位保持50%以上的毛利水平是不是太高了呢?

而且它的用户里有不少还是没有收入能力的学生,还有一些是待遇一般的中青年学者,把知识传播的链条充分商业化,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该有的选项,现在还不知道知网会不会调整收费,也不知道这种事会不会涉及反垄断,静观其变吧。